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媚点点头说:“嗯,我知道。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姜媚坐直身子转向雪怡:“就从今晚你们俩的争吵,我就看出你跟爸以前是怎么吵架的。你如果有一点温柔善良的表现,爸就是死,他也不会跟你离婚的。只不过爸为了面子,才忍受到现在。到现在爸都不说你的坏话,可你……”
雪怡很纳闷。她跟儿子沟通、解释,儿子说她是犟嘴。她顺从儿子坐了起来,儿子又叫姜媚用刀雨般的语气进行无情的训斥。人常说儿子是妈妈和妻子之间的“三花脸”。耍好了一家人和睦相处,耍不好婆媳大战,儿子更难堪。
可自己那聪明伶俐的儿子为什么跟妻子一唱一和对付自己的妈妈?是儿子愚蠢、混蛋?是儿子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儿子对自己有深仇大恨?
幸亏以前她对儿子的教育以说服为主、引导为主,要像有的妈妈经常对孩子打骂,她现在的结果可能是:儿子用酷刑来伺候。
李梦感谢姜媚助他一臂之力,回过神来对妈妈更加憎恨:“你坐起来想咋样?你给我闹呀!你给我说呀!你不是就知道闹吗?现在怎么不说了?说完了你给我滚蛋!再也不要进我的家门!”
李梦喊着喊着,把拳头举起来升向雪怡的头顶:“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雪怡看着儿子高举的拳头,反而不再害怕。想:我为你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你子承父业,可能是老天的安排,也可能是我上辈子在李家造了什么孽,这就是我的归宿。
雪怡勇敢地往儿子跟前挪了一下,把头伸向李梦,平静地说:“你打吧。你打死我吧。我死在你手里,可能是我最终的结局。”
李梦迟疑一会儿,放下拳头,呈现出一种悠然自得的表情。又看着姜媚微笑着说:“我打你?打你还怕坏了我的手!”
雪怡的脑袋又是晕的一下,差点再一次跌倒在小床上,但她挺住了。她看见儿子的拳头没有松开,但她确定儿子不再对她下手。因为她在儿子眼里就是一堆垃圾、一堆狗屎,一旦沾边就会玷污。好干净,好纯洁的儿子啊!
雪怡看到儿子没有了先前的怒气,颤着心问:“梦儿,你说我有天大的错误,我还是不知道哪儿错了。你怎么就不能明确地给我指出来?就算我在你心里是错的,可我是你的亲妈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李梦咧嘴冷笑着:“亲妈妈?有亲妈妈给儿子闹腾的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是你一贯的作风。你经常给别人闹腾,总是说别人给你闹腾,包括我们以前的家庭。”
李梦说着又一次激起了他的愤怒,逼到雪怡跟前:“有你这样的妈妈,我都觉得丢脸!这样的妈妈全世界都少有,我早就不想认了。”
李梦终于说出了人世间母子之间最伤心、最绝情的话语。雪怡也似乎明白了黄玉在山西老家临走之前说的、她几年都不敢相信的那句话;似乎看透了儿子在黄玉的操纵下,把自己看的连粪土都不如。
她晕的一下子栽倒在床上,任凭儿子怎么喊叫,她的眼睛都不想再睁
……
天空即将黎明,寒风阵阵。雪怡那孱弱的身躯拖着重重的步伐,在校园里慢慢行。黑暗的天空被一道道车灯照的通明,照着雪怡那抖抖索索的身影。
雪怡提着一个大提包,装着她的全部行李。像是远行的旅客?但她在大街上走走停停。像要打车?但她不招手。不坐车为什么每当有车辆驶过,她都会停下来目送?
她瞅着车辆不是坐车,提着重重的行李不是旅行,她又一次被儿子赶出来想到了死。二十多年的美梦彻底打碎,二十多年的希望变成悲惨的结局。
昨晚,儿子的拳头、绝情的话语,她一晚上都心有余悸。昨晚,她在小床上如同滚油锅。黑暗中,儿子叫她走的时候,她还没有入睡。她顺从地爬起来,手在收拾行李、心在泣血啊……
她走出门口,穿好鞋,忍不住回头对儿子说:“梦儿啊!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儿子嘴角上挑起的冷笑,她在灯光下看的清清楚楚,使她毛骨悚然、头发倒竖!
