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1 / 1)

叶胜男怔忪着,忽然又紧抓其薛云上襟前的斗篷,“那三爷可想过……想过称帝?”

这话虽然太过大逆不道,可一旦问出口来,叶胜男不觉惊惶中又生出几分期许与兴奋来。

薛云上闻言被吓了一跳,然本应脱口而出戒饬的话,张口之时却又无声了。

薛云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思思默默的。

叶胜男拼命地抬头,两眼紧紧地锁住薛云上,那怕是眨眼都不敢,唯恐错过薛云上任何的变换。

一时间,屋里仿若凝结了一般。

当外头阴沉一日的天,终于簌簌地下起大雪来,两人的脚也站得有些发麻了,薛云上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叶胜男迫不及待的轻声唤道:“三爷。”

薛云上低头看叶胜男,松开怀抱去牵她的手,往炕边走去。

薛云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一时叶胜男不敢擅动,乖巧地随薛云上过去。

薛云上将叶胜男按在他身边坐下,却不去看她,弯腰两肘撑在膝上,望着慢慢被洁白所覆盖的门外。

又是好半天儿,薛云上才道:“如今多少人已将我归为郑大人的门生,郑大人也有意收我为弟子。据我所知,郑大人在内阁的确也要更进一步为次辅了。有如此师长,今后我前程如何,都是眼见的。这还不算,太后还给我指了韩尚书家这门亲事。韩家世代出名将,军中威望更是非比一般。倘若熙皇子有何不测,面上我文有内阁支持,武有韩家为助力,最是有望问鼎帝位的。”

说到此,薛云上却又叹了口气,这才掉过脸来对叶胜男道:“然,你可知道,内阁并非人人都是一心向我的。韩家更是忠心耿耿的保皇党。祖母和外祖想借他们给我虚张声势还可,一旦要让他们出手,却不能了。”

叶胜男垂眸思忖,“这些太妃和国公爷不会想不到的。”叶胜男的言下之意就是,太妃和郑国公只怕早有对策了。

薛云上知道叶胜男的意思,所以摇摇头,只是才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脚步声,就赶紧打住了。

少时,关雎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依怙,三爷可在,前头王爷打发人来找半天了。”

话音未落,关雎就进来了,见到薛云上就像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过来道:“三爷让奴婢好找。赶紧的往前头去,王爷都打发几回人来问了。”

薛云上迟疑了片刻不知掂掇什么,罢了这才站起身来紧了紧斗篷,对叶胜男道:“等我回来再说。”

叶胜男和关雎一并将薛云上送到房门口,福身目送着薛云上拐进穿堂,不见了人影,关雎这才拉着叶胜男问道:“我才去小厨房端汤羹,回头三爷就不见了。”

叶胜男有些神不守舍道:“三爷正好碰上我姨妈,便留下来说话了。”

关雎心眼不少,可到底见识有限,怎么也想不到会事关宫里贵人的,所以也只当薛云上不死心,见叶胜男那里使不上劲儿,就往叶胜男姨妈身上动心思了,便没再多问。

而到了襄郡王书房,薛云上才知道,原来襄郡王不但叫了他,其他兄弟几个也来了,就连小六薛云涌也在。

四爷最是坐不住的人,借着起身领着五爷和六爷给薛云上这三哥见礼的功夫,挤眉弄眼地给薛云上使眼色儿。

薛云上暗瞪四爷一眼,给襄郡王和大爷二爷都厮见过了,这才往四爷上头坐下。

薛云上才一坐住,四爷便靠了过来,轻声问道:“可知父王叫咱们来做什么来了?”

还等不及薛云上说话的,上头襄郡王就开门见山了,“御景王世子被自家庶兄弹劾,罪名是欺君罔上。说他实乃庶出,却冒充嫡子。”

薛云上一怔,才在叶胜男屋里说起御景王世子,这会子他就出事儿了,一时间薛云上心里越发纷乱了。

襄郡王觑着眼看底下的儿子,都是一色的惊诧,接着又道:“经查实,正是御景王妃与家中通房勾连,借腹生子。皇上盛怒,不但罢了御景王世子的册封,还褫夺了御景王的品爵。”

闻言,薛云上等人的面上,又是一变。

襄郡王见儿子们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了,这才稍脸面微霁,教导起儿子们兄友弟恭,团结和睦的重要,不然像御景王家里那般,闹得兄弟阋墙,最后谁也别想落好。

薛云上面上听着,心思早到别处去了。

御景王与王妃多年无出,所以长子是庶出。

而御景王庶长子,薛云上记得他似乎是和周琦交好的。

周琦是谁?

