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祈,你今天是怎么了?”朱雀皱着眉头抽回了手,显然对乌鸦的反应很是不满。不过因为本性被压制了,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大发雷霆,只是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说道:“我是你的恋人,将来也会成为你的妻子。我关心你有什么不对的吗?”
乌鸦愣了愣,忍不住扶额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朱雀见对乌鸦的反应难以理解,不禁有些烦躁起来:“我说的话真有那么好笑吗?”
乌鸦摇摇头,慢慢收敛了脸上笑容:“不,你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我觉得可笑的,是在背后编造出这荒谬剧情的人。”他恢复了原本的冷静,语气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你被催眠了,认知出现了混乱。你和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
乌鸦莫名其妙的话,令朱雀感到困惑不已。她的太阳穴开始阵阵发疼,心里升起不舒服的感觉:“子祈,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明明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吗?”
乌鸦心中已然有谱,直接开口挑明道:“你认为自己是罗莎.福特。”
其实就在多年前,乌鸦就已经察觉到,袒布.诺亚对罗莎一向有种近乎疯狂的执著。
对袒布.诺亚来说,罗莎不止是个实验体,还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艺术品。不像乌鸦那样,在历练后变得复杂,就算受尽了折磨,罗莎还是保有着最初的单纯。从她的眼里,袒布.诺亚总是可以看见当初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孩,也期待着有天她能破蛹而出,化身为最美丽的蝴蝶。
但是袒布.诺亚对罗莎的冀望,却在她被炸得分身碎骨的一刻,变成了泡沫。
因此,在乌鸦知道朱雀被打扮成了罗莎的模样时,他就料到她肯定是以替代品的身份被袒布.诺亚带到这里来。袒布.诺亚需要罗莎,而朱雀就是他所可以找到的,和罗莎最相似的人。
“当然了,我还能是谁?”朱雀反问道,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在受到傀儡师的催眠后,在朱雀的潜意识中,已经将自己当作了罗莎————而乌鸦则是自己多年的恋人。看见乌鸦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她伸指划过他的眉眼,开始无意识的模仿起记忆中罗莎的语气,柔声说道:
“就算是对待囚犯,那些人做得也太过了吧。子祈,明天我就要出发去替爸爸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暂时不能过来看你了。爸爸答应了我,事情办成后,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的,你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在听见罗莎语气的霎那,乌鸦一阵失神,几乎将眼前人当作了罗莎。但是罗莎临死前那抹既丑陋又美丽的笑容,还有在他面前被炸得粉碎的残酷回忆,很快地便将乌鸦拉回了现实。
和袒布.诺亚日夜相对了四年的时间,乌鸦自然知道‘爸爸’是他对自己的称谓。眼见朱雀将袒布.诺亚视作了亲近的人,还要与他狼狈为奸,乌鸦忍不住皱起眉头,辞色俱厉地道:
“听着,你不是罗莎,罗莎已经过世了。你是罗莎的双胞妹妹薇薇安.福特,还有一个外号叫作朱雀。之所以会认为自己就是罗莎,不过是袒布.诺亚在背后操纵,让傀儡师对你进行了催眠的缘故。”他表情严峻慎重,出声提醒朱雀道:
“记住,无论他让你做什么事,尤其是任何伤害灵媒族的事,都绝对是和你本意相违的。要是你真的照做了,将来肯定会后悔莫及的。”
朱雀听后,却很是不以为然,微笑着摇头道:“子祈,你真的多疑了。我既是罗莎,也是薇薇安,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所谓的双胞妹妹,只不过是我为了接近米娅伪造出来的另一个身份而已。”
“既然如此,你应该还记得的吧。”乌鸦正色道:“十六年前,我们当实验体的时候,两人常哼的那首曲子。”
朱雀愣了愣,过了好一会而,才支支吾吾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十六年前的曲子,我又怎么可能会记得?”
