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柱的脑袋晕了，想清净一下都难上加难。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ｗｗｗ。ＸiａngｃunＸiａoｓhuo.ｃom提供上厕所有人跟着，出去铲一铁锨煤块、到门口吐一口痰，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买包烟，都要引来强烈的要钱声音：“你有钱买烟，为什么没钱还给我们……”
天哪！跟雪怡的说法是一样的。
要不是天寒日短，要不是就一张单人床，没处过夜，人们二十四小时都不离开，这日子……比住监狱强不了多少。
一天下来水米不粘牙，几包烟抽进去，肚子里就要冒出烈焰似的。嘴唇火烧火燎，舌头火烧火燎，嗓子也火烧火燎的。铁炉上开的水，还不够债主们解渴，哪能轮得上借贷人啊！
虽然一天下来，跟当年的诸葛亮舌战群儒一样自豪，但胜利者的痛苦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一天这样，两天、三天，谁能撑得住长期这样！三柱又开始了“逃亡”生活，不得已，二曼家是他的归宿。
春亮首先发问：“你看看，我说问儿子要钱才是正事，你就是不听。本来你就没有多大能力，你偏要‘瘦驴屙硬屎’、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不，又来了？”
三柱无言以对，顺从地接受了二曼和春亮的建议，制定了一套到北京要钱的方案……
……
雪怡承担起给姜媚六千元买楼钱，事情有了眉目。随即，高高兴兴地送梦儿去了日本，送姜媚回了黑龙江。
姜媚是请假走的，因为她爷爷生病。很自然，他们新买楼房的一切事务就由雪怡来办理。物业要疏通水暖、她去开门，物业要检查门窗、她拿着钥匙去……
李炎放了寒假，索性跟妈妈住在一起。雪怡有人作伴，活的轻松快乐。跟儿子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到李梦的新房办理事宜。
这一天，银行打电话催交月租费，雪怡打电话问姜媚怎么办？姜媚说，他们都不在北京，先让雪怡拿出两千元交到银行，算是给姜媚六千元的三分之一。
从此，出租屋传出温柔的声音，爽朗的笑声。李炎讲学校的事情，雪怡好似听到了孩子稚嫩的童音，感觉很温馨。听儿子描绘着他人生的追求与理想，雪怡好似回到了年轻时候，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准备与儿子一起拼搏，实现共同的目标。
儿子说他毕业挣到钱后，一定先改善父母的生活状况，她满意地看着。
儿子说让妈妈和姥姥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时，她高兴的合不拢嘴。
儿子说要把家乡建成寸土寸金的梦幻城，她的眼睛放出光辉。
儿子说他要首先让山西省富起来，不能让任何人小看，她也参与进去。她好像年轻了很多，真要跟儿子一起酝酿出百年大计、千年大计……
梦幻醒了。李炎问起妈妈今后有什么打算？雪怡告诉孩子她要回毛家庄开烧饼铺，以便照顾年老的母亲。李炎担心毛家庄地方偏远、交通不便，开烧饼铺有重重困难。
孩子的担心不无道理，雪怡加以解释：“这个我知道，效益不能跟温平村比较。我想只要我手脑并用，勤勤恳恳，精益求精，一定超过北京当保姆的死数工资！只要你爹对你的生活费信守承诺，我还清你哥的四千元——不是问题！
“当前，我主要考虑你姥姥的身体，你姥姥一天比一天老，时间不等人啊！看看北京，想想家乡，差别等同天堂与地狱。
“我也曾想做个好女儿，曾想老母亲晚年幸福，曾想她吃、穿、用全都超过别人！可我尽管这么奔波劳累，尽管省吃俭用，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怪就怪你爹把咱们家……”
雪怡说到这里停止不语，表情千变万化。不知是对往事的酸甜苦辣？还是对三柱的恨之入骨？
