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爷便去了皇子府。
熙皇子是连薛云上都瞧不上的,别说大爷这样的,自然是不乐意见的,还说:“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我面前凑了。”
还是赵庚在旁劝说,“不提他与殿下堂兄弟的情分,还有连襟这层不是。皇上也是有意让他成殿下你的臂力,不然怎会答应将肖氏这门亲事赐婚。”
熙皇子连声道:“罢,罢,罢,见一回就见一回,看他什么说的。”
大爷来见行过诸礼等事儿,才要闲话几句,就听熙皇子不耐烦地问他来意。
再没眼色,这会子大爷也瞧出熙皇子对他的不耐烦来了。
大爷心中虽有不快,但也不敢显露在面,且他的确是有求于熙皇子的,愈发要收拾起不快来。
就见大爷起身一揖,这就开始道明来意了,道:“听闻殿下欲要推荐冠军侯前往云南彻查矿工暴动一案。”
熙皇子懒懒地瞥了大爷一眼,“是又如何?”
大爷道:“只怕不妥。滇地虽在千里之外,可谁不知那里多少是殿下的卿客。倘若殿下还不知避嫌,还要举荐冠军候,殿下还无妨,冠军候只怕就要受弹劾了。”
熙皇子道:“那依你说,我该荐谁?”
大爷又一揖,“下官虽不才,如今到底是在宗人府。只要下官打着宗人府的旗号前往,一来能堵悠悠众口,二则下官不比外人,没有不维护殿下的。皇上与殿下也能放心。”
熙皇子冷笑道:“荐冠军侯,就是我不知避嫌,荐你这做堂兄的,我就知道是避嫌的了?且明年开春后,你要娶的也是冠军侯的女儿,咱们又再添一层连襟的干系了。这堵得住哪门子的悠悠众口?”
闻言,大爷还要再说话,可熙皇子却不耐烦再听了,直打发他去了。
大爷无法,只得悻悻出了皇子府,只是在他回头看向皇子府大门时,不知骂了句什么话,又一摔衣袖才走的。
那里大爷一走,赵庚便从后头屏风出来了,对熙皇子道:“其实他说得也不全然都是错的。殿下要荐冠军侯容易,只是冠军侯如今风头太过,又手握重兵,就怕皇上以为是冠军候撺掇的殿下,欲要借此染指云南的事务。不管如何,如今能同冠军候抗衡的,便只有安南王和西北的关西候了。”
熙皇子闻言,思忖片刻后,道:“你是说会因此让父皇忌惮起冠军侯来?”
赵庚点点头。
熙皇子又两厢掂掇了一会子,又道:“倘若如此,的确是得不偿失了。只是这般一来,我该荐谁才好?”
赵庚笑道:“既然襄郡王大公子有意,殿下何不给他一机会。”
熙皇子冷嗤一声,“就他那个绣花枕头?不是我瞧不上他,不说旁人,就是他们家老三都比他强些。”
赵庚又笑道:“那岂不正好的。在他眼皮子低下偷运出天龙石来,更便易了。”
说着,赵庚又收敛了下笑意,“再迟疑不得了。那位杜才人临盘在即,听太医院说,八|九不离十,绝对是位皇子。且天龙石就在安南王的眼皮子低下,若被他浑水摸鱼了去,那可不得了。他可不比别人,他到底是皇室宗亲。”
熙皇子听了也是心下一紧,“就是这话了。我这就进宫去荐薛云起。”
赵庚却又拦住熙皇子了,“殿下不必着急。这薛云起不是个轻易会死心的,只怕这会子已家去求他老子去了。殿下只要干看着,既不为他进言,也不阻拦便成了。”
熙皇子也以为是,便作罢了。
赵庚这才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门外,暗暗冷笑道:“太妃和国公爷老早便有废了薛云起的意思,这会子他自个便来寻死了。”
襄王府里,大爷果然不甘心,与襄郡王说起这事儿来。
“此番云南矿工暴动,到底事关熙皇子。毒害龙嗣之案虽已查明,还了殿下清白,可到底还是有碍殿下得名声了。此番再出事,皇上于钦敕的人选上难免不会诸多顾虑,所以正是儿子的机会。儿子可是宗亲,没有不回护皇家与殿下的脸面。二则儿子如今也算是在宗人府当差的人了,以此得受钦命,也是名正言顺的。还请父王进宫为儿子言明心志。”大爷信誓旦旦道。
襄郡王却是越听眉心皱得越紧了,好半天儿才道:“不可。只怕那里头不简单。刑部侍郎王城是何许人,别人不知道,我与他有几分交情还是知道些的。他都不敢做那出头的椽子,你又安能?”
