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族长之位
清晨，雨已经停了，而地上的雨痕却还未干透。树叶上的露珠不停地滚动着，从树顶，一直跌到泥里。
我推开窗，迎面扑来的风中，带着泥土的香气。
不过这种美感没有持续多久。
小亦敲了敲我的房门，“小姐，族长来了。”
“嗯，知道了。”我应了一声，从一边的衣柜里拿出件外衣披上，便走了出去。
顺着长廊一直往前走，便可来到客厅。客厅的红木椅上，坐着暮归倾。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阴魂不散？！
不过，这终归是暮夕的吐槽……
我笑着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父亲，您怎么来了？”
暮归倾转过身，握住了我的手，“我的好孩子啊，虽然昨天你也已经知道了，但现在我还是要重新告诉你一遍：你，暮夕，已通过族长候选人测试，成为族长候选人。”
“族长候选人？”吓，我是来找北冥皓月的啊喂！不是来当族长的……
暮归倾点了点头，“是。父亲也老了，这族长的位置，迟早是要交出去啊。而我又只有你们几个孩子……”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大哥暮枫，不过他早就隐归于人间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二姐暮似，她我就不用过多的介绍了，曾经唯一把我当亲人看的人；三哥暮岑，对于他，我了解得并不多，到这里几天了，也没见过他；第四个，就是我，异类，暮夕；五妹暮齐瑶，她啊……我对于她的印象不怎么样；六弟暮乾铭，昨天见过他，不过没有打招呼。
就这样。
暮归倾见我在听，便又继续道：“通过测验的，有暮似、暮齐瑶、暮乾铭和你。”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时没猜到这个老家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是这样啊……”
“嗯，而你们四个，在不久后，将会有个最后的测验，在测验里一决胜负，胜者将成为族长。不过这个测验，不是一般的难，历届族长里，哪一个不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我也一样。”暮归倾语气沉重，似乎是在吓唬我。
我可不可以弃权……？我对这族长之位根本不感兴趣啊……
“好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了。总之，恭喜你。我回去了。”暮归倾站了起来，见我要送他，便挥了挥手，“不用送了，好好休息吧。”
我站在客厅门口，看着离去的暮归倾，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争夺……族长之位……？看来，又有一场恶战了呢。
“小亦，”我看来一眼身旁的小亦，说道，“准备一下，去箫……咳，去独孤家的人暂住的寒月苑。”
整条大街经过了雨水的洗礼后，焕然一新。
寒月苑前并无人守卫，独孤家的人特别清闲，正坐在梨树下乘凉。
“哟，暮小姐，您怎么来了。”独孤柳笑着走了过来。
“少主，”我淡淡一笑，“几位这几天住得还行吧？”
独孤柳点了点头，“多谢暮族长招待，等我们两族把合作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我们便回去。”
“嗯……对了，少主，二少可在？”我问道。
“阿箫？”独孤柳转头看了一眼寒月苑，“不如暮小姐您在这等一下，我去找找。”
“有劳少主了。”
我等得都快睡着了，独孤箫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一共耽误了我二十七分四十一秒……”我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独孤箫无奈地看了看身后的寒月苑，“还不是那些老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拉着我训……”
“行行行，”我用余光瞟了一眼周围，发现独孤柳正看着这边，“小亦把地图画好了，晚上去我那……独孤柳看着，我先回去了。”
独孤箫点了点头，“嗯，回去吧。对了，刚下过雨，别着凉。”
“嗯。”
“小亦，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四处走走。”快到我那院子时，我转头对小亦说了这么一句。
小亦想了想，“好吧……那小姐您自己小心点。”
“嗯。”说完，我顺着湖边走远。
湖面非常平静，开着成百上千的睡莲，时不时飞过几只鸟。
忽然，在经过一座庞大的假山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人的声音：“好啊，我可以帮助你坐上那族长之位，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
“当然，你直说吧。”
另一人话音刚落，我便愣住了。因为……这个声音……是暮齐瑶！
我一惊，连忙压低灵场，躲到假山后。
“你们暮家的圣器，世生镜。”
“世生……？！”暮齐瑶刚想叫出来，便又把声音压了下去，“世生镜，可是由历届族长保管，我做不到。”
“做不到？”女人轻笑一声，“那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传来了脚步声，那女人应该是转身就走了。
“北冥皓月！”暮齐瑶忽然叫了一声。