李炎急忙解释：“妈，表面看人都高高兴兴，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忧虑，只不过轻重缓急不同。妈你要想开点，不要烦恼，不要伤了身子，难得糊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有个好身体，以后所有的亲人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雪怡尽力回避温平村的事情，但毛家庄妈妈的住所印在她脑子里。她想到了前几个月回去的情景，啼笑皆非，不由地笑出声音。
李炎问她笑什么？她说：“想起你姥姥告诉我的、你爹的一件荒唐事。你说你爹跟我并不陌生，也不是少男、少女而羞于启齿才托付别人。二十多年的夫妻，只要胸怀坦荡，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却提着月饼去让你姥姥当月老，劝我复婚。这不是笑话吗？烧成灰烬也能闻出是谁的味道，想复婚还用媒人？再说，他不想想有戏没有？，这不是‘有枣没枣打上一竿子’吗？”
李炎也笑了，说：“妈，其实我每次回去，他都让我劝你复婚。我既然不主张复婚，还能对你说吗？上中学以前我太小，不懂吵架的原因，所以我害怕离婚。在梯云阁也许我长大了，细细观察你们俩人的言行，真是天地之别啊！
“我都有离开他的心，何况你是直接受害人，那时我就理解你的心情。后来上了大学，想起来我很后怕！你要再不离婚，你们是要出人命的啊！也许他一个控制不住，失手把你打死，也许……”
“是的。”雪怡知道孩子要说什么，只是说不出口，她说：“也许我把他杀掉！以前我就有过那样的心，但还是为了你们……”
“怎么说？”
“因为杀人要偿命！我不是怕死，我是可怜你们刹那间失去双亲，最要紧的是避免你们有个杀人犯母亲。我两眼一闭，万事皆休，结束了我痛苦的一生。可你们？我一想到我死后你们的遭遇……我就伤心落泪，所以……”
娘儿两个陷入了恐惧和痛苦的回忆之中。
沉默良久，李炎突然说：“妈，我知道，我爹为了他的自私与懒惰，给你造成别人难以承受的痛苦，让你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但我有一件更想不通的事，为什么我大爷二柱也经常骂你打你？还说把我们两个（孩子）也要打死？你给我说说，行吗？”
“唉！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改革开放后，经过商量，两家在一起碹窑洞……”
雪怡讲述了当时的过程，讲述了二柱的动机，讲述了她反对的原因。
最后说：“二柱提出两家的厨房都盖到一起，不是盖在中间，而是在我们的西边，我才知道我们的家庭不再独立！才知道我们以后的生活不再安宁。他不只为了名声、不只让咱家担起碹窑洞的重任，他要的是控制两家，主宰两家。
“只要住到一起，咱家人就永远是他的奴隶。我一想到咱家将成为他孩子打闹的场地、生活的场地时，就不想再呆下去。尤其是他还得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咱只能忍耐、只能顺从，用他的钱修好的房子，他怎能让你坐享其成？”
“他为什么不住西边？”李炎问。
“他特想住西边，西边的那一片空地，能种菜。他开始把西边的根基打的扎扎实实，东边的根基纯属糊弄。窑洞碹起以后，他问过风水先生，说东边是上首，理应哥哥住。他急的团团转，把两家共同买的旧房子的钱都推给咱家，理由是西边的根基用的砖石太多。
“妈，如果他住到西边，买旧房子的钱他是不是全部承担？”
“根本不可能。因为这都是他问了风水先生以后决定的，以前从没说过。后来发现东边的根基就要露出来了，他急的一蹦三丈高，但他又能怪谁呢？”雪怡说：
“当年你爹就跟丢魂似的跟着二柱，恨不能把人和工具全交于二柱支配。二柱知道你爹脑子平庸、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对我的反对恨之入骨，恨不能把我置于死地。
“既然二柱称王称霸，既然我们毫无权力，既然合作不公平，分开很正常。没想到竟然招来……我最难受的是把你老爷无辜牵扯，那么老了，还让他经常辱骂……”
雪怡说到父亲，口气很悲哀。“不过你老爷更想得开，在心里把二柱当畜牲对待。光明正大地以老干部的姿态、大丈夫的宽容，高高兴兴来看望他的小外孙。最难能可贵的是，你老爷照常去二柱家里看望你那病重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