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徳酒楼,是北牧王府名下产业之一。
与苏西欧谈妥,小川又托酒楼掌柜给他安排了最低等打杂跑腿的活计。并告诉掌柜,不要因为小乞丐是‘走后门’进来的,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掌柜,突然安个生手给你可是为难?”
掌柜摇头,沉吟了一息才道,“倒不是,只是这安排人事的事一向是由酒楼向王府苏先生递交招募的帖子。”
苏小川跳眉,这掌柜的意思是,她这个王妃有名无实干不过美人遮这个王府财政兼人事?
“如果有王爷的令牌呢?”
看掌柜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小川冲段凡瞟了一眼。伸手,示意他将王府腰牌拿出来。
段凡倒是没犹豫,因为这些小事他在场倒不用劳烦苏先生。何况,王妃是主子,安个打杂的并无不妥,回府报备苏先生一声便是。
掌柜不敢真接过王妃手中的腰牌,惶恐的道了声不敢,便让跑堂的将小乞丐带下去梳洗顺便安排活计。
“王妃若无事,小的便先退下了……。”
“本妃也无事了,今天的账先记着,哪日让跑堂的去王府找我。”今天出门揣着心事倒是忘了将钱袋子兜上。
掌柜也不推辞,只道王妃随时来随时可以用膳。送走王妃,掌柜的便吩咐大堂管事看着客人,自己沉着脸色往后院去。
到了杂役住的偏厢,掌柜与出门打水洗脸的苏西欧正好碰上。便让他放下手头的事,与他走到一旁问起一些事。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掌柜皱眉,他好似听王妃说过他的名字,只是那时候在见到王妃的震惊中未及回神给忽略了。现下想来真是该死,若被王妃发现他盯着她看,怕是命都不保了。
“苏西欧。”
看掌柜神色仓惶,苏西欧也没深究,如实告诉掌柜的自己的名字。
掌柜一沉吟,便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终是开口问出来,“苏……你与王妃是什么关系?”
“救与被救的关系。”
既然王妃给了他试用的机会,若不干出点‘业绩’怕是要再次被‘丢弃’。既如此,那他一开始就要告诫自己,凡事都是等价的存在,不会有白来的好事落在你跟前。
掌柜听得半懵不懂,却也摸出点门道。敢情王妃是将他这当成收容流浪儿的救助站了。心里虽有些疙瘩,却也慢慢释怀了。
王妃不是说了吗,让这小子从最低等的杂役做起。
“掌柜的,待我擦把脸你就给安排事我做吧。”看掌柜只是垂着眉眼在算着什么,苏西欧不由主动开口。
“不用擦了,你现在就跟我去柴房。”掌柜挥袖,皱眉将不通的事先搁在一边,看苏西欧眼神真挚而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烦得很,语气自是不耐。
跟着掌柜,西欧看着他走路生风的背影,悻悻的摸摸鼻子,撇嘴。
北牧王府,才从后门进了千秋院,就听前院管事差人来报,葛家千金来访。
小川疲累的捏了捏眉心,随意挥手,“告诉葛姑娘,本妃身体不适,让她找苏先生玩去。”打发了婢子,又想起刚才在聚徳酒楼安了一个人也要通知一下美人遮,便让段凡去了一趟。
稍晚,就在苏小川睡得迷蒙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是送饭的侍婢。还给了她一封帖子,上书苏府。
难道是苏柬?
这么一想,小川只觉心头一阵沉闷。挥退侍婢打开帖子细看,眉心越发深皱。
“苏云若明日也回苏府?”回门的日子不是早就回了么?难道是谁的生辰或者谁病了?
