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怡虽然很痛恨雪春的自私霸道,正月里回去拜年,因为老妈妈的缘故,还得跟李梦一起到雪春家里。(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回到昔阳,雪怡先到西关熟悉的批发店买礼物,并建议李梦也把给舅舅的礼物买齐全,省得回毛家庄的小卖部花大价钱。尽管雪怡解释:“娘舅是最重要的亲戚,正月里不拿礼物拜年说不过去。”
李梦却不理不睬、无动于衷。
雪怡有点生气:“梦儿,不给我买我不怪你,可周围的人怎么说你?我又怎么向忠善交代?你不是把我的嘴堵的死死的?以后还怎么在别人面前夸我的大学生儿子?那也就算了。可你回到老家又不给舅舅买,我怎么面对毛家庄的人?”
李梦对妈妈的话也很生气,但看看人来人往的铺子,他不敢发作。岳母的话回响在耳边,也勾起了对母亲的恨意:农村人穷吧拉几的就知道索取一点小恩小惠。穷家族、穷舅舅,什么时候有个完呢?
山西人哪比得上黑龙江丰盛的宴席,用得着兴师动众给他们买礼物吗?再说,今年的礼物应该由再婚的妈妈安排,否则,母亲就应该放弃这个男人、放弃她自私的幸福。
黄玉说,姜媚的大姨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再嫁人的,养到孩子大学毕业、事业有成,还不是毅然决然、毫无顾忌地离开了那个男人、去深圳照顾他的儿子了吗?这就是最伟大的母爱!这才有当母亲的资格!
李梦想到这里,鄙夷地说:“我在北京已经给我姥姥买了,(舅舅)他们不配!”
雪怡听了心头一惊!这是曾经聪明懂事的儿子说的话吗?她面无表情地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儿子:那是一张清晰又模糊的面孔;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当着来去匆匆的顾客,雪怡不想再辨认其究竟,买到自己要带的礼物离开了。
……
雪春见到李梦后热情洋溢,李梦却勉强地、客气地回答着大舅所关心的北京的生活问题。他很反感农村人关心吃喝拉撒的低级趣味,却又找不出缝隙扭转话题。
李梦回来的目的是想安抚一下他父亲的情绪,是想让雪怡在温平村知难而退。明天,跟雪怡一起到温平村看看老李家的威力;看看儿子对父母的巨大差别;看看她的儿子不是不孝,是她的离开,才造成儿子对她的鄙视。
李梦好不容易等到了空隙,马上说:“明天,我想跟我妈一起回温平村,叫上春亮、二柱和我爹到饭店吃一顿,安抚一下我爹的情绪,再给他买一些烟酒之类的东西,提高一下他的生活水平,毕竟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守在家里也不容易。”
雪怡忍不住问:“为什么叫二柱、叫春亮,而不叫大柱呢?毕竟大柱跟二柱还有你爹都是长辈,大柱又是老大,叫晚辈而不叫长辈不合适吧?”
李梦奇怪妈妈还想参与李家的事?奇怪妈妈的见解总是跟黑龙江相互违背。黑龙江的人谁能看得起大柱那样一个没有文化、没有品味、老实巴交、没有任何建树的平民百姓?
春亮最起码高中毕业又当过兵,理论知识在农村里超群。二柱虽然霸道却争强好胜,家庭富裕才能显示一个人的本事与地位。李梦想到这里,以压倒雪怡的口气质问:“叫他有什么用?你得说出理由,叫他有什么用?!”
雪怡习惯于李梦生气后不再争辩,所以沉默。雪春妻子同样感觉李梦的想法欠妥,跟农村不合时宜,但又不能得罪一年见一次面的大学生外甥,出主意说:“你要不愿意请大柱吃饭,那就买一些吃的礼物给他送去,也算对大爷的一份尊重。”
李梦勉强说:“那……也行。”
雪怡觉得这样做明显漏洞百出。玉环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女人,稍有不公,她就揪住不放、骂骂咧咧,又是一辈子讲不完的话柄。雪怡又试探着对李梦讲明这个道理,企图让儿子改变方式,以免花钱找骂。
雪怡说:“我以前做事考虑千遍万遍,已经是非常周密,人家还骨头里挑刺,闹的一辈子不和。现在既然走到一起,就要一样对待。要么一起买礼物,要么一起下饭馆,你不要故意因此而挑起没必要的事端……”
李梦再也不想听早已与李家无关的妈妈的教训,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要说了,我给两家都买,不就行了吗?”
