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牧王府
最近被派出去注意各国使臣一事的段丰后脚就将宫门口的事情报与看账册的北牧邪,末了问道:“王爷,是不是该派人将暗里盯着王妃的人给揪出来了?”
“别急。三日后就是秋狩,是个用脑子的都知道,举国瞩目的狩猎大会上,若是少了江国唯一一位王妃的身影,任谁都不会善摆甘休的。皇帝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发生的,你且密切看着明面上那些草包就好。”沉默一息又续道:“至于王妃……随她。”
“那王妃那边要不要加派人手保护?”很显然对于王爷的意思,段丰并无太多诧异。王妃于他,除了明面上的交易之外,暗里其实有种说不清的联系,乍看很近可一眨眼又觉得很远。
段丰的话,北牧邪听了也只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沉思一瞬便摇头:“近日王妃忙着调教那个小厨子不怎么出府,且会去的地方也只有市场那边,鱼龙混杂之地的守卫不比王府差。市场出身的段凡虽不在她身边,薛小池善变能力足以应付。”听了王爷的分析,段丰甚觉有理刚要退下又被北牧邪叫住:“去一趟千秋院,通知暗卫警醒点。”
“是。”
许久不曾听到王爷对府上下过什么命令了。眼下虽淡然处之,可他知道王爷说出口的话不是论音量大小来决定结果的。怕就怕在一声‘警醒’不过片面意思,实则是警告让底下的人绷紧皮囊做好分内事,若出了差错,怕不是重新回炉那么简单了。
要知道,不是所有会武的人都喜欢去市场被人当玩物一样进行改造的。当守着王妃人身安全和院落的暗卫得知段丰带来王爷命令,一行人难得齐整划一的抖了个寒噤:“谨遵王爷之命。”也为了自己的命。
看暗卫还没明白,段丰不由有些泄气,也正了颜色,一字一句道:“王爷的意思……往后你们要遵从的人,只有王妃一人。”看着手底下的人都有了自觉,段丰便只是笑笑,最终还是不忍,说了一句开导他们的话:“王妃的阴阳怪调你们多悠着点,不要以为不在王爷身边当差就大意,要知道王妃的胆子可不亚于王爷……”。
“丰护卫这是说本妃胆大包天还是无所畏惧,嗯?”倚在门后听了他们一路话的苏小川还是忍不得一个个这么败坏她名声,终是苦笑着现身,倒是让段丰好一阵错愕……居然没发现王妃的气息?
“呃……给王妃请安。”半晌,他只能挤出这么一句别扭的话。毕竟一个大男人说主子不是还被抓到,这场面确实有点尴尬。才一抬头想看看暗卫的情况,却发现刚才还齐整划一听他训话的人这会儿都不见了。
“丰护卫在找他们吗?”苏小川从廊檐的阴影里走近他,笑着意有所指。段丰故作不解:“王妃指谁?”
苏小川哼笑:“不用去管说的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说的是同一群人就是了……哦,不是,自从北牧邪将他们拨到千秋院之后他们就不再是你以前的部下了。他们,现在只是一群见风使舵为本妃是从的部下,懂了?”
老半晌,段丰才从惊愕中消化苏小川的意思:“王妃是说,属下担心多余了。”哪知苏小川却正好点头,拍拍他的肩:“孺子可教为时未晚。”
……这算什么事。他训练的暗卫什么时候开始成了王妃的人还合起伙拿他开涮了!
“不用惊讶不用震惊,比起段凡你还少他那一份淡定,凡事多多经历也就那样了。”转身临走前她又对他说道:“对了,你刚才说府中人受罚的方式跟市场有关?是人才市场?”
糟了!难道他刚才跟暗卫训话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瞅着段丰面色突变,苏小川就知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她最不耐受有人当着她的面讲话说一半留一半了……
“丰护卫,难道市场也有王府的人?”
看王妃散发咄咄逼人的气势,段丰实在难以招架:“没有。怎么可能呢,市场可是江国三不管的地方,就算王府曾盛极一时也不可能,顶多……因为段凡从那出来的,所以有他认识的一两个人而已。”他嘴上强行否认,又本着王妃逼近一步他退三步的架势,段丰很快就到了院外,“如果王妃肯将自己的盘算说给王爷听,说不定就不用去市场那种危险的地方了。”
苏小川皱起疑惑的眉:“什么算盘?”她怎么有点听不懂他最后那句话。而且怎么还听出一股子只要她愿意依靠谁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的意味?
