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医院里,忽略了自己的存在,眼睛看见的都是神经病,有时候自己也变成神经病了。
比如四个人当中有一个哑巴,为了能让哑巴明白我们所要表达的意思,就得比划,一来二去的,都变成了哑巴。
在我清醒的时候,能感觉到背后一双眼睛久久的看着我;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中年妇女。听圭二说,我在医院里所有的费用,都是这个女人帮我担负的。
我不想去打听这个女人是谁,如果她是为了某一种目的来帮我,那就是更没有必要去过问。
每一天吃药,睡觉,去外面跑步,女人的眼睛总是若即若离保持距离尾随;终于有一天,她走到我的面前,怕我不认识,就拿出一张全家福相片给我。
相片上有两个人我认识,一个就是柏大律师,另一个就是老欺负我的柏继明——只那么稍稍瞥看一眼,我木讷的神态多少让女人失望。
一直以来我都心如明镜,我想除了圭二明白,其他人都把我当疯子。
我能看见死亡之神眷顾快要死亡的人,我能知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还能知道他孽障来历,更知道死亡之人所发生的恐怖经历。
我能深入骨髓的感受到来自接触者分分秒秒,方方面面的恐惧、紧张感;也害怕去接触身外之人,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身边无时不刻跟着一个佝偻着腰身,低垂头的男人。
男人灰白色的面孔,一双腐烂,血糊糊的手臂,就那么垂直在身旁。
在看凝视这个男人时,一声声尖锐的刹车声,男人一次次的从地上爬起来,血肉模糊的样子触目惊心,也吓得我强制闭眼不敢再看。
我开始厌恶老是再背后注视的眼睛,更是对女人的出现表现出抵触抗拒的情绪;屡屡看见她出现,我的呼吸就异常起来,急促而紊乱,随之浑身颤抖,骨关节出现一种麻痹僵硬的现象。
生长在一个特殊的家庭,孤独、自卑感不是一般重的我,养成了一种孤僻的离经叛道的性格;我从不会同情弱者,却经常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那些濒临死亡的人们一步步走向死亡。
女人有时候紧张兮兮的,她总是趁没有人的时候,对我说:“我知道你没有病,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知道我老公的事,求你帮帮我。”
不错,她就是柏继明的妈妈,柏大律师的老婆,平日里呼风唤雨,在男人堆中混得风生水起的柏太太。
我冷漠的脸,明确的告诉她,我是不会帮她的。
她的孽障,应该她来偿还,别人是替代不了的。
柏太太还是来,没有因为我的冷漠无视而放弃。
圭二也来,他对我说,我是瀚家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不尽快想法破解诅咒,那么下一个死的人是我。
我看不见自己的孽障,对着镜子,我团团转,看脖子上,看背上,除了我单调的影子,没有怪异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周围。
柏太太看见我在照镜子,悄悄跟来,在后面窥看。
我出去,她从柱头后面闪出来,倏地跑进去,对着镜子照。
镜子还是镜子,光洁,泛出蓝幽幽的光泽,镜子里没有柏太太,她突然害怕了,吓得尖叫一声,急急后退,撞到一名护工。
护工一把扶住她忙不失迭的问道:“柏太太,你怎么了?”
柏太太急忙摇头,捂住胸口道:“看见一只蟑螂。”
柏太太是刑满释放回家,柏大律师已经死了,家里就她跟儿子;她在镜子里看不见自己,那是因为跟着她的男人挡住了她的身体。
儿子柏继明说她有神经病,不要跟她一起住,独自搬到学校去了。
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庭,转眼间变成一场空,一场梦;她还是噩梦不断,噩梦中有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子,伸出血糊糊的手冲她大叫:“还我命来。”
只有我知道,男子就是白血病姐姐的男朋友。
早起,天空还弥漫着薄凉的气息,雨雾中他在去医院的路上,手捧一束剑兰、蔷薇、郁金香等组合成的花束带着满腹心事去看女朋友。
却不知道在转弯处,斜刺刺冲来一辆车,花束飞向半空;他被迎头撞了一个正着,一抹血红喷溅而出,随着尖锐的刹车声,从车下走出来一个人。
车上下来的人,很急,是从一豪华宾馆返回家的女人,她环顾四周看看没有其他人跟车,就快速的进车里倒退,麻溜的绕道离开了出事现场。
雨,越来越大,冲走了地上的血迹,地上的人奄奄一息中,一股一股的鲜血从口里喷出来;他艰难的抬手指着医院,吃力的喊了一声女朋友的名字,头跟手都耷拉下来就再也没有动弹过了。
柏太太记不得曾经跟我在医院有一面之缘,她是从另一个护士口里得知我的情况:也是从别人那听到,我曾经有为了想证明自己没有病,罗织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谎言。
我说柏大律师跟我一起都绿意茶吧。
说圭二拜我为师,这个圭二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还说读书仗义出手帮助柏继明。
柏继明那丫的为了这件事,在学校里大肆宣传,我得了狂想症。
接下来,我例举家里发生得事,杨莲、奶奶、二姑妈、大姑妈还有胖子表哥,结果是,死无对证,我所谓的家人,早在沉船事件发生之后,我昏迷阶段,已经出各种意外死亡了。
如此小心谨慎,最后还是被当成神经病对待。
圭二相信我没有用,他是一个走街串巷,扎在人堆里就很难找到的普通算命先生。
我不是没有亲人了吗?圭二主动来承担亲人的角色,不准我自残,骂我懦夫,鼓励我坚强起来,一起去面对邪恶的诅咒。他说在出去后,去一趟沉船事件发生地点,也许那个地方就是某一个地方的神秘入口。
我懂圭二说的入口就是阴阳界村;难得他还相信我的讲述的故事,在现实世界中的我,重新返回阴阳界村去破解诅咒之后还能顺利返回吗?
阴阳界村的阳奎还记恨我吗?还有阳莲姑姑,她知道我就是她唯一的侄儿吗?我想她是知道的,诅咒是姑姑下的,却需要我去破解。
柏太太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整个人都变得憔悴,无精打采,还有些神经质;按照她这个状况,我想的话,不久之后,我离开,她来替代我神经病称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