我又被吓了一跳，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嗯？五小姐还有事？”北冥皓月停了下来。
“我答应你。”暮齐瑶的声音很平静，很难猜出她在想什么。
“是吗？”北冥皓月绕着她走了一圈，似乎不相信，“这空口无凭的……”
“如果我骗你，以你的修为，想要杀了我，就如踩死一只蚂蚁一般。”暮齐瑶淡淡地说道。
北冥皓月沉默了一会，“行，就这样吧。你们的最终选拔就在今晚，事成之后，你就交出世生镜。”
“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暮齐瑶便离开了这。
“白笙霁……好久不见了呢……”北冥皓月自言自语道，接着，也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发现。不过……这北冥皓月……她要世生镜干什么？或者说是，言誓要？
这世生镜，其实就是一面镜子，不过，它能看到你的前世来生。
只是……这言誓，要世生镜干什么？
拿了御魂铃，又要世生镜……
她究竟想干什么？
“嘶……”
忽然，耳边传来了“嘶”的一声。接着，只觉得脖颈上一凉，一个吐着信子的脑袋出现在了我眼前。
这是……一条蛇……？
这条蛇体型略小，样子略萌……身上的鳞是白色，只有额头上有着一道黑色的花纹，花纹极其复杂，却又极其精致。而且，它头上还有两支像鹿角一样的角……
“嘶……大胆……嘶……刁民，见了本大……嘶……人……还不……嘶……跪下……嘶。”那蛇看了我一会，忽然开口说道。
我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用手把它从脖子上揪了下来。
“你个……嘶……刁民！快放下本……嘶大人……”小蛇扭动着它的身子，不停地挣扎着。
我把它丢到湖边的栏杆上，“‘本大人’？你一只连人话都还讲不通顺的小蛇妖，还自称本大人？”
小蛇听后，立马急了起来，“本……嘶……大人……嘶……可是……嘶……寒……嘶……乾……嘶……龙……嘶……后裔……嘶！”
“好好好，”我拍了拍它的脑袋，“不管你是寒乾龙后裔，还是寒嘶乾嘶龙后裔，都别急，把话说清楚了。”
“嘶……”小蛇吐了吐信子，眼珠一转，“本大人……嘶……好歹是……嘶……灵兽，看你还……嘶……没有与……嘶……灵兽契……嘶……约，不如……嘶……”
“想与我契约？”我挑了挑眉。
“我现在虽是蛇身……嘶……但签了契约后……嘶……你的灵力便可……嘶……帮我打破封印……嘶……”小蛇难得地说出了一句比较完整的话。
“打破封印？”我看了它一眼。
“本大人被……嘶……小人陷害，然后又被自己……嘶……亲父亲……嘶……封印了……”
被自己亲父亲……
为什么……与我如此相似……
还未等我缓过神来，只觉指尖一痛，忽然白光乍现。再等白光消失时，我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少年。
契约成功了？！
他就坐在我旁边的栏杆上。黑色长发束在身后，身着一袭白衣。相貌俊俏，细眉下是一双桃花眼。嘴角微微上扬，蓝色的眸子里全是得意。他十分得意地看着我……
“来来来，让本大人看看本大人的猎物……”说着，便用纤细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
我心中一阵恼火，拍掉他的手，“你小子给我注意点！我现在是你主人！”
他笑着跃下栏杆，蹭了过来，“诶呀呀，我亲爱主人……别生气啊……”
我忍住想要把他扔进湖里的冲动，说道：“回你的原形，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许用人身。”
“哦不……”说着，白光一闪，他变回了原形，不过，不是一条蛇，而是龙。
体型不大，还是白色，额头还是有一道花纹，不过比起刚刚，现在更像一只龙……不过话说回来，拿来当围脖……应该还不错……
想着，我把它丢到脖子上，然后我就后悔了……这家伙凉得跟块冰一样……
“对了，你说你是寒乾龙后裔，为什么会在这。”我一边往宅子的方向走去，一边问。
“说来话长……”它把脑袋搭在我脖子上，不想再说下去。
“你名字……”
“我？寒折曲（qǔ）。”
刚到家门前，就看见了管家。
“我觉得我还是躲起来比较好。”寒折曲看了我一眼，还未等我回话，它便躲到了我衣领下。
“二小姐啊，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管家走了过来，一脸焦急地看着我，“我们等您半天了，快走吧。”
“走？去哪？”我不解地问道。
“去准备今晚的最终选拔。”说完，他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我点了点头，“那走吧。”
我并没有看见小亦，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也许是因为我在选拔赛开始前半小时内不许与他人接触吧……不过管家算不算在内……
“您就先在这等着通知吧。”老管家在一间屋子前停下，将门推开。
“这？”
他点了点头，“是。这段时间里，还望您务必不要离开。”
我笑着答应了。然后坐在屋里的椅子上，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关门、锁门、吩咐守门的小厮……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屋子，觉得要逃跑且不惊动门卫，还是有些难度的。屋子有三扇窗，不过都被上了锁，还不止一道！
这管家还真是变态……
这时，一块木地板忽然断裂了，地面上空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当我还在纳闷时，一个脑袋突然从里面探了出来，“终于进来了。”