她走出小巷口,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她的心在颤抖,身在颤抖,她眼里的泪水滴下来成了冰珠。她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想迎着车辆扑过去、了却自己。
一道道车灯非常刺眼,把她那干涩肿胀的眼睛刺痛。
也许是她还有亲人在招唤,她下不了决心?也许是还想着大儿子能转变,她的心温还能回升?也许是一辆辆车太小,怕结束不了她的生命?直到她走出校园大门,也没有一辆车被她选中。
她走上了学院路的立交桥上,其实她上去的目的就是想跳下来。她扒在栏杆上向前一望,马路两边的霓虹灯五彩缤纷、耀眼夺目。待到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马路上一串串的车灯,就好像家乡元宵节灯会上的一盏盏灯笼。
她想起在学大寨运动中,县城每年元宵节都要举行盛大灯会,接受县委领导的观看。
姑娘时的她,每年都要和本村的社员一起举着灯笼,到二十多里的县城游行。上万人的观众涌涌挤挤,游行队排成四路纵队。一只只别具一格的灯笼聚在一起,五彩缤纷、光彩艳丽。
炫目的彩车,夹在游行队的人流中徐徐前行,每一辆彩车的边上布满了五彩灯光,中间是样板戏的扮演者和布景。
红灯记的祖孙三代高举红灯、昂首挺胸……
沙家浜的十八颗青松,顶天立地、坚如磐石……
智取威虎山的小分队,飞一般的姿势,穿林海,跨雪原,直冲霄汉……
人们随着“咚咚”的响声往天上看:接连不断的礼花在空中开花,明晃晃照的人眼花缭乱。
雪怡在队列中看不到灯笼的头和尾,好奇心促使她时不时地掂起脚跟、伸直脖子、目不暇接、眼睛转来转去……直到游行的路线走完、观众渐渐散去。
最有趣的是灯会结束后,姐妹们结伴去看大街上搭起的坛山(县委统一安排,厂矿企业出人出资,间隔距离搭起人头高的台,台上装饰着不同的画面)。
每个坛山装饰的都不一样、但都是活的:工厂冒着浓烟,工人热火朝天;火车穿过洞穴,在铁道上长啸奔跑;轰轰的炮声开山凿石,铁姑娘队担着担子冲锋陷阵;
溪水在小桥下潺潺流出,田地里长出绿油油的禾苗,农夫们戴着草帽、拿着锄头,滴滴汗水跟芬芳的泥土融在一起,让每个观众都融入到了青山绿水、而忘记了寒冷的袭击。
姐妹们成群结伙一个一个挨着看,她们忘记了步行二十多里来到县城,忘记了到达县城后整队集训、整队待发到天黑。忘记了两公里的游行路线却是走走停停、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忘记了还要步行二十多里、到家后一定是天明。
她想起:年轻时在学大寨运动中曾经很苦很累,尤其是“叛徒”的女儿更是被人欺。脏话累活总是派给自己,看似顺从的她心里也有过怨气。
但是,一年下来她踏实肯干的精神被人肯定,她挣的工分数额是最高的。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成功的喜悦在心里占领着重要位置,相应的回报让她在下一年有了更高的目标。
她想起:那时,虽然每人一年分到十斤小麦,过年的饺子在父亲精湛的手艺下可口香溢。一年的穷苦劳累,就盼望着春节的饺子和元宵的灯会。
只要把苦难熬过去总会有甜蜜;瓢泼的大雨过后是晴朗的天气;冬眠的小动物春天会苏醒;度过了长夜会迎来太阳的光辉。莫大的世界不只井口大一点,甜蜜的生活也许为时不远……
在立交桥上,雪怡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串串的车灯早已隐去,暖暖的阳光爬在了她的脸上,驱走了浑身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