看王妃面上那种‘有心’装傻的模样,段丰才松了一口说道:“王爷不是说过吗,对您的事从来不会说个“不”字。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王爷对王妃的好那绝对是有求必应,都想来千秋院当差呢!”
侃侃而谈的段丰丝毫没发现王妃周身的气息骤变,一旁暗卫眼明手快瞅准王妃的性子纷纷提前告退隐于暗处默然看着前领队独自面对王妃。
为表示有兴趣,苏小川小小惊讶了一声,反问:“剧本妃所知,北牧邪说这话才是几天前的事。到底……是谁……这么……长舌?”
“这种事,当然是好事者段昊说漏嘴的告诉属下的……呃……”。反应过来自己也说漏嘴的段丰当即额角冒汗看着王妃面色难得淡然出尘的往前院去。
那地方……是段昊的住所……段丰定了定神往身后的暗处看了一眼,沉叹:“你们发现我故意说到段昊身上且并没打算告诉王妃罢?”
回答他的,是暗处的一片沉寂。
“你们这是在向前领队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打算再开口了?”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寂。还有……榕树上一声蔑笑,是薛小池的。“段丰,你小子是是傻了么?”
“王妃的性子身为你前属下的人都比你清楚王妃的性子。你直接说造谣者说不定还能免于一死,现在你拐弯抹角让王妃自己去查,这不是提前判自己死刑么?”
“……可是……”。
“可是你确实是从段昊那里听来的?”看段丰点头,薛小池继续蔑笑他的蠢笨,“但是你清楚是谁在府里散布谣言的。”
“……是没错。可王爷对王妃说过的话哪句没有兑现过,都是事实何来造谣?还有!你身为王府一员,难道不希望主子们在一起?”
“从一开始就是你们搞错了意思懂不懂!王爷说的只是交易根本不是你们认为的情愫懂不懂!还有!小爷从刚才开始就看到有人从王府偏院窜进来了,抓还是不抓!”
“什么?!不早说!”
看着段丰消失地方只于他的些微气息遗留,薛小池表示这一晚他很无奈:“小爷只是想听你们讲讲久违的段子而已。”
天幕阁里,被段丰出卖的段昊正好在向北牧邪禀报有人侵入王府一事,本想下去部署,不料出门就撞上一副讨债样的王妃,弄得他也莫名跟着紧张:“王、王妃。”
“唷,昊护卫。”才一踏过门槛,苏小川那酸酸凉凉的声音就幽幽扎到段昊抖动的嘴角上了。“王妃若无事,属下便退下了。”
哪知才与王妃擦肩又被幽幽叫住:“不急,看你们公事谈的差不多我才进来的。”段昊抹汗,“既如此,王妃应当知道事态严重。”
苏小川老实点头:“知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先弄清楚。”说这话的同时,她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坐在书案后对此没有反应的北牧邪一眼。又看向段昊问道:“是谁在背后乱嚼本妃与王爷暧昧丛生的?”
“苏账房。”说出这个人的时候,段昊心里出奇的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他想……王妃能这么快找到他,应该是段丰跟自己一样——懂得顺应时势。
“很好。至于你们说有人偷进王府一事,就当本妃什么都没听到。”
段昊哑口。看着王妃身影消失在天幕阁良久才小心翼翼回身看向身后一直未出声的王爷,抿唇紧了紧拳头想哀嚎:比起承受王妃古怪和王爷那淡淡的视线,他更愿意承受去黑狱代替段凡审问人犯的枯燥乏味!
“段昊,府内几日里,是发生了什么本王不能知道的事?”