闻言,大爷对襄郡王就有些埋怨了,道:“父王所说,儿子都知道。儿子也知道,那里头的道道坎坎不是儿子能应对得来的。依儿子推断,皇上也不是真心要彻查的,不过是找一可信之人,往云南白走一趟便完了的。”
襄郡王听了摇头,还要再说,就见大爷忽然跪下,哀求道:“父王,再转过一年,儿子也是二十有二的人了,却还一事无成。再这么缩手缩脚,碌碌无为的,让父王有何脸面为我请封的。”
闻言,襄郡王一时也静默。
没半天儿的功夫,叶胜男便知道襄郡王携大爷进宫去了。
叶胜男将来人打发走后,拿着两份嫁妆单子出了二门,就往了续斋来了。
正好汉广在上房外守着,见是叶胜男来了,便道:“三爷正里头看书,说了若是姑娘来了,只管进去。”
叶胜男道了谢,便进了上房。
上房里,薛云上手里是拿着书,只是他却将书卷成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书案,两眼也只出神的。
直到瞧见叶胜男进来了,薛云上才回过神来,起身过去道:“才让你好生养着的,怎么又四处奔忙起来了。”
叶胜男道:“事务多,奴婢如何还能安心将养的,且奴婢觉着好受多了。”
薛云上蹙了蹙眉,“可是三奶奶又闹了?”
叶胜男道:“这不是韩夫人病急乱投医了,求见不着太妃和王妃,就来找三奶奶了,直为三奶奶外祖家喊冤的。”
薛云上冷哼道:“就娄家那事儿,莫说三奶奶,就是太妃和王妃也没法的。”
叶胜男也道:“可不是。”
薛云上又道:“还有脸喊冤。当年娄三娘都能察觉的事儿,我就不信娄二娘嫁到段家后这么些年,是半点都不知道的。只怕是早知道了,反过来还要娄家上了贼船。不然,就凭段家余下的那点子根基,没有娄家的帮衬,如何还能起死回生的。”
叶胜男道:“幸亏韩家还有明白人。要不韩尚书来接人,奴婢还不知怎么处呢。不说也罢。”
说着,叶胜男将两份嫁妆单子,递给薛云上瞧,“这是给关雎和欢喜的嫁妆。关雎的就罢了,只是欢喜的日子比关雎的还要赶,奴婢只得折成银子给她家里自己置办了。”
薛云上大略看了一眼,指着一处道:“这是你们凑的?”
叶胜男伸头过去看了看,“都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也是奴婢等对她们的心意了。”
薛云上又道:“你们共事一场,也是应该的。”
叶胜男道:“只是她们一去,三爷身边就奴婢和芄兰了,还要再提拔两人才好。奴婢瞧着红儿便挺好的,看着迷糊,可要紧事儿从不耽误。”
薛云上笑道:“是旧年我挨打被困在了续斋,问她们谁瞧见过个带毛的风筝。她说肚子饿想吃小鸟儿的那丫头?”
叶胜男听闻也不由得莞尔,“正是她了。”
薛云上点头,道:“只要她是不与别处有粘连的,你瞧着办就是了。”
叶胜男道:“那也还有三爷赐名不是。”
薛云上想了想,“那就叫缁衣吧,再来一个就叫褰裳。”
叶胜男沉吟了须臾,道:“这褰裳,奴婢以为还要王妃来指才好。”
薛云上一怔,这才想起近来似乎有些忽略王妃了,于是握着叶胜男的手感叹道:“依怙,若没了你,我该如何是好。”
叶胜男笑着拉薛云上起身,给他整理衣衫好去见王妃的,“王爷那儿,三爷该上些心了。听说王爷带大爷进宫了,别是也为了云南的事吧。”
薛云上笑道:“正愁皇上想不起来,他们就自个去了。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罢了,薛云上便去见王妃了。
原来王妃还真在等着儿子来要人的。
关雎是王妃的人,关雎一去配人,王妃就觉着儿子身边再没有能让她觉着是好的人了。
这让王妃如何能安心的。
可儿子又是成亲了的人,王妃作为婆婆不好太多干涉儿子媳妇屋里的事儿,得个恶婆婆的名声,所以最好能让儿子或儿媳自己来开口。
只是叶胜男没想到的是,王妃竟把身边的大丫头唤时给了薛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