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见睿王聪颖公断,便将锦衣卫镇抚司交由睿王掌管。
睿王得此便利,还真好生办了几件颇得民心的冤假错案,在众皇子中愈发显得不一般了。
而那时候的今上,还不过是七皇子,连个王爵封号都没有。
自然的,也不是先帝偏心,只是先帝每每要加封这儿子,七皇子都说手误寸功,虚受封赏实在受之有愧。
那时正逢先帝大寿,万国来朝,先帝便将此重任交由七皇子操办。
倘若此番差事办好,也算是大功一件,再得加封便有了根据了,所以七皇子便答应了。
七皇子果然不负先帝所望,将差事办得十分妥贴稳当,万寿节当日,各国使臣赞许的皇子中,除了睿王便是七皇子了。
可见睿王连在各国使臣中,也是颇有声望的。
然,就在这时,却出了一件轰动朝野的丑闻,先帝也正因此开始缠绵病榻。
而出此丑闻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声望颇高的睿王。
那事闹得颇大,所以在叶胜男进宫后,也有听说了。
都说也是睿王太过得意忘形了,竟敢在宫中与庶母宜妃私通,还被几个弟兄拿在了当场。
睿王如此丧伦败行之举,自然受到了满朝文武的抨击,口诛笔伐都是轻的,一心要使睿王贬为庶人才是那些人的用意。
这里头蹦跶得最欢实的就是三皇子和六皇子,这对同母的兄弟。
其他像是四皇子、八皇子,也不时在旁推波助澜。
有如此可一举将睿王扳倒的机会,二皇子要是原来的时候也会出来添油加醋一把,无奈那位与睿王私通的宜妃,正是二皇子他的生母。
受宜妃牵连,二皇子自然就再蹦跶不起来了,就连才满月的十六皇子的生父到底是谁,都受到了猜忌。
而五皇子正是睿王。
所以成年的皇子中,只七皇子最是乖觉的。
七皇子并未参与其中,还上书说皆因自身之过,才会出此疏漏,所以自请闭门思过去了。
就在如此舆情之下,就算是皇帝也无法的,但先帝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儿子,便以私通一事还未查明为由,暂且只将睿王圈禁在睿王府中。
为了睿王的清白,锦衣卫果然及时查明了真相。
只是让先帝所料不及的是,参与谋划陷害睿王的,竟然还是他的儿子。
没错,睿王的确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正是三皇子。
当年多少人都说,三皇子此举可说是一石数鸟。
不但把睿王给拉下了马,令其失了帝心,还把二皇子和七皇子都连带上了。
最后剩下不足为惧的四皇子和八皇子,这太子之位可不就非三皇子莫属了。
先帝得知后,痛心疾首,但到底还是没杀了三皇子和六皇子,只是圈禁了起来。
睿王虽是被人陷害的,可与庶母背伦却是不争的了,再不得立储。
所以当初是凭谁都想不到的,最后得封太子的竟会是七皇子。
睿王那样的人物,如何能甘心的。
所以睿王面上是心甘认命了,手底下却肃整起锦衣卫来,把不能一心向他的人都剔除。
那时的唐知贯虽还不是指挥使,但因其有救驾之功,故而在锦衣卫中也是颇有影响力的人物。
睿王不管是在被陷害前,还是之后,都曾拉拢过唐知贯。
只是唐知贯几番装聋卖哑,若不是看在他也并未过于亲近那位皇子的,睿王早便除了他。
可在睿王有心肃整之时,唐知贯还是这态度,睿王自然不会再让他左右逢源了。
睿王便有心要杀鸡儆猴了。
唐知贯的老母妻儿,正因如此而死的。
那时唐知贯虽有幸逃过一劫,却也身受重伤了。
谁都没想到,唐知贯竟死如此能隐忍的,唐知贯养好伤后便蛰伏了起来。
那里睿王将锦衣卫全权掌握后,便开始动作了。
睿王一面借着锦衣卫巡察刑狱之便,几番找七皇子的不是,引得七皇子疲于应对。
郑国公周家,正因那时为维护七皇子,受尽刑狱而大伤了元气的。
这些也只不过是睿王的声东击西罢了,睿王真正的用意是暗中策动二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等人逼宫造反。
睿王正是漏算了唐知贯这人,让他的所有背后的算计都逃不过七皇子的耳目。
