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麟闻言笑起来。“倒是没想到,你的怨气不少啊!”
怨气?萧璟泓冷笑一声,他有的不是怨气,是仇恨,是深不见底的仇恨!
“说吧,你找我为什么事情?”萧璟宸和萧璟泓之间的恩怨,慕容麟现在暂时没有心情去听。既然萧璟宸有话要说,他就让他先说好了。
萧璟宸敛了敛眉,调整好表情,正色道。“麟表哥,你要怎么对付皇兄,我不管,不过我不希望你将司徒君璞扯进来!”
不要将司徒君璞扯进来?慕容麟蓦然大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什么叫不要将司徒君璞扯进来,萧璟宸以为他千里迢迢来到屡岚是专程为了萧璟泓来的吗?他要对付萧璟泓不假,不过区区一个萧璟泓,还犯不着让他亲自出马!
“你笑什么?”萧璟宸皱眉望着慕容麟。难道他说错话了吗?
“我笑宸表弟你,说的话太好笑。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成了将司徒小姐扯进来的罪魁祸首了?”慕容麟勾起嘲讽的笑,真正将司徒君璞卷到这朝劝纷争的明明是眼前这个看似对司徒君璞爱护有加的萧璟宸!
这两日慕容麟在这屡岚皇宫可不仅仅只是吃喝玩乐而已,萧璟宸与司徒君璞之间曾私自终身,立下海誓山盟的事情,慕容麟早已查得清清楚楚。萧璟宸欲拉萧璟泓下马,争夺皇位的狼子野心,慕容麟同样没有落下。
司徒君璞既然倾心与萧璟宸,以她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会逆来顺受地接受萧肃帝的赐婚?不难猜想,能说服司徒君璞下嫁的,必然是萧璟宸。又或者说,这司徒君璞是为爱献身,为了帮助萧璟宸夺帝位而主动献身。
查清楚这些之后,慕容麟想杀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了。萧璟宸亲手将司徒君璞推上了不归路,狠心将司徒君璞变成他复仇的踏脚石,而今竟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地来质问他,这个萧璟宸可真是够胆!
萧璟宸当然不会料想到自己的秘密会如数暴露在慕容麟之前,他虽然知道慕容麟的花花公子形象不过是个掩护,可再怎么,萧璟宸也不会猜到慕容麟是赫赫有名的罗刹暗帝,翻查线索素来是他们罗刹堂的强项!
“麟表哥,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明日宫宴,邀请司徒府一家,是你的主意。你明知道明日宫宴有戚国公一家出席,为何还要将司徒大小姐扯进来?你难道不知道司徒大小姐现在身陷私奔绯闻风波,已经非常辛苦,为何还要将她推到戚国公一家面前,让她会成为众矢之呢?”萧璟宸说起这事,有些激动。
司徒君璞的私奔绯闻犹如一股春风,在一夜之间就吹遍了京都各个角落,自然也无可避免地吹进了萧肃帝和戚皇后的耳中。
戚皇后不必说,自然是气得捶胸顿足,可碍于司徒君璞这亲事是她亲口保的媒,戚皇后一肚子苦水也只能打落血牙往肚里吞。当日她是那样言辞灼灼地在萧肃帝面前夸赞司徒君璞如何贤良淑德,端庄温雅,如何与她的儿子萧璟泓匹配,这才求得萧肃帝的金笔赐婚。
如今爆出司徒君璞与人私奔这样的丑闻,戚皇后再生气也只能咬牙忍着,非但不能发作找司徒君璞问责,还得咬着牙齿陪着笑脸在萧肃帝面前替司徒君璞说好话,极力说服萧肃帝相信那不过是一句谣言。
而萧肃帝,虽然心中疑虑重重,可这到底是后宫内眷的事,又事关女子闺誉,萧肃帝再怎么想搞清楚事实真相,也不好直接将司徒君璞招进宫来问话。
萧肃帝正愁没机会打探虚实,慕容麟以宫中寂寞,欲结交同年好友为由,请了萧肃帝举办宫宴,将戚国公一家和司徒君璞一家都召了进来,这便正中了萧肃帝的下怀。
萧肃帝哪里会不知道戚国公和司徒顺颂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也很清楚,戚国公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压司徒顺颂的好机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萧肃帝不用费什么心思,便能弄清楚司徒君璞私奔的内幕,还能满足慕容麟想要热闹的心情,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又怎么会不允呢?