郑国公嫡出长孙,其妻正是襄王府大姑娘薛云儿。

想到此,薛云上只觉心口一阵寒浸浸的。

待襄郡王教导完儿子放他们都去了,四爷又靠过来对薛云上道:“我怎么觉着父王这话是冲着三哥你说的。”

薛云上看了看四爷,只冷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四爷不是那你不接话,他就说不下去的主,就听他自己接上道:“谁让方才父王老意有所指地往你那里看的。”

薛云上伸手一拍四爷的后背,“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也该长点心眼了。”

说起与李钰的亲事,四爷脸上红了红,挠着头说了几句闲篇,就跑了。

四爷一走,薛云上便敛了面上的笑意,大步往了续斋而去。

只是才进院子,就碰上王妃身边的刘嬷嬷。

刘嬷嬷说是王妃打发她来,拿薛云上新房的账册给薛云上过目的。

薛云上先问了王妃的安,这才接过账本随手翻看,只见上头林林总总一气名目不少,就光摆件就有不少,什么白玉三镶福禄寿如意,什么五彩冰梅蝶纹瓶,什么青金瑞兽香炉等等。

薛云上草草扫几眼,便将账本丢给身边的叶胜男了,又随口问刘嬷嬷道:“怎么上头不见床榻箱笼的物什?”

刘嬷嬷笑道:“这些都是女方嫁妆,到时韩家来安床便什么都齐全了。”

韩家姑娘是头回上花轿,他薛云上不也是头回成亲的,且这亲事一直都是王妃为他操心的,所以他那里会知道这些的。

听罢,薛云上就只点点头。

刘嬷嬷见薛云上不意再多说,便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叶胜男将账本存好再回上房来,就见里头又只薛云上一人了。

薛云上正在伏案疾书,叶胜男福身,就听薛云上头也不抬道:“御景王一家都被夺了爵。”

叶胜男一惊,“什么?”

薛云上举笔,抬手将笔锋上的一根细毛捏了出来,又说了一遍。

闻讯,叶胜男好不容易才惊慌稍定,就看见薛云上信上所书,忙道:“三爷可是要修书与国公爷劝阻?”

薛云上手上一顿,道:“你觉着不该?”

叶胜男劝道:“太妃与国公爷到底是筹谋多年了的,岂是三爷三言两语便能劝说得了的。奴婢不怕再说句危言耸听的话,一旦让太妃和国公爷知道三爷不但无心于帝位,且还有意阻拦他们行事。这可是攸关两家前程性命的大事,三爷觉着,太妃和国公爷会如何处置不听话的你?”

薛云上一窒。

好一会子,薛云上才问道:“那依你,又当如何?”

叶胜男道:“如今形式还不明朗,三爷何不暂且装作是什么都不知的,见机行事。”

薛云上暗暗忖度了许久,这才放下笔来将书信丢进熏笼烧了,“的确,暗地里比明面上行事便易些。”

叶胜男这才敢松了口气,她真不知道一旦太妃知道薛云上心生怯意,再不可掌控了,会如何处置薛云上的。

进了腊月,襄郡王给四个儿子择期成亲的日子也定下了。

大爷因着明年才服满,且皇上给熙皇子和肖大姑娘定的日子也是在明年十月,没有妹妹比姐姐先出嫁的道理,所以襄郡王就将日子定在了后年。

而二爷的亲事,因着王妃明年三月初就要临盆,之后就是月子,那时可再没人打理王府中馈了,襄郡王就打算着让柳家姑娘早些进门,接管府中庶务,所以日子就定在明年二月。

薛云上和四爷的亲事就宽松多了,分别定在来年的五月和八月。

腊月十五那日,襄郡王领着一家大小来给太妃请安,顺带将他们哥几个的好日子告诉了太妃。

太妃倒是没多大意见,只说忧心二爷的身子,便对襄郡王道:“我听说前些时候你得了截佛指骨舍利。反正你留着也不过是把玩的,不若给了我拿去献给枯荣大师,也好请他给老二瞧病的。”

那指骨舍利正是襄郡王为了次子好不容易才寻来的,现下太妃这般问要了,襄郡王也不好不给的。

等到在枯荣大师出关那日,太妃雪中献指骨舍利,跪求枯荣大师给二爷治病的事儿,便一举传遍了京城,成慈爱之典范。

二爷对太妃此举是感激涕零,叩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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