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没有任何发现。”仔细的搜查了各个角落后,德里克向朱雀禀报道。经过刚才这样一闹,米娅下令严守每个出口,直到把入侵者搜出来为止。但是,宫殿里里里外外被搜了个遍,却依旧没有搜到那个入侵者。
以德里克对朱雀的了解,他本以为她会立即大发雷霆,责备他们办事不利。出乎意料的,朱雀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招了招手,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知道了。你们都回到岗位上吧。”
灵媒们都回去后,朱雀只觉思潮汹涌,一颗心乱成一团,完全平静不下来。她独自一人在冷风中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往米娅的书房走去,向她报告搜查结果。
“朱雀,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像今晚这样的事情。”米娅坐在书桌前,神色虽然冷峻,但是朱雀能感到她的情绪已在爆发边缘。室内的气温直线上升,一时恍若置身在火炉中。
“是,陛下。”朱雀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道。
“对于对方是谁,可有任何头绪?”米娅目光如炬,问道。
听见米娅问起入侵者的身份,朱雀心头一跳,半晌才摇摇头,答道:“还没有头绪。”
米娅听朱雀这么回答,冷笑了一声,便不再望向朱雀。朱雀知道米娅气上心头,被晾在一边后,也是不敢做声。过了好一会儿,米娅的气才渐渐消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
“朱雀,陪我到密室去。”
朱雀见米娅终于肯理睬她了,脸露喜色,急忙应道:“是,陛下。我现在就去把手提灯拿来。”
手提灯拿来后,米娅面对着靠墙的书架,将其中一个伪装成书本的开关一拉,书架便往旁边滑去,露出了后面的通道。只见那个通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半点火光,完全看不出来通向何处。
“走吧。”米娅说道,便和朱雀提着灯,一起进入了黑暗的通道。
走了约莫一百米,两人提灯拐进了一个房间里。这是个诺大的睡房,漆黑而空旷,三个角落分别摆着睡床,饭桌椅,还有一张摇椅,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借着手提灯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摇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儿。
待两人走近,摇椅便立即停止了摇动。
“陛下,您来了。”一把极度苍老,沙哑得像是磨砂般的声音传来。
摇椅上坐着一个老婆婆,她长长的白发披散在肩上,脸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如火车路般的皱纹。她的双眼没有眼珠,只剩下眼白,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赫然是个瞎子。
“是的,晏婆婆,我来了。”米娅说道,语气里带着对长者的尊敬。
眼前的晏婆婆身上散发着枯木般的气息,还伴一股难以用言语解释得气息————仿佛一切化整为零,只有令人心寒的,无穷无尽的虚无。
她便是米娅派人从深山地带寻来的异族————祭司。祭司是剩下的三种异族中最为罕见的,觉醒后的祭司在成年后,便会逐渐丧失视觉,和其他祭司隐居在偏僻的地带,过着平静的群居生活。
祭司们是古老的咒语的守护者,天生便拥有异于常人的直觉,不仅能读人心,在特殊情况下,甚至能够预知未来。
“陛下已经把‘躯壳’找来了。”晏婆婆说道,虽然眼不能见,却似已看透了一切:“两个男人。两个长得相似的男人。”她顿了顿,说道:
“那么万事具备,就只欠东风了。”
米娅知道,晏婆婆说的东风,就是两个星期后的日全食。
“还有十三天。”米娅强忍着内心的悸动,在心中念道:“还有十三天,康予,我们就又能够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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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乌鸦离开皇宫,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深夜了。为了不露出马脚,再过几个小时,他便要漏夜赶回维尔市警局上班,继续扮演他平凡的顾问角色了。
接下来的五天,这里的一切,只能暂时交托给夏康予和威廉.米勒了。
就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乌鸦突然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凋谢了的茉莉花般残败的气息,还伴随着微弱的静电。
他心头一跳,猛地抬头,果然看见窗边掠过一抹白色的影子。
“罗莎,是你么?”
乌鸦不假思索,立刻往窗口冲去。但是才奔了两步,他突然浑身一颤,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霎那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身在冰窖中般,全身的血液都似要凝结了,冷得他难以抑制的发抖。
来了。
乌鸦勉力支起身子,爬到行李箱旁,伸出发抖的双手,迅速翻找着里头的物件。好不容易搜出了针筒,却因为双手实在颤抖得厉害,难以握牢,试了好几次,才把药物注射进了脖子上的静脉。
他倚靠在墙边,一边等待药物产生效用,一边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那抹白色的影子,已经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乌鸦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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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夏康予已经在宫殿里住了将近一个星期,周末很快便要来临了。
他花了大部分时间摸清了宫里各个出口和通道,也尝试和米娅的贴身侍卫打交道,探听米娅平日的去处,好查得‘网’的位置。但是,宫殿里的侍卫一见是夏康予,态度便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的,似乎很不待见他。
“这些侍卫如此看不起我,大概是把我想象成男宠之类了吧。”受尽冷待后,夏康予无奈地想道。
最近,宫殿里便开始流传不少流言蜚语,说宫里新来的两位客人,都和米娅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追根究底,是因为那位魏康予太过高调,频密相邀米娅外出所导致的。
对于那位魏康予的邀请,米娅也从不拒绝。每日处理完国事后,米娅总是和那魏康予腻在一起,或是游湖,或是散步,几乎形影不离。
相比之下,除了外出打探消息,便成日窝在图书馆的夏康予,和米娅私底下的接触简直就相等于零。
虽然他心里清楚,如果能把握机会多和米娅接触的话,说不定能够直接从她身上得到‘网’的情报。但是,对于接近米娅,夏康予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抗拒的心里。
“毕竟,她曾想过要杀死我。”一思及此,夏康予便一阵心寒。
事实上,夏康予并不恨米娅。
念着往日的情分,他只想离她远远的,彼此当作不认识就好。因为每和她多相处一刻,夏康予的心痛便多了一分。
这期间,唯一肯和他说话的侍卫,就只有威廉.米勒了。他们私下会过了两次面,并彼此交换了讯息。
“我暗中搜索过了南区,暂时没有任何发现。”隔着窗子,威廉.米勒在宫殿外压低声音,对在宫殿内走廊上的夏康予说道。
“我也没有任何发现。”夏康予回答的时候,感觉有些负罪感。因为避免和米娅过多的接触,他错失了许多获取情报的机会。
“嗯。”威廉.米勒说道:“要是我这里探听到什么消息,也会让你知道的。”
“好。谢谢你。”夏康予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便终止了谈话,匆匆的离开了。接着,他便和往日一样,往图书馆走去,把时间花在了阅读书籍。这里的图书馆虽大,进来的人却很少,一直都是冷清清的,正好成为了清静的好去处。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的确不想看见米娅和魏康予两人在一起的情景。
“我这是怎么了?”夏康予握紧了手,问自己道:“她爱和谁在一起,又与我何关?”