可慕容麟的私心是满足了,司徒君璞却要面临非议,还要遭受屈辱,这怎么能不让萧璟宸对慕容麟产生了几分恼怒。
说实在的,萧璟宸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慕容麟的心思。在司徒将军府的时候,慕容麟对司徒君璞分明是维护有加,一心想要保全她。
现在这个风云诡谲的时候,司徒君璞避嫌都还来不及,现在慕容麟却一把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这不是要将司徒君璞逼入绝境吗?慕容麟这般反复善变,让萧璟宸越发觉得慕容麟神秘莫测,难以预料了。
慕容麟扬眉失笑,敢情萧璟宸这是专程为司徒君璞抱不平来了!“宸表弟对司徒大小姐还真是有心啊!”
萧璟宸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对。慕容麟看似轻飘飘一句话,实则如一记重拳,锤得萧璟宸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个不停。
好半响,萧璟宸才平复下心情,恢复了冷静的表情。“麟表哥,司徒大小姐是皇兄的未来太子妃,小弟只是不想让司徒大小姐被歼佞之人陷害,毁了一桩好姻缘。”
好姻缘?慕容麟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萧璟泓的为人,我想宸表弟应该十分清楚才对。你当真觉得司徒小姐嫁给萧璟泓是一段好姻缘吗?”
萧璟宸的眼神有些慌乱,藏在袖子中的拳头也不由得握紧了。慕容麟的眼神太过通透,仿佛能看穿一切似的,让萧璟宸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我……”萧璟宸张了张口,又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我只是觉得,能嫁给一国太子,成为尊贵的太子妃,应是每个女子的愿望。”
这样的违心话,说得可真麻溜!慕容麟心底暗嘲汹涌,面上却是笑吟吟地附和到。“恩,宸表弟这话说得没错。能嫁给太子,当一国太子妃,的确应该是桩好姻缘。”
听了这话,萧璟宸吊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了肚里,可他还来不及松口气,慕容麟接下来的话,却更是让萧璟宸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这天底下又不止萧璟泓一个太子。以司徒小姐这样艳绝四国的美色,想当太子妃,又有何难!”慕容麟笑得一脸暗昧。
萧璟宸浑身一震,望着慕容麟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慌乱恐慌。“麟……麟表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麟望着萧璟宸笑,笑得如一只狡猾无比的千年狐狸一般。“我什么意思,宸表弟这样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萧璟宸脸色一凌,血色都退去了几分。“你……你想要……想要得到司徒君璞?”
“聪明!宸表弟果然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慕容麟大笑着拍着萧璟宸的肩,一脸暗昧地靠近萧璟宸。“宸表弟不知道,司徒大小姐这样的绝代佳人,哥哥我可是一见倾心,这日里夜里的都思念不绝呢!”
