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潜意识中有好几张不停重叠的面孔交叉状出现,一会儿是阳奎七窍流血大喊救命,一会又是怪老头外公递给我一根活的红薯,不是红薯是一根浑身雪白,跟野山参差不多样子的东西儿喊我吃吃吃;接着又看见那幅画里的老头施施然走下来,对我说:“你就是地状师,状子已经转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状子,我一个激灵猛然醒来,却发现枕头上流了一大滩血;我揉揉鼻子,没有感觉到疼,同时觉得身体某部位有点不对劲。
我支起身子拉动灯线,啪嗒、屋里亮堂堂的,我慢慢慢地掀开被子一角偷偷看——呀!雄赳赳的,我的脸腾地滚烫起来,再联想到那天在坑底抱住莲子的情景,更是羞涩得跟大姑娘出嫁那般无地自容。
转头看见枕头上的血,我又纳闷了,鼻子没有疼,怎么会流鼻血?看抽屉桌子上,是妈妈放的冷面,对了,我还没有吃晚饭,可为什么肚子不饿?
我是吃了晚饭的,好像是外婆煮给我吃的红薯;不对,那是一个奇怪的梦,也许我应该去求证一下妈妈,问她一些关于外公外婆的事。
刚刚起身,想想,还是算了,我已经是大人,那么、做事就不要像以前那样鲁莽;重新顺回到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有想到那只栖息在阳奎肩头上的乌鸦,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东想西想,慢慢地眼皮再次沉重起来,这次我是真的睡着了,几乎没有做梦,觉得时间很短,眨眼功夫妈妈推门进来,急火火的喊道:“快起床,要迟到了。”
我发誓,今晚上睡觉一定把门从里面锁了,妈妈这样子推门忒没礼貌。
妈妈惊叫的声音“血。”然后看向我,吃惊道:“你怎么流血了?”
我穿戴好衣裤,伸懒腰道:“没有的事。”奇怪,昨天浑身疼痛,现在是身心舒畅,没有感觉那里疼痛。
妈妈也奇怪“不是你的血,枕头上怎么会有血?”她在看我的鼻子,可能鼻子下有一丁点血迹,她惊讶道:“是流鼻血了。”
“这有什么,火大而已。”我不以为然走了出去,简单的吃了早饭,忽然想起书包。
“书包在门背后挂着呢,你这孩子。”
我转身,皱着眉头,奇怪,记得阳奎把我的书包扔了的:拿起书包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看向妈妈问道:“那卷东西呢?”
妈妈叹口气,摇摇头道:“我没有找到那卷东西。”
我走几步又停下“外公外婆还好吗?”
这话一出口,妈妈当即愣住,少顷颤着声问道:“你怎么好端端的提到他们?”
“算是梦见吧!妈,他们好可怜的,住的房子破旧还点蜡烛。”
“瀚宇……”妈妈哭了,走过来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道:“你外公外婆早不在了。”
“啊!”这下该我呆住了,猛然回头看着她,大声喊道:“不是的,你的老师呢?”
“我的老师陆老师跟你外公外婆都因为很多年前一次山体滑坡死了。”
“妈,这个不能玩笑的,你别哄我。”我不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脑袋乱哄哄的我依旧固执的想,一定是妈妈不想要我去看外公外婆故意骗我的,昨晚上外公外婆的样子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们真实的出现在我的意识中。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家门的,也不知道妈妈在家里哭了有多久,我就跟木头人那样一直走;走到要翻越那个山坡时,看见站在一颗大树下的莲子,她手里捏了一卷东西,好像专门为等我而来。
“莲子,你这么早来等我?”
“嗯,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我看她手里的纸卷,正是我要找的;奇怪的是,妈妈说扔了,又是怎么到了她手里的。莲子好像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你拿去就是,别猜测我是怎么得来的。”
“好。”我接过纸卷,湿漉漉的好似有露水“你看了吗?”
莲子害羞状,矜持的摇摇头道:“我识字不多没有看。”我随意看了看她皱巴巴的前衣襟,很想再拉拉她的手,最终只是礼节性的说了一声谢谢就拉开了跟她的距离。
我没有回头,能感觉莲子的目光一直在随我移动,直到翻越了山坡之后,我才稍稍回头看去也只是看见一片灰褐色的土地跟参差不齐的植物,没有看见莲子。
自打这一次之后,莲子在我心里深深扎下根,无论在课堂上,还是行走在路上我无时不刻在想莲子。
不习惯在路上看书,但是这一次我太好奇这一卷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毫不犹疑的打开来看。
上面有注明日期,日期都是我还没有来之前很久的时间,就像是笔记,记载了一件件看似普通的小事。
比如:某人今天背信弃义出卖朋友,又比如,某人不孝道父母;每一张记载下面落款都有注明;城隍老爷签收字样,上面最多的姓氏属阴阳姓氏。
这是什么玩意?看来正如妈妈所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我随手一扔——呼地一股莫名的冷风,很立体的感觉掀动我的发根,我浑身一冷,一个冷战,急忙看四周。
四周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起风,刚才的冷风,好像就是从我脚底下起来的,这个想法很可怕,我不敢继续想,也不敢丢了那卷东西,就那么捏的一路小跑去了学校。
到了学校,我忽然想到妈妈说的那些话,木然愣住时,吕老师看见我,严肃的样子冲我点点头道:“来了。”
“老师早。”
“早,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做了吗?”
“作业?”我头大,吕老师什么时候给我布置作业了?只记得她喊我进办公室,然后看见陆老师跟徐畅老师,对了,妈妈说陆老师已经不在了,那么这个陆老师是谁?
抬头看吕老师已经去了办公室方向,我心事重重的走向教室;看见阳奎说说笑笑的被伙伴们拥簇着从校门口走进来,那只乌鸦依旧神气活现的在他肩膀上。
阳奎经过我身边时,狠狠的惋了我一眼,他的眼圈发黑,额头晦暗、表面上看精神不错,但是总觉得浑身泛着一种奇怪的气息。
这种气息叫做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