夏康予摇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上的书籍。这是他偶然在书架上找到的,关于异族的书籍,书页已经泛黄了,看起来颇为陈旧。身为神官,他自然而然的对这些关于异族的所谓‘传说’感到兴趣了。
阅读过关于兽人的部分后,接下来便是神官的部分了。
只是关于神官的特征和能力,书上注标的却是“不明”。只不过在接下来的部分,却出现了这么一段:
“相传神官属明,灵媒属暗。自古以来,神官便是灵媒的天敌,两者的结合更被视为禁忌。两者结合,大多以死亡收场————”
夏康予一看这段,心里忍不住一跳。这时候,冷不防身边传来一把磁性的,带着淡淡笑意的女声:
“这些日子很少看见你,原来是在这里啊。”
夏康予惊讶的抬头,便对上了米娅微笑着的脸。
下面附着的,便是几个神官与灵媒结合失败的例子。夏康予越看下去,就越是心惊,待看完后,心犹自在怦怦狂跳。这时候,冷不防身边传来一把磁性的,带着淡淡笑意的女声:
“这些日子很少看见你,原来是在这里啊。”
夏康予惊讶的抬头,便对上了米娅微笑着的脸。
“在看什么呢?”米娅没等夏康予回答,便弯下身去看夏康予手中的书本的内容。这时候,夏康予正好读完了关于神官的部分,正好翻到了关于灵媒的部分。
看见夏康予正在阅读关于灵媒的资料时,米娅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但是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警惕。
“看来,蒋先生开始对我们灵媒产生了兴趣呢。”米娅说道。
“陛下见笑了,”夏康予合上书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温不火地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各种族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为了能融洽相处,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也是很应该的。”
“融洽相处?”米娅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以为然地道:“你认为在这世上,各种族真的能够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是的,我的确这么认为。”夏康予凝视着米娅,眼中几乎没有一丝波澜:
“可惜的是,这并不是什么容易实现的事情。你杀我的族人,我便杀你的族人,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各族之间的摩擦只会越来越深。要改善各个种族的关系,是双方都愿意放下过往的仇恨和偏见,接受和尊重对方的不同之处。”
“放下偏见和仇恨?”米娅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当其它种族将你的父母,妻子,甚至是孩子杀死的时候,你还能笑着和对方说我愿意原谅你,让我们互相尊重吗?”她嘴边露出冷冷的笑意:
“如果能够战争能让敌人尝到痛苦的滋味,谁还需要和平?”
夏康予凝视着米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一年来,夏康予对她的作风也略有所闻。米娅侵占了附近的领土后,便会将当地为政府服务的人类一个不留的杀掉,并将剩余的人类俘掳,囚禁在‘网’中。
因为米娅对人类所进行的屠杀,雅兰迪斯的从原本对异族的从一无所知,到心生恐惧和仇恨。如今在雅兰迪斯,异族已经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根本没有异族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一些匿藏在人类社会里的异族被发现后,轻则被排挤,重则互起冲突酿成命案。
夏康予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米娅会如此憎恨,仇视人类?仿佛恨不得将所有人类都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究竟米娅是怎么从原本天真胆怯的少女,变为这个残酷冷血的暴君的?
夏康予注视米娅的眼睛,突然淡淡地说道:“陛下,听说您从前的丈夫,就是一名人类?”
听见夏康予突然提起这事,米娅愣了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在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在米娅面前提起夏康予是大忌,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胆敢犯下大忌。
“陛下,要是他还活着的话,您认为他会赞成您的观点吗?”夏康予问道。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但是说话的内容却像一把利刃,直刺入米娅心底。
“是谁把我丈夫的事情告诉你的?”米娅怒火中烧,紧瞪着夏康予,一步步地逼近。米娅火焰般的气息突然浓烈起来,连室温也一并上升,将整座图书馆烘得火热,连地板也滚烫起来。
“是谁允许你提起他的?!”米娅咬牙切齿地道,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杀意,似乎要将夏康予撕碎。她伸出右手,运用灵力,便要将夏康予的灵魂从体内勾出。
但是,当米娅接触到夏康予的眼神时,右手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夏康予凝视着她,眼睛里根本没有半点恐惧。
在他眼里,只有不解与心痛。还有被伤到极致后,深深地绝望。
米娅注视着夏康予,慢慢地垂下了手。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露出这种神情?
“从今天起,不必再和我共进晚餐了。以后没有获得准许,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米娅冷冷说道,不再往夏康予瞧上一眼。
恢复冷静后,米娅便转身扬长而去,余下夏康予独自一人,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的大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