萧璟宸一身僵硬如石雕。慕容麟搭在他肩上的大掌犹若滚烫的烙铁,灼得他几乎想要狠狠甩开,而慕容麟一番别有深意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重重地砸在萧璟宸的心上,砸得他几乎要站立不稳。
“麟表哥,司徒大小姐是皇兄的未来太子妃,是你我二人的未来皇嫂……”萧璟宸怔怔地立在,神情呆滞地将这句话说出口,企图用这样毫无说服力的话来说服慕容麟放弃司徒君璞。
慕容麟将萧璟宸大受打击的表情收入眼里,不由得轻轻地勾起了嘴角。“萧璟泓是你的皇兄,可不是我的。我可从来没将司徒小姐当做未来嫂子看。”
萧璟宸的脸色越发白了。慕容麟对司徒君璞的觊觎之心,早在司徒将军府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了,可现在听着慕容麟如此直言不讳地宣言,萧璟宸心里只觉得空落落地像是少了些什么。
“麟表哥,你一定要这样做吗?”萧璟宸落寞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落。
慕容麟扬了扬眉,故意曲解萧璟宸的意思。他再次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萧璟宸的肩膀,一付哥两好的模样。“宸表弟,我知道你与司徒小姐是私交好友,你对司徒小姐的担心之情,我明白。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司徒小姐,将她当成心头好,掌中宝的,绝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的。”
一句私交好友,蓦然让萧璟宸明白过来,慕容麟已经看穿了他对司徒君璞的心思。萧璟宸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内心空落落的痛越发深切了。
“麟表哥,你既然知道我与司徒大小姐的交情,就该明白,我并不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也永远不会放心将司徒大小姐送到你的手上。”沉吟了片刻,萧璟宸重新睁开了眼睛,原本愁绪郁结的黑眸里,此刻是一片清明。既然慕容麟已经看穿一切,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了。
“怎么?交到我手上不放心,交给萧璟泓你倒是挺心安的。”慕容麟冷嘲一声。“果然是兄弟情深,不曾想你对你这皇兄还真是信心满满呢!”
萧璟宸的心一紧,听出了慕容麟的嘲讽之意,却并没有开口回对。
萧璟宸的沉默,惹来的是慕容麟更深的嘲讽。“不过,借用一句你的话,你和萧璟泓怎样的兄弟情深,我不管,不过我不希望你将司徒小姐扯进来!”
慕容麟这一句,不由得又让萧璟宸出了一身冷汗。“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慕容麟的眼眸陡然一沉,闪身逼近萧璟宸,低低地开口。“萧璟宸,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蒜?你费尽心思将司徒君璞送到萧璟泓身边,打得什么主意,难道还要我一字一句说出来给你听吗?”
萧璟宸的眼眸陡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慕容麟。“你……你……”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宸表弟!”慕容麟深邃的眼眸一眼望不见底。
“你要对付萧璟泓,我没意见,相反地,说不定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到底萧璟泓跟我的过节那么深,我总不能不报是吧?可如果,你要利用我的女人做踏脚石,那么,你……就是我的敌人!你想想要多一个盟友还是多一个敌人,你……自己选!”慕容麟在萧璟宸耳边轻声说出这番话。
萧璟宸此刻已经整一个呆若木鸡了。他与司徒君璞私相授受的事,已经足够隐蔽了,他要对付萧璟泓的事,更是绝密。萧璟宸敢说在这个屡岚皇宫,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思,就是放眼整个屡岚国,也找不出几个知道他心思的人。慕容麟是怎么可能会知道的?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萧璟宸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发现,让他像是一个当众打碎了花瓶的孩子一样惶恐不安。
“哎呀呀……”慕容麟状似头疼地扶额。“先前还夸宸表弟是一点就通的玲珑人,怎么一下又变成了这样迟钝的愚者了呢?这话都已经跟小葱拌豆腐似的了,宸表弟你竟还一直追问这是一道什么菜。可真是令为兄头疼呀!”
“罢了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既然我与宸表弟如此不投缘,那就各安天命吧!”事到如今,萧璟宸还怎么闪烁其词,不肯坦诚,慕容麟也有些恼了。与人谋,是与投缘之人谋,他抛出的橄榄枝既然萧璟宸不愿意接,他又何必浪费心思。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慕容麟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转身就准备离去。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萧璟宸用力捏住了手腕。慕容麟把话说得这么不清不楚的,萧璟宸哪里肯让他就这样走了。
“你到底是谁?”萧璟宸咬牙切齿地问到。
慕容麟浓眉一拧,不由得有些失笑,他当萧璟宸要对自己说什么要紧话呢,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句不得要领的废话。
“我是谁,宸表弟那么还不清楚吗?需不需要我对你做一次官方介绍呢?”慕容麟冷嘲一声,然后装模作样地对萧璟宸作了一揖。“千羽国慕容麟见过宸王殿下!”