所以在七皇子登基后,并未全部取缔了锦衣卫,除了念在唐知贯救先帝的功劳外,也有承了他此情的意思。
当年七皇子身边除了周家,可是还有岳家——宁家的。
宁家当年可不比如今这般落魄,老承恩候那时候可是还大掌兵权的。
所以就二皇子人等那两下子,没冲进宫门多远,就都血染午门了。
之后,七皇子彻查,睿王自然没能逃过。
可病榻之上的先帝不忍再有丧子之痛,便只是将睿王贬为庶人,并囚在了宗人府了。
直到先帝驾崩,七皇子登基改元后的第一年,睿王才中毒身亡。
睿王死前,还诅咒皇帝断子绝孙。
所以那时多少人都说,睿王这时候死,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而在睿王死后,其子女也跟着失踪了,所以那时候京城曾全城大搜捕。
那年正好段家上京下聘。
而在段家离开后,京城就再难找到睿王一脉的蛛丝马迹了。
这些在叶胜男还只是个小宫女时,便听说过了。
只是别人听了许也只当是私底下的闲话,叶胜男却曾几番忖度过的。
因叶胜男看事情,素习看最终得益人是谁的。
再错综复杂的局面,端看谁是最后得益的,便能看出一二来。
而当年睿王被陷害与庶母通奸,当今皇上为了筹办先帝万寿节,可是一度主理宫里内外的。
那时候若皇上有心卖个破绽给三皇子陷害睿王,也不是不能的。
所以当年夺嫡之争,叶胜男可不会以为今上当真是清白的。
再言归正传。
薛云上说罢睿王,又道:“正因事关睿王,安南王着人送信来,得知我并未在王府,才又折道往西北去。我也是因此才半路上改道了。”
叶胜男往薛云上怀里又依了依了,“既然如此可就棘手了。只是我的身世,又怎会事关上睿王的?”
薛云上道:“其实当日见到韩氏与你竟有几分相似,我便疑心了。这世上的人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相似,且这又是祖母处心积虑给我求来的亲事,我不得不小心,所以我也曾查过韩家,只是未果我便丢开了。”
说到此,薛云上揽着叶胜男靠在床头,又拉过被子将两人盖起,才又道:“后来又听祖母说起你的来历,我这才知道是另有其人的。且那人的确是与韩家有些干系的。”
叶胜男抿了抿唇,道:“那到底是?”
薛云上道:“可听说过云南的段家?”
叶胜男自忖了一会子,摇头。
薛云上笑道:“莫说你,就是多少人都没想到那般偏远落败的世家,竟有这样的胆量。”
叶胜男道:“这又怎么讲?”
薛云上道:“倘若我猜得不错,睿王当年应该是诈死的,而将睿王一系带出京城,并隐藏起来的,正是恰好上京来给娄家下聘礼的段家。”
说罢,薛云上冷笑一声,又道:“当日全城搜捕,段伟程为摆脱嫌疑,又不忍毁坏娄二小姐的名声,这才拿娄三小姐当幌子。众人便皆道他与娄三小姐一夜春宵,那里还分得出身去参与其中的,自然就不会疑他了。也让他轻易带睿王等出了京城。”
叶胜男沉吟道:“那娄三小姐怎样了?”
薛云上哂笑道:“段伟程倒是娶了娄三小姐。只是没出两年,娄三小姐便蹊跷地死了。”
叶胜男这会子也已经听出来了,道:“听你的意思,我应该就是段家的子嗣?”
薛云上点点头,“只是段家对外说娄三小姐所生的女儿,因体弱在娄三小姐死后不久,也跟着去了。”
叶胜男道:“那你怎么还说我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薛云上指尖点了点,叶胜男的鼻尖,笑道:“你忘了我祖母不成。祖母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把你身世说出来了,便一定是真的。也只有这样,才会引着我顺着你的身世查出睿王来。尽而将熙皇子暗中与睿王勾连之事暴露。这才是祖母的真正的目的。”
叶胜男闻言也不禁倒吸了冷笑一口,“好缜密的算计。倘若让先前谋害龙嗣罪名扣到熙皇子头上,失了人心,接着又爆出勾结逆臣贼子的,熙皇子可是又失了帝心的。那时候,熙皇子就是不死,也不过落个终身圈禁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