薛小池一脸震惊又带着失望的神色看向一脸呆滞反盯着他的苏小川,面色越发黑沉。
这女人,是把他当傻子么?
“你去哪?”薛小池一个旋身将抱着箱子猫着腰准备偷偷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人冷声叫住。
小川背影一僵,回身眯眼抿唇一笑,“刚才太紧张,所以现在有点内急。”
“你真是北牧王妃?”薛小池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这次却有些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跑错院子了。
小川偏头一沉吟,继而肯定的点头,“目前是……”。
“保护王妃!”
正这时,像是踩着小川的尾音,一声让她激动不已的铿锵之声突然由院外传来。
是段凡!
随后,伴随着阵阵跳跃的火光映照在房内两人的侧脸上明灭不定,却各有风华。听着越来越近有整齐划一的步调震慑在院中,苏小川一个激动的扑到门边刚准备开门大喊抓贼,却发现那个口中的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横在门前,眯眼挑衅的看着她。
看小川目瞪口呆的傻样,薛小池嗤笑一声,“王妃这是要去哪啊?”
“呃……内急啊。”她刚才不是说了吗?
“房内有恭桶,还请王妃屈尊。”薛小池伸手往屏风后一指,面上挑起一抹邪笑。
小川低咒一声,“下流胚子!”耳后夹着箱子往屏风后面去,面上虽骂骂咧咧的,但转身之后却是无声扯唇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半晌,听着屏风后的悄无声息,薛小池面上的笑意渐渐扩散,继而是忍不住一般抵唇低笑,“王妃,忘了说,你住的房间已经全在小爷的掌握之中。”
薛小池五指张开,五指之上缠着一种很眼熟的线……
靠之!
听到外间轻松的声音却在她这里如流氓的恶笑,小川一口牙险些没崩断。转而一想自己的小命掌握在他手里,不由藏好箱子换上一脸轻笑,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好歹是个王妃,太孬岂不是丢了北牧王府的脸?
看着前后一个样的北牧王妃,薛小池再次怀疑起自己的眼神。这巧笑嫣然的女人真是刚才一脸孬样的北牧王妃?!
听着院外悄无声音的寂静,小川心底摸不清外面的情况。看着小贼手指来回活动着,指间隐现冷芒,她就觉得这人能轻而易举掌握了整个千秋院暗里肯定是个不好相与的。
而段凡他们早到了千秋院却进不来,这贼人虽然控制了她可看他一副等着什么的模样,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动她。这么一想,人也就稍稍吁了口气。
“王妃觉得自己已无性命之忧?”薛小池感受着手指间绕着线的颤动,鼻间溢出冷笑。
“这取决于你。”小川老神在在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温吞吞的抿了一口,拿眼斜看着薛小池,“听你说杀人这种事是下三滥低俗的勾当,且看你一进来便有机会取本妃性命却只是跟我这么耗着。本妃便不由揣测你的用意根本不在我的身上。”
薛小池眉尾上挑示意她继续分析,只是兴致缺缺,却还是没有打断她的话。
“我是不懂你对北牧王府或者是北牧邪有什么所图,或者你也是听了传闻想来一睹本妃这传说中的‘妖女’模样。只是……奉劝你不要将心思搁在本妃身上,惹到我,你不可能全身而退!”
“王妃这是威胁小爷?”薛小池把玩着纤长的手指,抬眼笑看一脸正色的苏小川,邪气的脸上丝毫不将这软钉子威胁放在眼里,突然长腿勾过一个圆凳,与她隔桌而坐,点头说道,“王妃方才所言,八九不离十,只是北牧王威名远扬,小爷已如雷贯耳。所以这次,自是为了一睹王妃倾城之容,顺便道上一声迟来的……恭喜。”
拿不准薛小池脸色的大转变,苏小川心下警铃大作,防备之色明显,“一招梁上君子就是贺礼?”倒是让她难忘。
薛小池吃吃低笑,继而起身盈盈拜礼,“王妃勿要怀疑我的诚意,只是我是干这行的,自然用这行的礼数相待,若是王妃不适,还请原谅则个。”
“你怎么了?”看他突然文绉绉的拜了一礼,小川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继而脸色煞沉,“阁下有话不防直说!”
绕这么大的弯子,原来还是因为她!