萧璟宸被慕容麟这一鞠躬弄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各种不是滋味,只觉得无言以为。
慕容麟看也不看萧璟宸,说完这句便顾自转身朝海棠园门口走去,一脚踏出园门的时候,慕容麟又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萧璟宸站着。“宸表弟,你终归还是个聪明人。不过再聪明绝顶的人也需要思考的时候,为兄可以适当等等!”
说完这句话,慕容麟这才大踏步地离去了,徒留萧璟宸站在原地发愣。有风拂过,吹落了一树海棠,落英缤纷煞是好看,萧璟宸在那样极致的美景中,僵直成了一座塑像,久久不能回神……
慕容麟离开海棠园没多久,吟风便匆匆过来了,低声在慕容麟耳边说了一些话。
慕容麟眼眸一亮,顿时扯开了笑。“此话当真?慕无欢真的来了?”
吟风点了点头,“是的,主子。您看看,这是慕无欢命手下送到探子手上的信。”
吟风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慕容麟伸手接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他脸上的笑更深了。
这信是慕无欢写给罗刹暗帝的,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月落乌啼,枫桥夜泊。”简单的八个字,却意思明确。慕容麟知道慕无欢是约了自己子时在枫江的游船上相见。
“看不出来,这慕无欢还是个满腹经纶的风雅诗人。”慕容麟揣摩着那充满诗情画意的八个字,轻笑一声。
“主子,您要去赴约吗?”吟风轻声问到。慕无欢挑了这么个时间,选了这么个地方,让吟风觉得很是不安。
“赴啊,当然要赴!慕大当家的邀约,是何其难得,何其荣耀的事,本宫怎能不去!”慕容麟笑得十分灿烂,那模样仿佛是与佳人有约,仿佛他半夜要去见的是个绝代佳人,而不是去见一个大老粗。
不过慕容麟今夜确实也是要去见佳人的!只是吟风最近太过八卦,慕容麟并不想让吟风知道,他今夜打算去见见司徒君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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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君璞和司徒老夫人回到青莲庵的时候,正好隔了两个时辰,司徒府的马夫并没有在青莲庵门口等太久,便接上了司徒君璞祖孙二人回了司徒府。
祖孙二人手挽着手其乐融融地回到了司徒府,那祖孙情深的模样,简直是羡煞旁人,至少是让在刻意等候在前厅的苏云漓和司徒昕玥满腹酸水,像是打翻了一坛子浓醋。
萧肃帝相请司徒府入宫赴宴的旨意前脚才刚下来,司徒老夫人后脚就拉着司徒君璞出了门,一回来还是这样乐颠颠的模样,怎么能不让人恨得牙齿痒痒。
“娘,君儿,你们回来了。”心里再不悦,苏云漓面上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十足一副孝媳慈母的模样。
司徒老夫人听到苏云漓的声音,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了大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司徒老夫人在青莲庵换衣裳的时候,已经仔细检查过司徒君璞手臂上修复的守宫砂了。看到那颗红润饱满与司徒君璞原先拥有的那颗如出一辙的守宫砂时,司徒老夫人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小鸟在欢快地歌唱。虽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不过已经足以让司徒老夫人盘踞在心头多日的愁云消散了不少。
这好心情一路持续到现在,可一见到这个苏云漓,司徒老夫人顿时像是吃到了一只绿头苍蝇那般恶心反胃,这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了。
看到司徒老夫人的变脸,苏云漓的心头一沉,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个耳刮子那般让她既难受又难堪。可尽管心中气得快要呕出血来了,苏云漓还是强迫自己扬起了笑脸。
“娘,您与君儿单独出门,也不带个侍卫随从的,儿媳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带着玥儿专门到这里等候。”苏云漓说着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司徒老夫人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甩开了。苏云漓顿时有些尴尬,只好讪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
司徒老夫人冷睇了苏云漓一眼,轻哼一声,“君儿与玥儿结伴去甘泉寺那日,你要是也有这番担心,也就不会出这样大的乱子了!”