“还有这个,”乌鸦将手指插入脑部右侧的发丝间,触碰着头皮表面的长长的疤痕,淡淡地道:“当实验体的时候,我们曾经动过颞叶切除手术。如果你真的是罗莎,那么你后脑的同一个的地方,也会留有相同的疤痕。”
朱雀犹豫了一下,将手伸到了右耳上方,心里却七上八落的,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摸下去。最后,她丧气的垂下手,像往常那样选择了逃避:
“我还要为明天的赶路做准备,有什么我们回来之后再聊吧。”说罢,朱雀就像是被无形的怪物追逐一般,狼狈的逃离了病房。
听着朱雀的脚步声逐渐变弱,然后消失不见,乌鸦暗叹口气,阖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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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米娅只身一人前往死亡丛林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会遭遇到猛兽的攻击的心理准备。要是换作平日,拥有施加幻觉和附身在动物身上的能力的米娅,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会遭到任何动物袭击。但是这一切已然成了过去,自从怀孕后,米娅便丧失了所有的异能,成为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女人。
但是米娅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这几天,在米娅的脑海里,对于夏康予和朱雀等人受苦的想象,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回放着。不愿意失去自己所珍视的人的执著,变成了莫大的推动力,督促米娅跨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然后,在米娅刚刚踏入阴暗的死亡丛林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遭遇到了危险。六七条基因突变,如手臂般粗大的水蛭突然从地面四周中钻出,将米娅包围了起来。眼见水蛭向自己爬来,她举起点燃的木棒朝它们挥去,但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怎么赶也无法赶尽。
眼见水蛭就要爬上了自己的小腿,米娅突然感觉一个激灵,像是强烈的电流从背梁上通过,然后传遍了全身的筋络。接着,像是心电感应般,她突然感觉到了它。
在阴森的死亡丛林里,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有着蓝色羽毛的飞鸟,正在米娅的上空盘旋。米娅从来都不曾见过这种鸟类,它的眼睛是月亮般的银色,羽毛闪着磷火般的蓝色荧光,像是为冷冷的火焰所环绕,带着王者之姿,傲视着整片森林。
出于身为灵媒的直觉,米娅立刻就知道,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兽。
巨鸟用强壮锐利的爪子捉起了一条水蛭,然后用啄子将它撕成两半。其他的水蛭似乎很是畏惧巨鸟,全都快速的钻入了泥地中。接着,蓝鸟拍动翅膀,停在了米娅面前的一根树枝上。
“谢谢你。”米娅凝视着眼前美丽的生物,伸出手掌轻拂着它的羽毛。就像是心灵相通一样,巨鸟也垂下头,温驯地任她抚摸。
说也奇怪,自从和巨鸟结伴同行后,米娅再也没有遭遇过动物的袭击。其他的动物只要看见了她们,就算是凶猛的虎豹,也总是远远的避开,在树丛中维持着观望的姿态。就这样,米娅倚靠着巨鸟的保护,穿越了死亡丛林,终于在一个下着微雨的黄昏,来到了兽人的部落。
就在米娅踏入兽人部落的霎那,她突然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平静的湖水,和温暖耀眼的日光。就在这一刻,米娅感觉自己仿佛身在梦中,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感应。她急忙往气息的方向寻去,口中忍不住唤道:
“康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隐约间,米娅突然听见了夏康予的回答:“米娅————!”她心脏怦怦狂跳,连忙朝声音的方向狂奔过去。
就在此时,米娅的视线突然被一群飞奔而至的兽人所阻挡。只见他们目露凶光,弓着身子,露出獠牙和尖锐的爪子,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口中发出动物般的“嘶嘶”声响,阻止米娅继续前进。
但是此刻,米娅心里眼里就只有夏康予,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与事。她也不管眼前拦着的是谁,自己究竟能不能敌过,只是一心一意地追寻夏康予的气息。为此,她犯下了个错误————她不顾兽人的阻拦,便从他们身边越了过去。
当米娅回过神来时,最靠近她的那名兽人,已经举起爪子,朝她面门挥了下来。而此时此刻的米娅,根本就没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嘹亮的啼叫声。一只体型庞大的蓝色鸟类,风驰电掣般从上空窜了下来,往兽人的手背啄了下去。被巨鸟一啄之下,兽人的手背立刻见红,鲜血沿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
米娅原本以为兽人会被激怒,谁料到他也不还手,只是往后倒退,注视着那只蓝色的巨鸟,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口中喃喃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其他十余名兽人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细细地端详着蓝色的巨鸟,像是看见了什么罕见之物,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就在这时候,其中一名兽人面向着米娅,开口说话了。有别于刚才的凶恶,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敬畏:“剌加选择了你。”
后来米娅才知道,剌加在兽人的语言里,就是“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