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耀日高悬碧空,几缕薄云在轻拂的微风中缓缓移动,鼎剑楼外的半空之中,不时有弟子施展剑遁之术,化作一道道剑光往来穿梭。
楼内一时间陷入沉默,苏羽面含微笑地注视着彩玉,目光中蕴含着无言的感激和敬佩之意,受到彩妍那掷地有声的质问,曾益先是一阵错愕,旋即阴鸷的双眸投射出无比狠厉的光芒。
“臭丫头,你只不过是楼主座下的一名贱婢,有什么资格说我长短?!”曾益嘴角一撇,发出一声冷笑,笑意中带着一股骄狂,作为鼎剑楼的管事,曾益在鼎剑楼的地位仅次于楼主,对于彩妍替苏羽打抱不平之说辞,自然感到极为不爽。
“她没资格,本座可有?”一个冷漠而孤傲的声音在鼎剑楼外蓦地响起,声音如同一道波涛澎湃的剧烈洪流,蕴含着一种荡人心魄的磅礴气魄。
一个身着紫皮裘衣滚着金边的中年男子,应着那沉凝的斥责之声,缓缓步入鼎剑楼内,他的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线条硬朗而棱角分明,双眸漆黑如墨,深邃如万古星辰,远远望去整个人华光溢彩,深沉而不失凌厉威严。
“楼主……”彩妍像是找到靠山一般,白皙的脸颊立即流露出兴奋的神采,她莲步轻移,趋身走到纳兰紫羽身旁,神情无比崇敬地躬身行礼,然后乖巧地与另外两名红衣少女,并排侍立在纳兰紫羽身后,在这一过程中,三名少女见到彼此,皆是俏皮地相视一笑。
彩妍、彩玉、彩月,鼎剑楼楼主座下三婢齐齐站在纳兰紫羽身后,三名少女长发如云,肤白胜雪,黛眉如画,皓齿排玉,娇躯苗条修长,袅袅婷婷,虽不及慕容姗姗那种倾世绝美的容颜,但个个娇俏玲珑,清甜娇媚,散发着动人的清丽气质。
纳兰紫羽的质问令得曾益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怒意,但他只能将这股怒意强行压抑在内心深处。在鼎剑楼,曾益的权力只能排第二,纳兰紫羽才是鼎剑楼真正的全权负责人,如果他愿意,一句话便可以决定曾益的去留,只是对整个剑心宗心灰意冷的纳兰紫羽,早已懒得去理会这些琐事。
与斗武殿、北帝玄宫、剑灵魔冢及天穆之野相比,鼎剑楼可谓微不足道,然而纳兰紫羽在剑心宗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实际上是剑心宗宗主烈宗阳的师弟,修为高深莫测,灵炉等级即便是十大长老亦无法看透,当然也正是因为他拥有足以取代宗主的强横实力,才屡屡遭到烈宗阳打压,最终退居鼎剑楼,成为一个位低权轻的楼主,只是这个楼主即便是十大长老也不敢稍加辞色。
一头银白近乎拖地的长发,一副淡漠而略显倦怠的眼神,巍峨魁梧的身躯掩藏不住内心的黯然与疲累,冷漠沉凝的外表下,是一颗消沉落寞的心……
“楼主有所不知,这小子刚来剑心宗第一天便与同门师兄弟大打出手,败坏门风,如果不从严处罚,实在有损我鼎剑楼威严!”曾益无比恭顺地说道,强自镇定的脸容上,仍是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丝惶恐的神情,只是瞥向苏羽的双眸之中流露出一丝阴邪狠辣的目光。
“曾师兄说的极是,苏羽这小子修为邪异,性格乖张暴戾,弟子只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便对弟子痛下杀手!楼主定要为弟子做主,就算不将其逐出宗门,也要狠狠处罚,如此才能彰显楼主之公正,亦不令我等寒心!”方才还是怒气冲冲,满目杀机的韩奇此刻也是躬身弯腰,低首垂眉地站在一旁,而另外两名弟子亦不敢再有丝毫放肆的行为。
彩妍见韩奇等人颠倒黑白,诬陷苏羽主动生事,顿时樱唇微噘,粉嫩的脸颊流露出几分薄怒之意,若非有楼主纳兰紫羽的存在,定然要上前与其理论。彩妍身旁,与其亲密无间、心意相通的两个好姐妹,也是脸现嗔怒鄙夷之色,她们了解彩妍的为人,彩妍是不会说谎的。
了解彩妍的还有纳兰紫羽,此刻纳兰紫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韩奇,然后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一个字——滚!
