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在遥远的彼岸,有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土地,有着自己无法弥补的亲情,和自己深刻永世不得相忘的爱人,事过情迁,他们还能从这苦难中,寻找到不知道被埋葬了多少岁月的往事,他们只觉得这雪,来的好熟悉,好熟悉,熟悉的像是自己的眼泪……
连那无间地狱的白衣男子,为止动容,双手平身,宛若想要接住这无法落地的雪花,他们就融化在半空,地狱的烈火不住的烘烤着,电闪雷鸣,让着雪花无法坠地,就像思念,无法落根一般。
卞城王木讷的走出这地狱,他已经忘了所有,来不及细想,他的心,疼的无法自拔,嘴角挂着苦笑,难道这一生,就注定在茫茫人海中,不住的寻找,寻找,直到遇到那抹熟悉的影子,上天依旧不肯给她任何相守的机会。
他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上苍赐给他无止境的寿命,难道就是为了无止境的寻找,寻找那一丝隐匿在万千世界中的一丝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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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月国边境连绵群山,遮去了妖国所有的踪迹,欢喜抹着额头的汗水,一步步踏入龙月国。
眼看着就要抵达,不由得放松了心情,在这溪流盼,洗漱一番,这一路走来,至少过去三个月了,没想到人间的日头倒是很晒人,昼夜调换,让人不自觉的想睡觉,疲倦的身子,终于在快要抵达龙月国的时候,轻松了。
溪流顺势从上而下,水流潺潺,清澈见底,偶有几条游鱼在水里游动,甩了几下尾巴,便不再动弹,顺着溪流而下,好不惬意。
欢喜,将背上的行囊接下来,放在石头上,挽起袖管,捧起一汪清泉,扑在面上,清凉之意,让她忘却了手臂上细腻的伤疤。
欢喜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转身拿起行囊,就要进入龙月国,余光盲点处,一个黑影闪现,欢喜定了定神,侧目看去,一个人,和着衣衫,躺在水流边,欢喜胆怯的挪步,越近,越能清晰的看到那是个男子,一席道袍,似乎死了一般。
欢喜眨巴眨巴眼睛,仿若看到那人动了一下,欢喜凑过去,手不定,这人受伤了。
欢喜蹲下身,男子衣衫褴褛,像是大火烧烤一般,烧焦的皮肉与衣衫紧紧贴在一起,分不出是皮肤还是衣衫,他趴着,一动不动,胳膊上,腿上,背上,已经露出森森白骨,血已经干涸,大片大片接着甲子,与那黑色道袍融为一体。
欢喜蹙眉,这伤,触目惊心,欢喜双手颤抖,托桑了他一把:“喂,喂……醒醒。”
男子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缓缓动弹,猛然翻滚,仰面朝天,欢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人的脸上已经寻不到一丝完好的皮肤,脖颈上更是触目惊心,胸膛与脊背毫无异样。
欢喜捂着嘴巴不敢靠近,双腿抽搐,好不容易挪动了双腿,连滚带爬逃开,猛然后退一紧,那人竟狠狠的攥住了双膝的脚踝。
“啊……救命啊……”欢喜使劲的蹬,企图蹬开那被炭火烧灼的五根粘连一块的手指头,喉中哽咽,大哭起来。
“水……水……”
微弱的声音,像是发自最后一丝呢喃。
欢喜抹去眼泪,吓得花容失色的小脸,震惊了些:“我……我给你水……你……你放手。”
男子真的放开了手,嘴唇微动,欢喜感觉脚踝一松,拔腿就跑,闭着眼睛往前狂奔,跑了十多步,她才忌惮的回头看一眼,那人一动不动,距离溪水不足十丈,似乎就为了喝一口水。
欢喜犹豫,狠了狠心,又折回来,或许这一口水,能救一条命。
欢喜四下寻找,根本没有盛水的容器,于是从怀里掏出装着幽冥之水的囊袋,拧开了口,捂着眼睛,不敢看那张如恶鬼一般的脸,倾斜着水囊。
欢喜晃了晃水囊,似乎剩下不多了,睁眼看那男子,他喉结动了动,呼吸也顺畅了,不由得放心了不少,将水囊放进怀里,准备就此离开,若是耽搁的时间太久,回到地府,王妃定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谢谢……”
身后发出平静的声音。
“不谢,小女子忙着替主子办事,不便多留,还请自重。”欢喜没有回头。
“你要去龙月国吗?”声音夹杂着喘息,身体撕裂的痛苦,让他面容扭曲,这里无非就是龙月国的方向。
“是的。”
“龙月国已经毁了,妖民四下逃窜,那很危险,若你执意要去,等我伤好了,护送你去,我也要回龙月国取我的古剑。”
男子坐起身,痛苦的表情,让他的语音也颤颤巍巍,断断续续,身上每一寸皮肉似乎都连着心脏,这种皮肉之苦远远胜过内伤。
“古剑?”欢喜凝眉,折身认真的看着这个男子,他的样貌已经无法分辨,他的眸子却清澈的宛若两粒星辰,赶忙从行囊中,掏出那宗画像,这程天赐不是也有一柄古剑?没这么巧吧?
天赐缓缓点头,微微闭目,开始调养生息,内伤几乎无大碍,这皮肉伤,恐怕要自行恢复了。
“你怎么伤成这样?”
寻了一处山洞,欢喜背对着男子,偶尔从身后转来闷哼。
天赐盘膝洞内,身旁放着几瓶伤药,抬手一丝一丝的将烧焦的衣衫剥离皮肉,连带着一阵阵疼痛。
“呀……”天赐一咬牙,闷哼一声,将胸口大片衣衫死掉,顿时,鲜血淋淋,死肉站在布料上,粗重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缓言道:“仇家所伤。”
想到此处,天赐银牙咬的咯咯作响,一片一片的将衣衫撕下,想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竟然没那么疼了,至少他还活着。
“到底有何深仇大恨,会下此毒手?”欢喜知道他疼的厉害,不停的和他说话,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呃……”天赐闷哼,长出一口气,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双手瑟瑟发抖,缓声道:“亡家之仇,不可不报。”
“哦,对不起,提及你的伤心事。”欢喜促膝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那你是人还是龙月国的妖民?”
“是人不假,恐怕此刻……”天赐硬生生将肩膀上的皮肉剥掉,大口的喘气,顿了顿道:“恐怕此刻,连鬼都不如了吧。”
欢喜陡然觉得他好可怜,若是女子被毁成这样,定然不会苟活:“大哥,你不用担心,皮肉会重新长出来,我小时候就是被烫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