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病房的另一名孕妇被噪音吵醒了,睁开眼问艳子,“怎么了,外面这么吵?”
艳子揉了揉太阳穴说:“也许是发生大车祸了吧,有很多伤员送这边来。”
那孕妇哦了一声又埋头睡觉。
艳子有心想去外面看看究竟,但孕体由不得她下床。
护士显然在阻止人往房区闯入,“唉,你们别不讲理啊,这层楼上睡的都是孕妇,你们这么闹,出了事医院可不负责。”
有人说:“吓我啊,孕妇怎么了,又不会死,没看我弟弟脖子被人咬去一块肉,不救的话马上会死,他要死了你们医院难逃见死不救的责任。”
艳子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咬人的事发生?肯定胡说八道啦。
病房外边传来人们发出的急促脚步和争吵声中平带着骇人的嘶孔,那是受伤的人因痛而发出的**。
护士惊呼着说:“天啊,这么大的伤口,带皮带肉都没了,你去找外科大夫看啊。这里的医生都是妇科专业,不会治外科伤。”
“还外科,下面的门诊室,外科室,内科全给占满了。我们只能找妇科了。快叫医生出来。先给他输血缝针,做医生的都会这事吧。”
这时艳子听到自己的主治医生张瑜的声音:“吵什么吵,这是医院不是大马路,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是今晚的值班医生。”她把其它叫嚣的男人声音压下去了。
艳子不由的暗赞张瑜,人长得漂亮,又有学术,还能有勇气面对情绪激动的男人。
张瑜的声音继续传来,“咦,这伤挺蹊跷啊,像是给动物咬的。你家难道养了一头狼当宠物?”
有人苦笑着回答,“哪来的狼啊,小区里连狗都不让养。是被人咬的。就在二十分钟前,我和弟弟在二桥那里散步,突然间冲出一个男人,抓住我弟弟就咬,像条疯狗。”
其它人七嘴八舌地说:“是啊,我的儿子也在二桥被人咬的,那是个女的,满脸的血,看着吓死人了。”
“我是在离二桥不远的十字路口被人抓伤的,大街上全是发疯的人。大夫,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好像疯人院的围墙垮了,疯子们全放出来,他们见人就咬就抓。”
艳子心一跳,想到刀子从44号楼到妇幼医院正是要经过二桥,听外面的人说的发生怪事的时间不正好被刀子赶上了。情绪焦急,影响胎气,艳子感到腹中的胎儿动弹,自己的心肺不自然地跳动了两下,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不由自主的“啊”地叫了两声。心想:小坏蛋啊,你难道现在想出来了?至少得等你爸爸来啊。
五秒钟后,身体恢复,呼吸正常下来艳子才稍稍平静。决定要到窗边去看看外面。
艳子勉强挺着大肚子下床,以外八字的脚步慢慢的踱到窗边,掀开窗帘往楼下看去。
看到的是一片无声的场景,救护车开进开出,医院工作和家属忙手忙脚地把血迹班班的伤员从救护车里抬出来往医院送。更多的人捂着受伤的部位独自儿来。穿白大褂的人都是用跑的动作在医院大门口进进出出。
有三辆警车,车顶晃着警灯从远处开来。来到医院门前停下,警车里冲出七八个制服警察,都拿着手枪。立马就把一名刚到医院的伤者按倒在地上,上了手铐就往警车里拖。
警察的到来像根火柴丢进了马蜂窝,血衣斑斑的伤者四外逃窜,医生护士纷纷往外躲,搞得场面异常混乱。
艳子害怕起来,离开窗口回到床上给刀子打电话。手机里传来令艳子焦燥不安的铃声,刀子一直没接。艳子恨恨地把手机摔在床上,忧虑地感觉到老公肯定是陷进外面大街出现的“疯子咬人”事件之中无法脱身。而她被这副孕体拖累的举步维艰毫无办法。
不行,我得准备些东西。艳子是个有主张的人,预感到衡城正在发生,或者马上就要发生某件大事件。至于是什么事?艳子首先想到发生了大宗车祸,然后是衡城突发恐怖活动,就像昆明几年前发生的暴徒袭击市民的恶性案件。除了这两件事,艳子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事能造成大量伤员和大批武装警察出现。
面对大事件的暴发,作为普通人最该做的就是给自己想出应急对策保护人身安全。而保护自己却包含很多的事,找个安全点最重要,其次是贮备水和食品,然后防身的武器,通讯工具,车辆。作为一个即将生产的孤身孕妇又能做些什么呢?艳子拿出了背包,把里面的衣服倒空,打开柜子往里面塞面包,牛奶,饼干。那件背包是刀子送她住院时用来装衣服用的,正好用上。艳子装了足以供两人吃一个星期的食品。然后抱着鼓鼓的食品袋躺在的床上等老公出现。艳子相信刀子一定会来,现在没来,只是他正在往医院赶的途中。
病房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同房的孕妇睡不着了,抬起半个身子问艳子,“是不是出事了?”