说什么担心她们,这苏云漓是心眼比针眼小,故意来探听明日宫宴虚实才是真的。每次宫中有宴席,这苏云漓就恨不得将司徒昕玥牵出去溜溜,让她露露脸。只可惜,有苏云裳苏云漓那样的前车之鉴在,司徒老夫人并不乐意让司徒君璞和司徒昕玥这对容貌相似的姐妹同时出现在重要场合,以免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来。
这点来讲,司徒老夫人对司徒君璞的偏心确实格外明显。司徒君璞是屡岚皇宫的常客,可同为司徒家千金小姐的司徒昕玥进宫的次数却是少的可怜,每次苏云漓想要借机让司徒昕玥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时候,司徒老夫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阻碍司徒昕玥进宫,让苏云漓心中的怨怒可是不少,司徒昕玥内心的不满也是十分深厚的。
苏云漓面色一僵,有些心虚。“娘,当日有众多丫鬟侍卫随行,儿媳……儿媳自然会放宽心些……”
因着司徒君璞的事,司徒老夫人对这些日子对她是越发不客气了,以前顾全面子,哪怕是做给下人看的,司徒老夫人在人前也会端着一张婆媳和睦的假面,可现在却是是不是对她发难,全然不顾什么样的场合,有什么样的人在。
要不是为了争取明日宫宴的机会,苏云漓早就拍着屁股走人了,谁愿意站在这里受这样的窝囊气!
“君儿与老身在,你更加可以放宽心了。难道有老身在,还有谁敢欺负君儿吗?”司徒老夫人气哼一声,拉着司徒君璞就要走。“君儿,陪祖母听了一下午的禅经,想必你也累了,你且先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一会儿祖母命人将晚膳送到你房里。”
司徒老夫人见着苏云漓本就心烦,看清她眼底的盘算之后,更加心烦。他们都在为明日的鸿门宴忧心如焚,这苏云漓竟还盘算着自己的那点私心,实在是太可恨了!
明日那样的局面,司徒老夫人压根不愿让苏云漓母女随行进宫,不然,只怕她们非但不会有半点帮衬之心,反而会落井下石,狠踩司徒君璞一脚。
司徒君璞冷眼看着苏云漓和司徒昕玥在司徒老夫人面前吃瘪,心中一阵暗爽。得知苏云漓的真实身份之后,司徒君璞对这个阴毒的后母越发没有好感了。
“是,祖母,您也累了,还是君儿先扶您回去休息吧!”司徒君璞亲热地挽住司徒老夫人的手臂,今天这折腾的,真正受累的是司徒老夫人才对。一把老骨头,还要走暗道翻墙,着实是为难她的。不过最为难的,只怕还是涉足花楼,与颜悦这样的妈妈桑周旋吧!
