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凯萨琳居然冒险回到了爱普顿,夏康予不禁有些意外。他朝两人迅速的使了个眼神,便转过头,朝阳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阳台上静悄悄的,屋檐处亮着昏黄的吊灯,除了夏康予外,再没有别人。乌鸦和凯萨琳随后跟来后,夏康予便随手掩上了门。
“凯萨琳?”夏康予见凯萨琳好不容易才从‘网’逃出去,居然又冒险回到了莫纳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再次回到莫纳国,凯萨琳显然还带着惧意,但是眼神却十分坚定:“我已经找到破坏‘网’的方法了。”她拿出了一个装在透明小盒中的晶片,又匆匆地收回手提包中:
“这是我编写的病毒,能够破坏‘网’的程式。只要找到‘网’,只要我输入的指令,再加上病毒,就能让‘网’的系统瘫痪,停止操作。”
夏康予见两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心里一动,问道:“难道说,你们————”
“是的,我们或许已经找到‘网’的位置了。”乌鸦嘴角一扬,目光炯炯地说道:“我暗中跟踪了米娅的部下,寻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地点。其实这个地方,你也曾经到过————就是从前的爱普顿科学研究中心。”
“是的。”凯萨琳证实道:“要维持‘网’的操作,必须消耗十分大的电源。科学研究中心有着自己独立的发电厂,因此应该是置放‘网’的理想地方。”
夏康予曾经到过科学研究中心一次,但是只到达它的底层大厅,并不曾进过任何实验室,所以不太清楚它的内部构造。但是以它的规模,要将一架巨型机器藏在里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乌鸦,”夏康予微一沉吟,问道:“你有办法闯进去?”
“虽然现在科学研究中心的守卫森严了许多,但是我一个人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乌鸦正色道:“但是单凭我一人,绝对不可能破坏的了‘网’的系统。唯一对‘网’的操作比较熟悉的,就只要凯萨琳了。如果没有她在场的话,整个计划恐怕就要泡汤了。”
夏康予知道乌鸦说的是事实,脸色凝重起来。半晌,他抬头看向凯萨琳,说道:“凯萨琳,这件事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没有立场要求你这样做,所以————”
“我已经想好了。”凯萨琳紧抿着唇,坚定地说道:“我必须这么做。为了我的大哥,也为了爱普顿的其他市民。”被乌鸦从莫纳国救出来后,凯萨琳曾经说过,她的哥哥被‘网’洗脑了,现在正以秘密警察的身份,替米娅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注视着凯萨琳,夏康予打从心底敬佩起这个勇敢的年轻女子。
“给我一些时间。”乌鸦想了想,说道:“我会想个办法,把我们几个都安全的弄进科学研究中心的。”
就在这时候,夏康予和乌鸦不越而同的感觉到一股气息逐渐接近,朝阳台的方向逼近。这股冷冷的,冰霜般的气息,夏康予一点都不陌生,正是和自己一起来到剧院的魏康予。
“我先回避一下。”夏康予不想让魏康予看见他们三人在一起,便闪身出了门,离开了阳台。
这时候歌剧已经开始了,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影,只有夏康予自己的脚步声回荡着。他刚才明明感应到魏康予的气息,但在走廊上走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那位魏康予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
待走到走廊上的一处,墙上装饰用的红色帘布后突然传来魏康予的气息,还有一股完全陌生的,铁锈般的气息。夏康予心里讶异,心想原来魏康予在帘布后的暗房中,就隐约的听见了对话的声音:
“给我继续监视她。”
“是的。”魏康予回答道。
夏康予还未及走开,红色帘布便被掀了开来,魏康予也从里头走了出来。隔着帘布,夏康予可以看见后面是演员化妆室,角落坐着一人,只露出半截帽子。当看见夏康予的时候,魏康予眼神闪烁不定,显然震惊不已。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朝夏康予一笑,打招呼道:
“原来是蒋先生呀。时间不早了,歌剧想必就要开始了,我正要回包厢去呢。”
“是的,我也正要回去呢。”夏康予微微一笑。
“那么,我们便一同回去吧。”魏康予相邀道。夏康予点点头,便和魏康予两人并肩前行。
走着走着,夏康予突然想起和魏康予会面的那个男人,还有他们对话内容中说到的‘监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哪里不妥。虽然他和魏康予相处没有问题,但两人毕竟算不上熟悉,夏康予自然不好探听他的隐私。
半途,魏康予突然指向走廊右侧的楼梯,说道:“啊,我知道这里有个捷径,可以直通包厢。”
夏康予心想包厢就在同一层楼,这楼梯却是往下的,正自疑惑犹豫,冷不防身后的魏康予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后背,往梯阶的方向猛力一推。
夏康予心里一惊,却已不及。他万万没有想到魏康予竟会出手推撞自己,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衡,便顺着梯阶滚了下去。
