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闻人默一副吃定他不会置之不理的模样,薛小池就来气。他就不乐意看见他那副气定神闲,不然半道上说好一起混的又为什么会分道扬镳!
“所以小爷才看不惯你这种伎俩跟你为伍。”想到以前一起混的时候,闻人默总是一副能看穿他心思的诡异模样他就心底发凉。末了未免这次‘主动’来找他被误会,薛小池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一声,“王妃让小爷来看看情况的,免得你死在王府旗下产业里,糟践名声!”
看薛小池转身又要从窗户离开,闻人默却先一步攀上他的肩头,问他:“王妃怎么知道某会来这里?”
“王妃说了,算命的会算命多半都是提前将猎物的情况打听好了的。而你……一个自命不凡又怕脏乱的穷算命怎么会露宿街头,能去的自然只有王府旗下的地方住着。”看闻人默还要问,他一把拍掉他搁在肩头的手,续道,“至于为什么是聚徳?因为王妃只常来过王府产业下这一间酒楼而已。”
“相信你那日在市场与王妃‘撞上’应当不是偶然。自那日后小爷发现你在北城又一连消失数日,你敢说你会闲着?”
看薛小池对他的过往讲得这般至情至性,闻人默突然笑了。
薛小池敛了情绪,皱眉又问:“你笑什么?”
“笑你啊。”闻人默轻掸衣袖走到桌边将倒好的水递了一杯给薛小池,又绕过他走到窗边看着他,说道:“看来你没跟错主子。”
“如果你这次来北城只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你大可不必。小爷看人的眼光一向自信!”
“非也。某这次可是慕名而来。”
“你确定不是嗅着秋狩之期浑水摸鱼而来?”看他说的义正言辞,薛小池还是不信往日那个总在嘴皮子上让他吃哑巴亏的闻人默会老实栖于别人身下。
闻人默沉吟一瞬淡淡颔首,轻啜一口茶水一本正经说道:“某不否认这其中有此意……”。
话至此,薛小池总算是将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只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手中的水杯也随着一股力朝还在轻瞌眼帘陶醉茶水的闻人默飞去。
“都说死性难改,小爷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刚以为他比以前正常了点,没想还是被他戏弄了!
闻人默轻松一个侧身避开飞出窗外的水杯,转过身捋着胡子冲薛小池笑得云淡风轻:“非也非也,某一直在改,只是因为小池你还是以前那个小池。”
听了闻人默这一腔似吴侬软语的嗔怪,薛小池只觉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刚才想要教训人的心思立马换成想要杀人的冲动!
“臭算命的!小爷可跟你没熟到那种地步,少恶心小爷!趁你现在还带喘气儿的,赶紧说清来意!”
趁着狼狈躲开薛小池因为情绪不稳而乱挥一通的拳脚,闻人默并没有因此生气,闪躲间只是让他消停会儿,并道:“就是想看看热闹凑个新鲜,都是皇家的事你瞎咋呼什么?”
“既然知道是皇家的事,你一穷算命的又瞎掺和什么?”
一听薛小池开口闭口穷算命的,闪躲间的闻人默突然就不躲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薛小池没收住踢出去的脚,以为就要踢中的时候却被他抬手挡住。
“怎么不躲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薛小池放下脚就问杵在那不动的人。
闻人默又一本正经的正视有些错愕的人,说道:“小池。某说过,某穷的只是外在,某这个人最注重的是一个人的内在修为。你莫要一再的在某的职业上加个‘穷’字!”
“……这就是你的临终遗言吗?”话落,整个房间霎时传出好一阵乒乓声响。
外头,有两人正耳贴墙角细细听着房里的动静。正是聚徳楼掌柜和记账秀才两人,一个手拿算盘,一个手拿账本急速提笔写着什么。
掌柜手拿算盘飞速拨弄,口中还念念有词:“蓝釉细颈瓶一对五百两,红木桌凳一套二百两,云母屏六百两,白瓷杯盏一套八十两,盥洗架二十两,书架……多宝格…人工费…统共一千八百七十二两白银。”待房里动静碎的差不多了,掌柜才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记账秀才,问道,“我方才说的你可全记下了?”
“一字不漏,掌柜的楼下请过目。”秀才殷切的神色,让掌柜面上难得露出一丝欣慰:“过几日差人将账单送去王府账房处交由苏先生定夺。”
三楼客房里,在掌柜前脚离开时,打斗的两人也跟着消停了。不为别的,因为房里又出现了第三个人,是去而复返的百里霁。
“王爷有令,让我带你们回府。”看两人还一副愣神的状态,百里霁环视一圈房里的现状后,又道:“放心,打碎的东西你们日后照价赔。”
回王府的路上,百里霁看着嘴皮子一路嘚啵不停的闻人默,眉心越渐聚拢,在一边看得了然的薛小池却没打算开口提醒。
“百里总院,王爷如何识得某的?是否王妃在他面前提起了某?”