她可不认为,皇帝会宠苏云若到可以随意让她进出皇宫的地步。
事实是,她还真没想到,事情就是像她所想的那般,江封果真宠苏云若至斯。
拿着这封沉重的帖子,苏小川只觉心头一阵犯苦,“清闲日子,可是到头了……。”
翌日,小川没像上次那样回一次门就大包小包的往苏府运,这次她应邀前来,只是带了两个小礼盒聊表做女儿的心意。反正相爷爹看她不顺心怕是送的东西也看不上,所以还是不要给他添堵了。
一进门便遇到在前院领着一大队宫婢赏花晒太阳的苏云若,小川面上轻笑走近,福了一礼,“云妃娘娘。”
“王妃…。”谢荣华神色里有些诧异苏小川的到来,面上却极快的收敛住了情绪的外露。只是心里的翻江倒海却怎么也平息不了。
相爷,相爷不是说今天只有他们一家人么,怎么苏小川这个贱蹄子也在!?难道……相爷私下里已经承认了她是他女儿?不,不可以!她谢荣华为了一纸妻位明挣暗抢多年,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哟,妹妹回来了。”苏云若一个转身,轻易隔绝了谢荣华与苏小川的视线。看向她,巧笑嫣然。
被宫里各种珍馐润养得丰盈的身形举止越发让苏云若像模像样了,身上不时散发出的淡雅气息和熏香无不充斥着小川的嗅觉神经。
“是啊,”接了苏云若的话,小川也不着急进去找苏柬请安,只示意段凡拿好礼盒与苏云若浅笑相视,“昨晚收到相爷爹递来的帖子,说是一家人很久没聚聚了,所以妹妹便回来了。”
听到这里苏云若敛袖吃吃一笑,“是了,妹妹倒是与姐姐想到一处去了。”
“云妃娘娘也是刚到的罢,”看苏云若递来询问的眼神,小川不在意的笑笑,“看娘娘宫装未褪,妆面也是华丽不是淡雅,想来也是刚到府里。这会儿相爷爹怕是在书房,遂前厅里只有谢姨娘招待了你。”
一旁,谢姨娘惶恐垂首,不敢居功。
“妹妹观察的仔细。”苏云若点头,笑着牵起小川交叠在身前的手,拉着她往厅里去,“庭中烈阳刺眼,莫要晒伤了才好。”
听她说到这里,小川不着痕迹抽出手拢在袖子里,看了一眼庭中随风轻摆的花朵,问,“那些可是云妃娘娘闺阁之时所种的?”
“不错,本宫那时可是傲脾性,爹爹姨娘不肯,我又吵闹了很久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赏心悦目呢。”
“惜花之人,心地都是最好的,云妃娘娘一直便是。”
听苏小川言不由衷的赞赏,苏云若不自然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着揭过这事儿。
正聊着,苏柬刚好来了。冲两个女儿行了一礼,便让谢姨娘去准备午饭茶点,让刚从宫里出来的大女儿去歇歇,便带着小川又去了上次那条密道里……
这一次,苏柬没有与她多说,直接说明他的意图,递给她一份奏折,小川随手翻了翻却发现是空白的……
“相爷爹这是什么意思?”
将奏折递到苏柬面前,小川还没搞懂他的意思。
“你想办法去一趟北牧王的书房,找到他的私印,在奏折最后盖上一枚印章拿来给我就行,”看她还有话说,便一把打断,“其他无须多问,你只要记得自己说的话就好。”
小川悻悻的点头,“是,小川记得,高利润伴着高风险嘛。只是……”。
“我不听任何推托之辞,我给你七天时间,届时我在这等你的消息。”
看苏柬离开的身影,小川呐呐自语,“只是北牧邪不让我靠近天幕阁,我连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格局都不知道,怎么偷印盖章啊……。”
用过午饭辞别苏云若,答应过些日子就去宫里陪她才被她放行的小川揣着一份空白的奏折却像是揣着一张藏宝图一样。心惊胆战的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了个弯去了聚徳酒楼。在门口询问了掌柜一声苏西欧的情况,便让段凡领着在城里瞎逛。
“王妃从苏府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段凡赶着马车,问道。
小川撩了帘子,坐在他旁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摇头,“只是看到相爷爹对谢姨娘那么关照心里就有落差。”
“王妃何故有此想法?”段凡皱眉,现在的王妃真的让人看不懂。
“相爷爹虽说对我娘不忠,对谢姨娘却是义气的,府里也没一个多余的女人,每日里与相爷爹朝夕而处,一时有些悲从中来。”
“据属下看,王爷对王妃也是好的。”没有多余的女人,也没有过多干涉王妃的事,除了……
想着这么久,王爷王妃还是分居而眠,他就猜想王妃怕是看到苏相与姨娘恩爱有加,所以‘触景生悲’了。
这些事,他一个下属不好多言,便只能一路沉默……
回了王府,小川先是去了一趟天幕阁,也如往常一样吃了闭门羹之后,丧气的回了千秋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声不响连晚饭也没吃。
房里,小川躺在床里反复看着手里空白的奏折,苦思很久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靠近天幕阁得到北牧邪的信任继而去偷那鬼印章盖在奏折上!
“要是能不声不响将印章偷出来该多好……”,可是她没有那种身手。
一说到偷,小川脑中灵光一闪。不对!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办到!这么看来,她这几天都必须出府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