“楼主!”韩奇还想争辩,却是在感受到纳兰紫羽眸子里那肃煞的冷意之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便是被他强行吞入腹中,不敢再说。
“请楼主慎重行事,楼主倘若执意包庇这小子,以后恐怕难以服众,传到十大长老亦或是宗主耳中,对您也十分不利!”曾益双眉微挑,心念电转,他知道纳兰紫羽有心偏袒苏羽,于是立即将十大长老和宗主搬出,打算以他们的威严来压制纳兰紫羽。
纳兰紫羽发出一声冷笑,目光缓缓落在曾益身上,他用一种极为冷厉的语气说道:“曾管事如果还想待在鼎剑楼,就给本座安分点,你勾结内院弟子,拉帮结派,排除异己,本座并非不知,只是不屑追究,凡事都要有个分寸!”
“楼主不问明情况,便随意庇护这个触犯门规的狂小子,并且妄加揣测弟子失职,弟子实在不服!”曾益刻意表现得理直气壮,想做最后一搏,谁知纳兰紫羽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本座念你为鼎剑楼办事多年,不想与你为难,立刻带着你这三个狗奴才离开,三日之内莫要让本座看见!你若不服,就把十大长老或者宗主叫来,再与本座理论!”
仍然是一副对世事漠不关心的淡漠神情,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惫懒目光,亦显示出他已不愿再多说一个字。实际上,纳兰紫羽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往日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话,只是一个人修炼,或者独自望着天空发呆。
“你们四个聋啦?没听见楼主让你们滚吗?”彩月与彩玉双手叉腰,齐声说道,曾益等人飞扬跋扈,平日里欺压新进弟子,她们早已看不过去,今日好不容易有楼主撑腰,她们自然要大大地出口恶气,彩妍虽然也讨厌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但她生性温婉,故而并未像彩月和彩玉那般,借机痛斥曾益等人。
在韩奇被苏羽以狂暴之力,扔出鼎剑楼的那一刻,鼎剑楼内便开始聚集弟子围观,待楼主纳兰紫羽出现,人数更是越聚越多,不但挤满整个大厅,就连楼外的广场上也堆成一片。
目睹整个过程的弟子皆是唏嘘不已,他们心目中的鼎剑楼楼主是一个几乎从不露面,颓唐落寞的失意者,谁知今日得见,行事却是如此雷厉决绝,这令得那些心生懈怠、漠视楼主威严的弟子,再次神经绷紧,重新变得安分起来。
袖袍用力一挥,曾益大踏步离开鼎剑楼,屈辱、愤怒、不甘在其脸上混合成一种阴毒狠厉的表情,暴怒得有些发抖的身躯,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逐渐没入人群。作为鼎剑楼管事,掌管新入门弟子的诸般事务,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还没有人敢对他稍有微词,而今天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却是被纳兰紫羽毫不留情地喝斥责备,他如何不恼怒愤恨。
纳兰紫羽对曾益也算是仁至义尽,按照他所犯的错误,别说免去鼎剑楼管事一职,就算逐出宗门亦不为过,然而纳兰紫羽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象征性地让其离开三天,三天之后曾益还可以回到鼎剑楼,继续做他的管事。
韩奇被同来的另外两名子弟搀扶着,紧紧跟随在曾益身后,蹂躏教训苏羽的主谋已经不在,他们这些喽啰也没有继续留在鼎剑楼的必要,论权力地位,他们只不过是资历较深的弟子,纳兰紫羽可以随意将其抹杀!
围观的一众弟子,在被纳兰紫羽冷冷扫视一眼之后迅速散去,鼎剑楼内很快只剩下彩妍、彩月、彩玉和怔怔出神的苏羽。
自纳兰紫羽出现,苏羽便只字未说,他如同看客一般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感动于彩妍的勇气和善良,震慑于纳兰紫羽的威严与霸气,这个看上去冷漠深沉的男人,竟是拥有着暴烈如熔岩火山般的心性,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必定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亦或是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