夏康予的脑袋被梯阶的边缘猛磕了几下,只觉天旋地转。待摔倒在地上时,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只觉后脑勺沾粘一片,有滚烫的液体不断往外涌出,瞬间沾湿了头发。迷迷糊糊间,他看见一抹人影从楼梯上走下来,跪在他身边。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对方的语气阴冷,没有一点温度:“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了。”
温度一点一滴的从夏康予体内流逝,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他挣扎了几下,就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右手往前一伸,突然捉住了蹲在身边的魏康予。就在同时,他的眼前突然看见了一道耀目的白光,接着一股暖流便从右手传入了体内,带着旭日般暖和的温度,流遍了他的全身,说不出的受用。
原本蹲在一旁的魏康予,看见夏康予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嘴边还带着一抹冷酷的笑。哪里料到夏康予一捉住他,身体便在霎那间僵住了,全身的精力像决堤般,不断的往外涌。原本还精神满满身躯突然疲累不堪,原本年轻的肌肤开始老化,出现了皱纹,乌黑的鬓毛也逐渐褪去,变成了灰白之色。
在短短的一分钟内,魏康予便从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变成了一个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出现皱纹的手背,双目圆瞪,一脸的不可置信,震惊得全身瑟瑟发抖。
与其同时,夏康予后脑勺的伤口已经迅速的愈合了,精神也很快恢复过来。他眨眨眼,定了定神,爬起身来,只见地上一大滩血迹,全是自己的血液。
“你!你究竟把我怎么了?”魏夏康予指着夏康予,一脸恐慌,不断倒退,像是看见了怪物:“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魏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夏康予心里一冷,知道魏康予要是再大声嚷嚷下去,他的神官身份很快便要败露了。就在这时候,魏康予突然背转过身,飞快的往包厢急奔过去,看模样是要把事情告知米娅。
就在这时候,走廊上一人飞快的掠了过来,却是乌鸦。
瞥见地上的血迹后,乌鸦注视着那位奔跑中的魏康予,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两人一打了个照面,乌鸦右手一拂,魏康予马上全身酸麻,像是数百只蚂蚁在身上乱爬乱钻,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乌鸦转过头,对夏康予说道:“刚才在阳台上,我突然感应到你的气息变得非常强烈。”
原来,就在刚才夏康予吸取精力时,浑身不由自主的爆发出了神官独有的气息。他的气息不断地往外扩散,太阳般的白热瞬间传遍了整个剧院。乌鸦感应到夏康予的气息,心知不妙,便讯速赶了过来。
夏康予闻言,心里一惊。既然乌鸦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那么米娅恐怕也一样感应到了。
“要是惊动了他们,一看见魏康予的模样,我的神官身份马上就要暴露了。”夏康予沉声道,立刻将经过简略的告知了乌鸦。他回过头,望向魏康予,严肃地说道:“你说你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不如你给我明明白白的说一遍,如何?”
魏康予被乌鸦制住后,简直如菜板上的肉般,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他吃过夏康予的亏,知道他如果要杀自己,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因此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了服从。
“我的外衣口袋里。”魏康予垂下眼睛,简短的说了一句。
夏康予从魏康予的口袋里,搜出了一张记事簿。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铅笔作的笔录,详细记载了米娅每日的行踪:她到过哪里,见过谁。除此之外,也记录了和米娅见面的人的名字,和他们在莫纳国的职位,和在政治上扮演的角色。
这赫然就是一份详密的监察报告。
“你是奸细?”夏康予问道:“你究竟为谁工作?”
魏康予犹豫了许久,似乎在考虑自己说出来的后果。
是莫纳国中哪个想要谋反的大臣?还是和莫纳国敌对的国家?
“是雅兰迪斯联合国?”乌鸦突然开口问道。
从魏康予眼中闪过的惊讶和忧虑,夏康予就知道乌鸦猜对了。夏康予沉思了一会儿,对魏康予正言厉色的道:
“我需要你现在就离开,离我们远远的,不要再回头。”
夏康予很清楚,如果米娅知道魏康予是奸细,而且把她的资料泄露了出去,魏康予肯定性命不保。虽说魏康予是咎由自取,但看见他瞬间苍老了二十岁,夏康予心里还是有种罪恶感,不愿再伤他性命。
魏康予听见夏康予的话,简直求之不得,连声表示明白。
乌鸦凑近魏康予,眼神冷冽锐利,语气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再让我碰见你的话,就做好长眠不起的准备吧。”
说罢,乌鸦伸手一拂,魏康予突然又可以动弹了。他脸色惨白,正想转身离开,还未来得及走出剧院,突然两队的侍卫突然迈着大步,从演出厅内冲了出来。他们行动极为迅速,瞬间就堵住了剧院的各个出入口。侍卫队的队长踏前一步,推开歌剧院的大门,对内对外大声宣布道:
“女王有令,立即封锁剧院,任何人不得出入。”
夏康予看着各个被封锁的入口,知道自己今晚是绝对离不开歌剧院的了。他和乌鸦面面相觑,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