百里侧目冷眼看他:“你知道还问?”
闻人默一噎,面上有些讪讪,薛小池看得真切也笑得肆意。
可他似不死心,又拉着木头脸百里霁问长问短:“是否王爷有意让某跟着一道去见识秋狩?”
“你想多了。”百里敛眉侧目,又续道:“或者你直接去问王爷。在不就是去王府之前你能安静点。”
哈哈哈哈!
闻人默轻叹:“小池,你若是能笑得矜持点某或许还觉得能跟你好好相处。”
薛小池耸肩无所谓:“小爷没那意向。别说宫里,就是王府你也不一定进得去。”
“你又如何断定王府不会比宫里难进?”一听薛小池将王府比在皇宫下面,百里霁就不服气,下意识的抬杠瞪他。
薛小池呐呐半晌,才说一句:“因为小爷没打算去皇宫啊。”随着他话落,闻人默就攀上他的肩头,摇头轻叹,“小池,人有时候坦率一点或许会好过点。”
刚要回嘴,抬眼就看到王府近在眼前,懒得理他二人,薛小池跟着一个纵子就窜进王府往千秋院而去。
甫一进府,百里霁就不打算在领路了,指着夜色里王府最高的一座楼说道:“王爷在天幕阁,你自行去找他。”
闻人默笑道:“有劳总院。”
“奉命而已。”百里霁淡淡回了一句便往另一边长廊尽头而去,留下闻人默一人信步偌大的前庭,悠悠往天幕阁而去。
夜色下的天幕阁,神秘而独树一帜。走近后便越发能感觉到这其中浓厚的神秘气息,似一座塔楼,又像一座世外藏宝阁一般,让人想一探究竟却又不敢前进一步。当然,前提得到命令的守备是让闻人默可以轻而易举进去的。
一步一步沉着的踏上最高一层,侧目远眺漆黑无边的夜色,晚秋的凉风刺骨凉入心脾却又让人沉侵其中。果然……是个好地方。
“听说北牧王找某?”推开亮着灯的房门,看着房间正中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看书的人,问着。
闻着身后的气息,北牧邪随手放下书,起身直视蓄着三撮胡子的人,轻笑:“锦州府相师闻人先生。久仰。”
落魄穷算命的,原来就是锦州府盛传的相师闻人默!
“北牧王爷客气。”闻人默回以一笑,“某不过一介寒士,当不得王爷一声先生。不知王爷可是听王妃提起过某?”
北牧邪摇头:“这之前,薛小池向本王举荐过你。”
苏小川识得他,不过意料之中。
闻人默挑眉,心下暗笑。方才聚徳一闹,可不见得那小子有哪一点会惦念着他呢。
“那王爷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便是你来此的答案。”
“王爷知道?”闻人默挑眉,暗道:有意思。
北牧邪轻笑:“很简单。不过是缺一份稳当的差事,而北牧王府又是整个江国首富,是个聪明人都会来谋一份差事的。”
闻人默一愣,很显然对于北牧邪给的‘答案’让他很是错愕。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忆起自己曾经整蛊薛小池的场景,继而失笑:“不知某可是能谋得王爷一份青睐留在王府?”
“有幸博得先生留意,是王府幸事。”说了一句场面话后,北牧邪轻咳着又续道:“去王妃身边可行?”
“无不可。谢过王爷。”沉吟一瞬后,闻人默又问道:“不知明日秋狩宫宴,某可能同行?”
北牧邪摇头,失笑:“怕是不能。”
闻人默不解,不及细问,身后又传来一声细腻的轻笑:“宫宴虽没有明文禁止皇亲家臣参加,毕竟闻人先生不同常人,可没有那等空闲时候。”
闻人默猝然转身,看着身后一袭白衣静立的美人,险些回不过神,定了定神才开口问了一句:“可是王府冷面智囊苏先生?”
苏牧遮点头:“正是。久仰闻人先生之名,幸会。”
闻人默点头回以轻笑,在北牧邪与苏牧遮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又问:“不知苏先生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事有缓急,自然是有事临受命予先生。”北牧邪示意闻人默先坐下喝杯清茶,看苏牧遮出现,才打算说明今晚邀人前来的来意。
“如此,某可是赶上趟子了?”闻人默自嘲一笑。
北牧邪轻施一礼:“此事只有先生能成,还请勿怪。”话落,又有一人现身房里,恭谨跪地等着命令,是段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