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逸推开房门,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此时却已经有人在了,黑暗中,他看着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只一眼便知道那是谁。
他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在进退之间犹豫了一秒,最终向前一步反手关上了门。
没有开大灯,他走到书桌前拉了一下桌上一盏复古台灯的线,暗色的彩色玻璃灯罩瞬间亮了起来,散发出温暖的黄晕……
“你现在在这里,不怕赶不上仪式?”他绕过去坐到椅子上。
罗森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轻笑了一声,“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没有说下去,他转过头看着罗文逸。
没说话,罗文逸垂着眼,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中。
罗森轻笑一声,走过来伸开腿靠在桌沿上,微微低头看着他,“还是你不想见我?我想你是不会出席加冕仪式了,不能让你亲眼看着我戴上皇冠,我觉得很可惜……”
“祝贺你。”罗文逸抬头看他,微笑着说:“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罗森微微皱眉,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我以为你了解我的,舅舅……”他说,“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想当国王,但却被一步一步逼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
罗文逸看着罗森,片刻之后把视线移开,“你不想当国王,但是也逃不出那座岛。”
罗森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罗文逸,这个世界上他最后一个亲人,虽然他最终也离他而去。
气氛变得凝重,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毒,药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很多年以后,罗文逸依然记得这个夜晚,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当时罗森是否真的对他动了杀机……然而那是个迷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终于,罗森首先打破了僵局,他低头笑了笑,说:“我们不应该说这些,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好不容易得到这点和你见面的时间,我们应该说点开心的事,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我想你现在应该回去了,”罗文逸说,“快天亮了,要是让人发现你不在仪式就……”
“他们已经发现我不在了。”罗森笑着说,“他们现在应该在到处找我,但是不会想到我早就在这艘船上了。”
罗文逸微微挑眉,“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他是船长,这艘船上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当然也包括冷冽和叶恕行他们上船的事。
罗森点头,“我不能关他们一辈子,迟早会放他们走,而今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我争取来这里的时间。冷警官真的是位很称职的替身,只要不说话基本没人能发现。”
罗文逸看着他,有些不经意地问:“这一切,只是为了来见我?”
罗森愣了一下,几秒之后,突然有些诡异地笑了笑。
“舅舅,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这艘船炸了,我们同归于尽怎么样?”
罗文逸低头轻笑了笑,“和我一起死,对你来说未免太不值得了。”
“我觉得值得……”罗森弯下腰凑到罗文逸面前,几乎要抵着他的额头,仿佛呼吸着属于对方的空气,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那是他们都未曾露出过的表情。
“舅舅,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后两个相依为命的人。”罗森说,语气带着费解和一丝怒意,还有一种难以察觉的,也是从未有过的悲哀。
罗文逸缓缓眨了一下眼,“我们的确是。”只是他们的人生中终究不可能只有彼此。
罗森缓缓起身,目光一直留在罗文逸脸上。
这时罗文逸突然站起来,然后单膝在罗森面前跪下,一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是个标准的行吻手礼的姿势,象征着无比的尊重与爱戴。
他低下头在男人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看着他微笑着说:“再见,我的陛下。”
冷冽陡然从梦中惊醒,几秒之后回过神,发现叶恕行不在床上。
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海上的阳光总要更刺眼一些,冷冽伸手梳了一把头发,觉得身体有些沉重。
又躺了一会儿,他起身下了床,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叶恕行仍然没有回来,也许是去找江洋了。
冷冽换上衣服刚要去找他们,突然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叶恕行,但过去开门一看,却是船上的服务生,手里捧着一个正方型的大盒子。
“冷先生是么?”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男人看上去像个东南亚人,但一开口中文却很标准。
冷冽点头,“是。”
“这是您的东西。”服务生把手里的盒子放进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卡片模样的东西,“这也是给您的,祝您愉快。”
冷冽看了看那盒子,然后打开卡片,是一张请柬,上面写着他和叶恕行两个人的名字,今天晚上七点船上有场宴会,请他们务必出席。
鸿门宴?
冷冽微微皱眉,回到房间里把卡片扔到床上。这张请柬是谁送来的,答案显而易见。
没过一会儿叶恕行回来了,替他拿回了一份早餐,看到地上的盒子问:“那是什么?”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有人送来的。”
叶恕行很好奇,走过去看了看,“什么东西?不会是炸弹吧?”说着还蹲下贴在盒子上听了听。
冷冽笑了一声,坐在床边看着他,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叶恕行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盒子上的盖子拿了下来,顿时有些失望,盒子里是衣服。
准确的说应该是礼服。
“谁这么无聊啊?”叶恕行在衣服找了找,没发现其他的东西。
冷冽把请柬夹在两指间递给他,叶恕行接过去一看,抬头看着他:“鸿门宴?”
“不管是什么宴,我们在这艘船上的事早就暴露了,所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冷冽笑着朝叶恕行伸出手,后者把请柬塞回他手里。
“我还以为赵三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原来早就在人家的监视里了。”
“这样也好,不用偷偷摸摸了。”冷冽再次朝叶恕行伸出手,这回叶恕行乖乖过去了,握住了冷冽的手,一转身坐到了他腿上。
死里逃生一回,两人现在还是腻不够的时候。
“船明天早上应该可以靠岸,”冷冽趴在叶恕行耳边说,“只要我们能平安过了今晚就可以了……”
“唔……”
冷冽在叶恕行耳朵上咬了一下,笑着问:“怕了?”
叶恕行礼尚往来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咧嘴笑着说:“怕你?”
“昨天晚上你就很怕……别咬这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