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康予不知道少女要将他带向何处,眼见挣脱不了她的掌心,便干脆停下了脚步。少女的力气虽大,但是夏康予毕竟是个身高六尺的男人,如果他真的不愿随她走的话,她也是拽不动他的。
少女眼见无法拽动夏康予,不由得有些暴躁,不断地蹬脚:“跟我走!!”
夏康予见少女生气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笑了一笑,问道:“在这之前,可以请你告诉我,我们现在是往哪里去吗?”
似乎听懂了夏康予的问题,加上受到他的笑容感染,少女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她指了指森林深处,回答道:“家。我们回家。”
“回家吗?”夏康予喃喃道,突然觉得精神抖擞起来。一听到家这个词,他就想到食水,热腾腾的食物,还有一个温暖的被窝。少女的话对又累又渴的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诱惑。
“看来,她倒不像是有恶意的模样。”夏康予心道:“像现在这种时刻,我确实很需要一个熟悉环境的人给于帮助。或许在她家里,还有可以给我指路的人呢?”
这时候,少女拉着他的手,又开始催促起来:“快,快走。我们回家。”
这次夏康予也不那么抗拒了,便任由少女拉着他,穿过漆黑的森林,不断地往前走。森林虽然十分阴暗,少女的视力却极好,一双绿色眼睛在黑暗中辨识着前路,避开路上的坑洞和灌木,迅速的前进。走了一会儿,夏康予忍不住对少女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回过头来,凝视着夏康予,绿宝石般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她指了指夏康予,念道:“你,夏康予。”又指了指自己,念道:“我,阿比。”
夏康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好,阿比。”
只是,回家的路途比夏康予想像中的要远好多。四周叫不出名字的,模样古怪而巨大的植物越来越多,有的叶子上渗着鲜红如血的水珠,有的则发出奇怪的腐尸般的臭味。途中他们碰上了不少野兽,其中有狼,蛇,蝎子等等,体型是普通野兽的两倍。但是只要阿比一唱起歌来,它们就乖乖的顿足在旁,目送着两人经过。
两人停停走走,到了清晨时分,依旧没有到达阿比的家。夏康予的头阵阵刺痛,嘴唇也干得裂开来,却见阿比递上了牛皮袋,对他说道:
“喝。”
夏康予接过牛皮袋,打开一看,却是清水。他说了声“谢谢”,也不再客气了,举起清水便往嘴里灌。当清凉的水流进夏康予干涩的喉咙时,他简直感觉这是他这辈子喝过最清甜的饮料。
两人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一座长满蔓藤和青苔的山岩的前面。在山岩处,有一个洞穴。那是个不大的洞口,仅够两人并肩前行,十分漆黑,看不见尽头。阿比领着夏康予,穿过了山洞。
一走到山洞的尽头,夏康予立刻感觉阳光洒在身上,一阵花朵的清香扑鼻而来,耳中也听见水流的淅沥声。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山洞的另一端别有洞天。只见自己身处一个被山丛包围的幽谷中,脚下是柔软的草地和黄花,远处瀑布的水流倾泻而下,激起点点水珠。
在这个幽谷里有着多棵参天古树,一节节的阶梯遍布在巨大粗壮的树干上,不断往上延伸。夏康予顺着阶梯往上望,这才发现每条枝干上都起着木屋,密密麻麻的,居然有将近百间。这些木屋一点都不简陋,相反地还很精致,门框和栏杆上都有精细的雕刻,树与树之间都搭着吊桥,可以通往任何一间屋子。吊桥的柱子上雕着一尊尊的神像————那是长着巨大鹿角,手里拿着鲜果的女神,想必就是兽人族所供奉的神明,森林之神。
“这就是你的家?”夏康予忍不住喃喃道。
这是夏康予第一次来到兽人族的部落,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四周,觉得十分新奇。他随着阿比往前走,突然感应到大群兽人的气息。果然夏康予一走近,便有一大群兽人从树干后跳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怒目圆瞪,黄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从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嘶嘶声,尖锐的指甲像猫一样突然暴长几寸,似乎随时要往夏康予抓去。
就在这时候,只见阿比大笑了几声,指了指夏康予,又指了指自己,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语言。其他的兽人听了,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不过都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垂下了手,只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夏康予。阿比带着夏康予从他们身边经过,来到最大的一棵古树前,沿着阶梯往上爬。
想起适才那群兽人的表情,夏康予不禁有些好奇:“阿比,你刚才对他们说什么了?”
阿比却只是一味的往上爬,不断地朝夏康予招手,催促他走快一些。她看起来心情极好,步伐十分轻快,嘴里还哼着歌。反观夏康予步行了一整夜,早就精疲力尽了,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一间木屋前。那是间两层高的木屋,比周围的木屋要阔大,柱子上有着鲜果和蔓藤的浮雕,门前铺着灰白色的兽皮。
阿比拉着夏康予穿过木屋的大门,经过一条走廊,来到了宽阔明亮的大厅。大厅里还有三两名兽人,一看见阿比拉着夏康予走进来,都吃了一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大厅中央,一个身材高大,身披虎皮,穿着麻布衣衫,剑眉入鬓,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更是大步向前,往两人走来。
夏康予见旁边的兽人一见中年男人走近,立刻退到一旁,让出一条路,就知道这男人肯定在部落里有着相当的地位。只不过阿比却是满不在乎,反而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开口对中年男人说了一句话。
中年男人端详了夏康予一下,露出了颇为不满的表情,回了阿比一句。阿比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样,似乎和中年男人争辩了什么。两人一来一回的争执了好久,僵持不下。到后来阿比气得满脸通红,别过脸去不再理睬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听见中年男人的话,阿比一副兴奋的模样,蹦上蹦下得,差点就要手舞足蹈起来。她本来就不过十六、七岁,脸上稚气未消,就像是个拿到糖果的孩子。
虽然不点不明所以,夏康予看见阿比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忍不住被她的喜悦感染,笑了一笑。就在这时候,中年男子却面向夏康予,一脸严肃,流利地说道:
“阿比说她在森林里救了你。你叫作什么名字?”
夏康予愣了愣,立刻露出微笑,礼貌地回答道:“是的,是阿比救了我。您好,我叫作夏康予。”
“我是搭那,是酋长的右手,也是阿比的父亲。”搭那蹙着眉头,说道:“我不相信你。你身上的气息很古怪。但是我女儿很喜欢你,往后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待她。”
就算再怎么不明状况,夏康予还是听出塔那的话有些奇怪。他疑惑的一笑,说道:“塔那先生,我很感谢阿比的帮助,要是没有她,我早就死在森林里了。但是,我还想继续赶路,没有打算在这里久住————”
“这怎么可以?”塔那显然有些不高兴,声音也开始透着丝丝怒意:“你娶了我的女儿,就必须在部落里定居,怎么可以离她而去?”
“我娶了阿比?”夏康予怔了一怔,想起一路上阿比的表现,突然恍然大悟起来。他见自己身陷误会中,无奈的一笑,解释道:“不,这是场误会。我已经结婚了,又怎么能再娶你的女儿呢?”
说罢,夏康予举起手,就要让他们看一看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就在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婚戒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在停尸间里被摘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见夏康予的话,塔那的怒火一下就爆发了,嘭地一声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将厚重的桌面都拍裂了:“你是不是反悔了,不想娶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