司徒老夫人点点头,不由地暗暗捶了一下自己的腰身。“好,那就依你。”果真是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只是多走几步路,竟也是累得浑身疼了。
祖孙二人相互说着体己话,旁若无人地越过苏云漓母女,仿佛二人不存在似的。见二人这样忽略自己,苏云漓恨得牙齿直痒痒,却也莫可奈何,只好站在原地气恼地跺脚。
“娘亲……”司徒昕玥呐呐地唤了一声,望着司徒老夫人和司徒君璞相携的亲密背影,心酸不已。司徒君璞对自己,似乎越发冷淡了。司徒老夫人的疏离,司徒昕玥早就习惯了。可司徒君璞的冷漠,司徒昕玥却怎么也习惯不起来。
其实司徒昕玥虽然妒忌司徒君璞样样为先,事事跑在自己前头,可司徒昕玥心中明白。在司徒君璞出事之前,她对自己那真是一个疼爱有加的。
苏云漓只看到府上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叫司徒君璞先挑走,可她不知道的却是,司徒君璞挑走那些稀罕物件,大多都转送到了司徒昕玥手上。
司徒君璞为人慷慨,对司徒昕玥又疼爱有加,但凡是司徒昕玥看上的东西,司徒君璞都会毫不犹疑地转送给她,即便是皇上和皇后赏赐的珍贵物件,即便不好相送,司徒君璞也会借司徒昕玥把玩。
可现在,看着司徒君璞挺直疏离的背影,司徒昕玥只觉得心中一阵失落。这几天,司徒君璞连正眼看自己一眼都不曾,竟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寂寞。
苏云漓不知道司徒昕玥不合时宜的心思,只当她是在为明日的宫宴担心。“别担心,娘亲明天一定会带你进宫的!”苏云漓拍着司徒昕玥的手背,沉声安抚到。
司徒老夫人不带她们,难道她们就没别的办法进宫吗?哼!她这个将军夫人可不是白瞎的!苏云漓眯起眼眸,明天的宫宴一定会精彩无比,这样的好戏码,她又岂能白白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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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时,慕容麟按照约定,准时出现在了枫江边上,远远看到停泊在江心的,亮着红灯笼的一叶孤舟,慕容麟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慕无欢这丫是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呢!这岸边距离江心少说也有千余米距离,这岸边并无备用的小舟停靠,所以这慕无欢是打算让他游过去呢?还是飞过去呢?
这个慕无欢做事如此没头没尾,该不会待他到了船上之后,却是被慕无欢放一顿鸽子吧?慕容麟有些头疼地扶额。
仿佛是感应到了慕容麟的心情,就在他踌躇的时候,大红灯笼下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慕容麟皱眉。相隔距离太远,慕容麟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他一身与暗夜融为一体的玄色长袍,更是让人看不真切。若不是他手中举着的长剑在灯笼下闪烁出了冷冽的寒光,几乎让人彻底忽略他的存在。
剑?慕容麟的嘴角又是一抽,慕无欢这到底是请他来喝茶聊天的,还是来跟他打架的?
见站在岸边的慕容麟没有反应,船上的慕无欢有些不解地再次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剑。慕容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吟风说得对,慕无欢选的这时间,这地点都不对,还是改日再约算了。慕容麟这样想着,转身就要走。他倒不是怕跟慕无欢交手,也不是怕自己会打不过慕无欢,而是他一会儿还得去见司徒君璞,他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衣服,或者说弄湿了自己的鞋。
可慕容麟没走几步,耳边突然闪过一道劲风,紧接着有一只大掌稳稳地搭在了他的肩头。慕容麟心头一凌,暗赞一声,好快的身手!
“既然来了,为什么还没见就走?”慕无欢平板的声音,在慕容麟响起。
慕容麟抬扇子挑开了慕无欢的手,淡然地转身面对着他。“慕大当家长剑在手,我又何必前去自找没趣呢!”
慕无欢侧头望了一眼佩在腰间的利剑,木着脸回到。“我怕你看不见我,才挥剑示意,你不要误会。你要是害怕,我取下就是。”说着便真要去解腰上的佩剑。
害怕?慕容麟先是错愕地瞪大眼眸,然后便有一股怒气冉冉而生。所以这小子是在嘲笑他,蔑视他吗?他堂堂罗刹暗帝,竟然会怕一把剑?慕容麟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晕,慕无欢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到底有没有将他罗刹暗帝放在眼里?到底有没有将他们罗刹门放在眼里?