变回原形的寒折曲艰难地从洞里挤了出来，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向它招了招手，“过来。”
寒折曲像条蛇一样地游了过来，缠到我手上，抬头看着我。
“最后的测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弄得这么神秘。”我摸了摸它的脑袋。
寒折曲很享受地把头搭在我手上，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就是去枯澈海里一决雌雄……呸……是一绝生死。”
“你说的倒轻松。”我靠在椅背上，刚闭上眼，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寒折曲抬起脑袋，爬到门缝前，往外面看了一眼，“感觉要发生大事了……”
“遭了！”此时此刻，我只能联想到暮齐瑶和北冥皓月的交易……
寒折曲爬了回来，“怎么了？”
“折曲，麻烦你件事。”
寒折曲歪头看着我，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如此着急，“说吧。”
“独孤家的二少知道吗？就是那个独孤箫。”说着，我往门那瞟了一眼，“把他找来。顺便去通知一下我二姐暮似，让她注意点。去吧，注意安全。”
寒折曲非懂似懂地点了点头，从来时的洞里爬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或者……
是我反应得太慢……
短短几柱香的时间，暮齐瑶就行动了，看样子，还成功得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生镜是不是太好偷了……呵呵……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偷……不……去借来玩玩……看看前世后世什么的……
出神间，寒折曲便带着独孤箫回来了。
只是……
他们是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来的……
“你们暮家选个族长怎么这么麻烦？”独孤箫在一旁坐下，抬起我的茶抿了一口。
我愣是忍住没有反驳回去，而是问道：“外面没有守卫了？”
“都去找你们那个什么世生镜了，谁还有时间理你。”独孤箫淡淡地瞟了一眼我。
“行行行，”我挥了挥手，“说正事。北冥皓月和暮齐瑶有个交易，用世生镜换族长之位。”
独孤箫微微一愣，眯了眯眼，“那你就危险了。”
我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嗯……我无所谓，总之早就想要退出了。”
“哦？”独孤箫挑挑眉，浅笑着看着我，“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想当族长的妖。”
“当族长有什么好的……”我趴到桌子上，打了个哈欠，“要不是因为你还在这，我早跑了呢……”
独孤箫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话说回来……”说着，他突然看向寒折曲，“该叫你什么呢……？寒折曲？还是……太子殿下？”
化为人形的寒折曲此时正靠在一旁假寐，独孤箫话音刚落，他身躯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许久后，突然“噗哧”一笑，仰头看向房梁，“什么太子殿下……我只不过是个寒乾龙后裔罢了。”
“折曲……你……”我看向他，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也被族群遗弃了么……？
“好啦好啦，”寒折曲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起来，我在枯澈海有个朋友，他应该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呢，我就先去找他啦。”
说完，也不给我回话的机会，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刺眼的斜阳全涌了进来，阳光照在他身上，特别耀眼。这一瞬，我也明显地看见，他眼角未流下的泪，最终，还是落下了。
“看什么呢……难道我没他好看？”
我“呵呵”一笑，讪讪地抬起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这股如硝烟般浓烈的醋味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的起床方式不对……
“好了好了，”独孤箫伸了个懒腰，“还是说正事吧。也不知道那世生镜怎么样了，还有那北冥皓月和暮齐瑶……啧……不过，比起关心这些，我看，还是应该想想那北冥皓月会怎么帮暮齐瑶坐上那位子吧。”
我毫无头绪，但有一点我敢肯定，马上，就会有人来把我给“咔擦”了……
“如果只是个单行的刺客的话，倒还好办……若是换成言誓手下的死士……”独孤箫叹了口气，“寡不敌众啊……”
此时此刻，我却一点也不着急，靠着窗棂昏昏欲睡，“没事没事……”
“累了就休息会儿吧，”说着，他站了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待会去枯澈海的时候，我必须看到你。”
“嗯。”他笑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