雪怡放心了,终于可以在温平村听不到被别人对儿子有攻击性的评论。她转向对老母亲的问候,老母亲终于可以跟自己的女儿说话了。
她们互问近段的身体状况,互诉分别后的思念之情。她们娘俩的声音显然没有他们三个的声音高昂,她俩的聊天也显然不是他们三个感兴趣的。
他们三个虽然热火朝天,却压不住老母亲关心的问题。她问炎儿的生活费够不够,忠善对雪怡好不好,后娘当的怎么样……等等。
正当雪怡以幸福的笑脸回答母亲的问题时,突然听到雪春厉声责问:“雪怡!你把人家的家庭毁成什么样子了?你倒是在这里显摆你现在过的很好。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和睦,那个男人就一定是个傻子!”
雪怡愣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跟前夫合不来,他们一定追究自己的错。合得来的丈夫就一定是个傻子?她涨红着脸没有说话,跟妈妈聊天的心情也飞到九霄云外。
雪春又说:“你说两个孩子考上大学是你的功劳?你往你脸上贴金是惯用的手法。其实两个孩子跟着你这倒霉的妈妈就是很大的不幸,没被你害死是他们命硬。
“如果不是他们乖巧懂事、勤奋努力,依赖你这样的妈妈,他们指不定现在正在沿街乞讨呢!孩子们的努力给你带来了多少荣誉、增添了多少光彩?你不但不知足,不知道感谢他们,还说是你付出的结果,真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
雪怡的脸由红变白,脑袋一阵晕沉。她不知道该接受大哥的污蔑,还是该反驳?她只知道在三个强大的攻势面前,她的反驳是苍白无力的。但面对六只眼睛的凶光直刺,看出他们要的是她认罪、道歉、悔过,直至被仨人口诛笔伐,批判的体无完肤、直捣灵魂深处。
雪怡眼含热泪,抖动着双唇,承认孩子们的成功全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跟自己毫无关系;承认二十多年的争吵,给孩子们带来了无尽的伤害和烦恼;承认自己在李家是众矢之的、是败坏家庭名声的罪人……
她诚恳地说:“这样的污渍、垃圾、臭狗屎,早就该从那个家庭清除出去,用铁扫帚把它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你们应该因我的离婚而为那个家庭而高兴;因我的离开跟孩子们一起欢呼雀跃、摆宴庆祝。
“但是,你们为什么又口口声声说,因我的离婚毁掉了那个家庭呢?你们索取一个不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的回报与感激,不是掉价于你们高贵的身份吗?”
三个人哑口无言,相互对视着。
雪怡看着大哥继续说:“大哥,那年在梯云阁,你应该看到是谁在不辞劳苦地苦干实干,李梦才顺利大学毕业。我去北京照顾孙子的时候,是你几次打电话让我回温平村接替烧饼铺。
“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三柱经常炉火熄灭、关门闭户,照此下去,李炎随时都有因没钱而面临辍学的危险。难道他们在学习费用上,跟我也没关系吗?”
尽管他们理屈词穷,李梦还是对岳母的话坚信不疑,妈妈最擅长的就是能言善辩、强词夺理。自己读了那么多的文学书籍,学了那么多古今中外的名人的聪明与智慧,都没办法战胜妈妈的霸道和愚昧,没办法从语言上取得胜利,何况是中学都没毕业的舅舅呢?
要不是黑龙江的岳母,为把妈妈做为现实教材,而建立自己在温平村的名誉,李梦根本就不愿意跟妈妈一起回老家。
其实,雪怡也发愁去温平村,她不想面对三柱,不想面对李家的人,但又不能提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