“……属下,愿……全盘托出所知之事。”
王府账房,虽是夜里,除却天幕阁灯火通明之外,这一处幽静院落住着之人的敬业的精神也毫不逊色。
只是,难得幽静的时候,被一声难得有礼的敲门声给惊扰了……
看着来开门的美人遮,苏小川问了同样的问题,回答她的同样简洁明了:“素和。”
这次苏小川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摊开手心将一个药瓶递给他,并说道:“我刚去问过素和才来的。他给了本妃这瓶药,说如果你说了他的名字就让本妃亲自将这药给你……你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苏牧遮眯眼轻笑:“王妃说什么,属下不明白,素和的意思应该是让你将这药送给百里小子才是……天色晚了,王妃请回,属下不便远送。”说完毫不拖沓将门关上,下一瞬就见灯火也熄了,整个院落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百里霁的院落里,不同其他院子的雅致清幽,反倒空荡荡的,哦……除了院后那一丛丛的青竹之外,就真的是一览无余的空旷。苏小川不解了,不都说习武的人院里全是十八般武器和健身器材吗,怎么百里这愣头青住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你来干嘛?”
看着不着声调出现在身后的百里霁,苏小川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把,返身却也板起一张同他一样的脸,哼道:“百里总院气不小啊?”
百里霁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只自顾往房间走去。苏小川可是来寻造谣者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空手离去,看人要走自然是伸手拦下了。
“为了王府近日传开的八卦,本妃可是忙前忙后了一下午,你……是不是该给个理由?”说着从袖里拿出素和给的药摊在掌心上颠了颠,挑眉又续道:“或者,本妃该让你扇动大众参赌本妃与王爷之事的造谣者被王府上下提名受罚?”
百里冷哼:“理由?”看王妃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突然冷笑一声,“自然是听到王爷对你百般纵容是因为对你动心了,属下说服不了自己便只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下定决心了。”
苏小川心下一震,直指百里说不出一个字:“你!”这是何等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又深的她心的玩法呀!“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说着就将一叠贴身银票拿出来甩到他面前,恶狠狠吼道:“我赌,跟北牧邪之间绝对不可能!”
看着百里霁错愕无辜的眼神,苏小川才发现刚才的自己好威武神勇。又想到过段时间她甩出去的票子能翻几番回到她温暖的怀里,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精神百倍的事。
“哦?原来王妃这般笃定?”
听了段昊说了前因经过之后,北牧邪当即也跟了过来。只不过他没绕那么多弯子,所以才能刚好追上苏小川的话音,也跟着拿出一沓银票递给百里霁下.注,并说道:“本王的意思正好与王妃相反,本王生平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不可能这个词打破。为此,不知王妃可有兴趣与本王之间再赌上一把绝不回头?”
看着夜色下泛着冷光的面具,苏小川就觉得格外扎眼惹人心烦:“赌就赌,有银子赚本妃自当奉陪到底——愿赌服输!”
“为期……”。
“今天。”苏小川面色不改打断北牧邪的沉吟,说着很不厚道的话。
百里霁面色好一阵阴沉:所以说,王妃你就真不能帅过三秒吗?你还真是让我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耍赖得前无古人。
“这期限也不好拿捏,不如就以王妃体内之毒病愈那日为期如何?”显然,北牧邪根本没听进她的无理取闹。
苏小川一副深沉思索了一阵,内心一番天人交战。虽然这样来说是北牧邪在时间上吃亏了点,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最后必输无疑,因为这无赖用她想美好生活下去的理由做赌注!赌她不愿混沌将就一世的活着。
末了转念一想,如果不好全或者抑制个十几八十年的也算他输。这么看来她还是有胜算,说着便有模有样点头来了句:“甚好”。
至此,一直不曾在外主动卸下面具的北牧邪突然拿下面具,冲错愕的苏小川笑了……不同以往心事沉沉,不同往日的无心之举。这次——完完全全只有纯粹的算计!
要说北牧邪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其实怪不得他,只怪苏小川那女人居然敢真拿他跟她之间的事去赌,还那么信誓旦旦!若他不回应,岂不是真让她捡了便宜,没那么容易!
翌日,整个王府的八卦风向标,又从王爷宠溺王妃变成王妃对着王爷犯花痴……
赌注,就跟炒黄豆一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翻着……
天幕阁里,北牧邪又甩出一叠银票,让百里去下.注:“压,王妃真的对本王起色心了。”昨晚他亲眼看到的,那直勾勾的眼神……
“浑蛋!到底又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不知道本妃昨晚已将全部家当都压出去吗?!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