“用不着,你觉得佩着剑才有安全感,你尽管佩着,我无所谓。”慕容麟冷着眼眸按住了慕无欢的手,反讽了一句。
慕无欢拧了拧眉,平静无波地解释。“只是习惯。”这佩剑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他向来随身佩戴,如非必要,慕无欢一般不会轻易取下。
管你是习惯还是为了壮胆呢!慕容麟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慕大当家不用解释,我说了,我无所谓。”
慕无欢从善如流地收回放在剑柄上的手,平板地应了一声。“好。那暗帝大人这边请吧!”慕无欢侧身指着江心的孤舟。
慕容麟皱眉望着浩渺的江山,再次皱眉。“既然慕大当家已经上岸,那咱们不妨换个地方吧!”
换地方?慕无欢微微一愣,来回在小舟和慕容麟之间打量了一下。“暗帝大人是过不去吗?要不我带你过去。”
过不去?这慕无欢居然说他过不去?!这丫又鄙视他!慕容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翻腾了起来。“在慕大当家眼里,其他人是不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
上回慕无欢在他手上劫走司徒君璞,还公然挑衅自己的时候,慕容麟就隐约觉得慕无欢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两句话下来,慕容麟几乎可以确定,这慕无欢根本就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过不去?慕无欢的意思是,他堂堂罗刹暗帝武功差到会被这区区枫江难住的地步了吗?慕容麟暗暗捏拳,要不是不想弄脏衣服,破坏他在司徒君璞面前的偏偏君子形象,慕容麟真想狠狠地跟慕无欢打一架,让慕无欢看看到底谁才是软脚虾!
见慕容麟动怒,慕无欢有些意外。“暗帝大人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任何嘲讽慕容麟的意思。虽然没有交过手,可罗刹暗帝的实力,慕无欢还是心中有数的。区区枫江自然难不倒慕容麟,只不过慕容麟不肯渡江,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慕大当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慕容麟噙着冷笑。说话一字一句都夹棍带刺,这慕无欢难道还要狡辩不成?
慕无欢神色有些僵硬,他伸手扯住慕容麟的袖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愿自己渡江,我助你一臂之力,如此而已。”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慕容麟渡江而已。
瞧这话说的!慕容麟向来是个将情绪控制得很好的人,可慕无欢随便几句话,竟激得他想爆粗口了!这丫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当他是千羽国太子的时候,慕容麟无所谓别人怎样错看他,因为那是他就是故意想让别人看到他是个软骨头。可当他带上罗刹暗帝的面具时,慕容麟却无法接受别人对他的鄙视,尤其是来自慕无欢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
“既然慕大当家并无诚意约见,那就罢了,权当今日之约不存在吧!”慕容麟被慕无欢气得头脑发昏,一甩袖子就转身要走。
走?慕无欢纵身一跃,轻轻地落到慕容麟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一板一眼地道出事实。“暗帝大人,是你要见我的!”
明明是慕容麟以罗刹暗帝的身份派人送了书信给慕无欢,约他一见。慕无欢也是正巧有事要找慕容麟确认,这才定了时间地点。真正要算起来,慕无欢才是前来赴约的那个。
慕容麟呼吸一滞,顿然有些语塞。慕无欢说的没错,是他先提出的邀约。可那又怎么样?这家伙一脸严肃地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嘲讽他沉不住气吗?
慕容麟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真恨不得一拳打烂慕无欢这张平板的脸。“好,既然是本座的邀约,那理应由本座做东,就劳烦慕大当家移动尊驾,跟本座去别的地方以叙吧!”
慕无欢回头看了一眼停泊在江心孤零零的小舟,“下次吧,下次一定让暗帝大人做东。这一次,就让我来吧!我已经在船上备好了酒菜了,浪费太可惜了。”
见慕无欢如此坚持要在这江心的小舟上会面,慕容麟不由得起了狐疑之心。慕无欢到底在搞什么鬼,那船上又到底有什么东西?“慕无欢,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慕无欢皱眉,却还是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暗帝大人,我只是有些关于司徒小姐的事情,想要问问你。”
听到司徒君璞的名字,慕容麟暮然没了火气,他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司徒君璞。既然来了,总不是为了怄气而无功而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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