艳子不说话,嘴巴抿得紧紧的。
“你这是干嘛,抱着大袋子睡觉?你老公呢。”她每天见到艳子的老公下半夜都会守在病床前。
艳子说:“你还是快叫你老公来。”
她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很快就叫通对方,“喂,你赶快到医院来陪我。……还没生!就是外面好吵的,我有点怕。……叫你来你就来,啰嗦干嘛!快点。”冲手机里发了点雌威。放下手机,按床头的应急呼叫按钮。
等了三分钟不见护士进门。病房外边吵闹的声音开始向内部侵进,涌入三楼妇产科的人越来越多,艳子的主治医生张瑜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突然听到外面众人大呼,“警察来了!快逃,他们来捉人了。”
“都不许动!听我说,你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人的,凡是受伤的人政府已经安排了专门的医院安置。跟我们走会有专业全面的医疗救治。这里是妇幼医院,帮不了你们。伤者们,还有伤者的家属都请离开,别再干扰医院的正常工作。”
“别听他说,都是假话,刚才我在楼下明明看他把一个伤者捉进了警车。我们要是跟他走,会被当作罪犯关进牢子里。大家快跑。”
警察和伤者的对话很快结束,警察毫无理由的捉拿伤者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伤者,包括家属们都不相信警察的话。
走廊里脚步像急雷似的从大门处往病房区滚来,尖叫声,惊吼声充满妇产科每个角落。
艳子牙一咬,从床上翻下来,抱着食品袋往床底钻。还没等她藏好,病房门就被人撞开,两个满身是血的伤员冲了进来。
伤员身上是红的,而脸却苍白得像石灰,闯进病房后就想把门反锁。但病房门锁没有反锁机关,随后追来的警察推开一条缝隙,两个伤员就用肩膀死力抵住门。
警察在门外边推门边说,“快把门打开。”
“死也不开门。我又没犯法,你们没有权力捉我。”
“不是犯不犯法的事,今天晚上凡是身上有血的人都要送到指定的医院隔离治疗。这是上面的命令,别让我不好作。”
门里的人跟门外的人都在跟块门板较上了劲。
“我不去!你们都带着枪,被你们捉了说不定就被枪毙了。”
门外另一个警察说,“我数三下,再不开门我们就开枪。听到没有!开门。”
高个的伤员对同伴说:“你快去捉住她。”同伴看了眼病床上吓得呆呆的孕妇,说:“她可是大肚子啊,捉她干嘛。”
高个伤员说:“不想被警察捉就去拿她当人质,逼警察放过我们。”
亏得艳子机灵动作快一步,躲到床底去了,否则伤员们要捉的人质绝对是睡门边病床的她。
门外的警察急着喊道:“你们别干傻事!别把自己逼上绝路。”
“绝你妈头的路,老子今晚倒血霉了,打牌输钱,回家路上还被人咬口肉走,现在又被警察追杀,什么世界啊!”在高个伤员昂天长叹时,那扇门渐渐地被警察推开了三寸缝隙。
另一个伤员冲到孕妇床边搂住她的脖子,神情疯狂地冲警察吼道:“别过来,我们有人质!”
高个伤员丢开门和同伴站在一起,扫视一圈,瞧见柜子上有个玻璃瓶子,抓起就往地下砸,“叭”瓶子碎了一地。
有几块碎玻璃弹到蜷缩在另张床底下的艳子,艳子握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高个伤员从地上捡上一块最大的玻璃片,抵在孕妇的颈脖上,冷眼望着冲进房间的警察说:“别过来,再过来我割断她的喉咙!”
孕妇吓得哭出声,“妈呀!……。”闭紧眼睛不敢看。
冲进来的警察有两个,都紧张地双手平端99式手枪,一个喊:“放开她。听到没有,放开她。”另一个打开肩上的对讲机向上级汇报,“队长,队长,我是邱亮,这里发生挟执人质事件,有两个伤员挟执了一名孕妇,重复,人质是一名孕妇。请指示。”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他妈的,你是饭桶啊,拿着枪也抓不到个受伤的人,还让人捉人质!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警察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