看这北牧王妃全神戒备却还故作镇定的模样,薛小池又是一笑,“自然是不想做那梁上之人,想从良了。所以……来威名赫赫的北牧王府讨一份体面的事做做。”
苏小川皱眉,看他撒谎都这么理直气壮不由气不打一处来,面上却还是冷冷的看向他,问,“你想洗白?”
虽然听不太懂这个王妃的意思,不过就如字面意思,继而点头,“是。”
“那你找错人了。”看他不是来找她晦气的,小川也就彻底冷下脸下着逐客令,“出门直走左转右拐在直走右拐就是天幕阁了,北牧王府是由北牧邪的属下管着,本妃只是挂着闲职吃着闲饭的,所以你请吧。”
“我就是来找王妃的。”说着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推给她,“这是贺礼,还请笑纳。”继而苦笑,“见面礼,还是等下次……”
不等他说完,小川也不看盒子里的东西直接退还给他。看他神色不解,看不出情绪淡淡一笑,“不明不白的本妃可受不起。”
“想来在王妃手下讨个活计应该不难。”说着意有所指瞥了一眼门外,示意她不要一开始把话说死。
“你打算怎么做?”看来若不如他的意,今晚怕是不能善了。
“过几日,我自会找王妃,还请王妃届时留意一下我……”说着用手比了个手势,又道,“如何?”
“可以,”看薛小池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苏小川又补充了一句,“对于来历不明的人,本分有个怪癖。”
“王妃请说。”
“立字据,约法十章!”小样,别以为你这么恭谨我就能既往不咎,既然你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摧残你’!
“好!”他答应,但不代表一定照做,如果没有踩到他的软肋,一切好说。
半晌,小川写下十条规矩,一整面宣纸全部被歪歪扭扭的字体占满有些字迹未干还在往下滴着墨汁。薛小池面皮一抽,“这是,王妃自己独创的字?”
苏小川顺着他的视线看来一眼自己已经能看的字迹,挑眉很是自信的点头,“马马虎虎,算是。”
薛小池不接话,只是默默摁了手指印又用一手小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薛小池?”苏小川扬眉,眼里透着赞赏,“字不错,名字也不错。”
“谢王妃夸奖。”薛小池抿唇一笑,手掌一收,只听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刺耳之声霎时传进耳里继而消失于无声。薛小池抱拳,“如此,静候王妃。”
看着冲破房顶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苏小川淡定着脸只道了声,“好说。”只听安静许久的千秋院瞬间如沸水炸锅蒸腾开来。
随手扇了扇眯眼的尘土,小川淡定的坐在床边,等着段凡的破门而入。
“王妃!”
“我没事。”
一听王妃安然无恙的声音,段凡看来一眼破了洞的房顶,跪地请罪,“惊扰王妃,请王妃责罚!”
小川挥袖让他起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小贼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我出不去也不为难我。”说到这里,她明显看到段凡双肩一僵,却只是淡淡的垂了眉眼不坐言辞,又问,“段侍卫可擒获那贼人?”
良久的沉默,段凡才犹豫着点头,“已将飞贼擒获,王妃大可放心。”
苏小川挑眉,段凡这一瞬的迟疑说明了很多问题,但有一个意思她听出来了——薛小池应是没那么容易被抓,否则段凡现在不可能在她这里。
反观段凡,一个晚上他就犯了王府两宗罪,就算王妃宽宏不责怪他,等会他也会自去请罚。或许自己方才故意的一迟疑王妃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这便行了。
王爷的意思,他已传达。
小川疲累的挥了挥手,“如此,你便带他们回去罢,大晚上不要惊扰王爷是真。”
这时的她自是不知道段凡心里所想,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那看似病弱实则隐晦不露的北牧邪的掌握之中。
就连她也不例外……
天幕阁,书房。
北牧邪的靠在躺椅上,静静的听着百里汇报刚才惊险却并不刺激的一幕,眉眼微垂羽睫借着烛火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将他眼中的神色很好的掩饰,明暗不辩。
“一切如常。”北牧邪懒懒的挑着灯芯,对百里汇报的事情并没多大情绪波动,只是轻抬眼睑,面上看不出起伏和慌乱。
至于他拖苏小川淌这浑水,并非是他算计她,只是他的计划里除了她之外别无人选。在他这里没有白捞的好处,只进不出可不合符他的性子。
都说拿人手短,偶尔算计那女人一回,也算是礼尚往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