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切沉没(1 / 1)

风,有些凄凉,吹不动他此时的表情;雨,倍感悲伤,淋不湿他现在的心情。

海神在调息,身体很虚弱,或许他只要能起来再使出那奋力的一击,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个圆满的结果,可是他没有。烈阳双膝跪在地上,脸上无限凄苦,像是麻木了,垂着头,双眼呆滞,望着身下的那一坨扭动的泥土一动不动,像个塑像。

“死吧,小子。”海神睁开厉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粉碎烈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一刹,黑雾闪耀着澹澹的幽光,宛如一柄柄尖锐的利器,只要一件便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可怕之兵。天空中雨丝在那些油光中凝结,化作冰线在地上摔成碎片,令人骇然。

随着海神一声叫吼,千柄幽芒一触即发,从一际发动,直攻向同一个目标。刺耳的声音在呼啸,致命的死器在召唤,烈阳无动于衷,跪在原地对周边所发生的事毫不关心,仿佛死对他是个解脱,他在求死。

逼近了,最前面的油光只距烈阳不过一寸,就在那一霎,烈阳的身体突然燃起了赤红色的耀芒,凡是碰到他的幽光皆在瞬间化成齑粉,湮灭。

“八荒老鬼。”海神的瞳孔突的放大,黑雾在瑟瑟颤抖。

无比熟悉的气息,烈阳的表情在渐渐变热,他抬起了头,但没有看向海神,而是转回头,身体也换了个边,向着无边的天空双膝跪了下去。

“阳儿。”一个苍老但却很有劲力的沙哑声音在四周传响,震动了整个死城之边。

“师父。”烈阳的声音很平淡,有些哽咽,语气中无限愧疚。

“站起来。”语气很严厉,但很和蔼。

“阳儿不能,阳儿愧对您的教诲,您就......”

“站起来。”声音突的变大,别说烈阳,就连海神也吃了一惊。

烈阳不敢再拒绝,低着头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捡起刀。”声音再响,但平静了许多。

“是,师父。”烈阳吃力地弯下腰,在碰到离火刀的那一刹顿了下,但还是捡了起来。

“很好。”苍劲的声音停下时,天空中一团晕红的火气在蓬散,朦胧中,一个苍老的面容出现在火云中。一头的白发,银色的胡须皆在火风中飘扬,显得无尽的崇尚。虽然面色苍老,但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散发着火红色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此人正是烈阳的师父,中原元老——八荒真君。

“老杂毛,好久不见了。”海神还在惊愕,八荒真君先开了口,语气完全不像是命中的宿敌。

“老火头,你还没死,真是让我由心的欣慰啊。”毕竟是一教之主,海神很快静下了心神,脸色一片坦然。

“你还没死,我怎能先去呢。”八荒真君笑道,说的很诙谐。

“那是,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海神毫不退让,风趣的紧。

“当然,也该有个了结了。”八荒真君敛住了笑容。

“的确,八百年,我在海底都快闷死了。”

“到头了,你可以安息的。”

“有你陪伴,黄泉路上总不寂寞。”海神嘴角撇出一丝的阴笑。

八荒真君轻轻一哼,对烈阳道:“阳儿,举起刀。”

“是,师父。”烈阳双手握柄,将离火刀竖指天顶。

“砍下去。”八荒真君脸色立正。

“可是,师父......”烈阳有些的担心。

“无极火魄取到了没有?”八荒真君严肃地问。

“取、取到了。”

“那就砍下去。”八荒真君听到无极火魄已得,便信心十足,叫得很震耳。

“是,师父。”烈阳双手握刀,举天立成,在八荒真君的引导下,无极火魄从离火刀中分出,那是一团混沌有形的气球,颜色很淡,但它的出现四周都被染成赤红色,炙热炎火甚是让人窒息。

海神也被那股强劲的火气压得透不气来,胸内的血晶在颤抖着,散着氤氲的血光,似在挣扎,海神大叫:“别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老火头,绝望吧。”随着他一声吼叫,死城之底刹那崩碎,涛天的冰水从东海底部翻腾而上,冲破百丈的地狱岛,矗立在两方的中间,寒气摄人,痛彻心扉。

“无极火魄归引。”八荒真君在空中指导。

“离·烬天。”烈阳大吼,离火刀在他的手中无颜,但是半空中的那一团极元在磅礴地喷发,无数的火球灭天而成,环环相连,烧红了整片天地。

“去吧,将他们压入黑暗的深渊。”海神咆哮,面前百丈高的水墙得到命令向前冲击,大地在碎裂,苍天在变冷,铺天水墙气势汹汹地向着那灭世火球盖起。

感受到对手的不一般,无极火魄也将火力发挥到了极点,连带漫天火球首当其冲,双方一触即发,气势惊鬼神。

一眼万千,水与火的终结对抗,冷和热的极致拼搏。

撞上了,无极火魄碰到了寒冷的海水,嗤嗤声顿响,蒸气漫腾。

一个呼吸之间,火融进了海水之中,失去了踪迹,海水在冲天嘶吼,火球不见其影。

“哈哈,老火头,你输了,你输了,哈哈哈!”海神仰首大笑,很猖狂,更刺耳。

败了吗?烈阳的双眼坚定,丝毫没有落败的失望,真的败了吗?八荒真君脸色坦然,似乎这不是生死的对决,微笑示意。

“哈哈......”八荒真君抬头长笑,很轻松,很平稳。

“你笑什么?难道你......”

霎时,一道火光从千层水墙中如极光一闪,直击海神胸口内的那块血晶,“嘭”的一声脆响,血晶裂成无数碎片,仿若花瓣凋谢般地分开飘落,一如死灰。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命脉被破,海神在黑雾里逐渐萎缩。

“轰”的巨响,海水在瞬间蒸发,无极火魄不见,最后一颗回去在双方的中间闪耀着微弱的赤光,似在向众人炫耀,它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八荒真君的身影在天空中若隐若现,环绕他身边的烈焰已经不见,他真力尽失。烈阳更是精疲力竭,离火刀横躺在他的身旁,失去了光泽,他大声喘气。

“我不甘,我死也要拖上你们,爆发吧。”海神已经消失,但声音依然在四周回绝。

那时地狱岛在摇晃,烈阳几乎站不住脚,海神的声音再次入耳,又是一气水击,虽然温度不低,但这次来的更凶猛,斯略的狂啸,誓将他们打入幽暗的海底,永不超生。

“糟糕。”八荒真君叫了一声,脸色大变。

“怎么会?”烈阳的心也在颤抖,他捡起了离火刀。

毫无胜算的一招,烈阳和八荒真君俩人冲进了那铺天盖地的的水势中,随着火花一霎,海涛平息了,但烈阳和八荒真君也再没有出现,与那惊世的海水一起覆灭了。

安静了,安全了,这么多人的心血,如此忘命的努力,终于终结了。

“师兄。”一声大叫从天边传来,在寂静的死城之缘回荡,冷无痕踏空跑来,望着凄凉冷淡的四周,他的心在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与你共同抗敌,为什么......”冷无痕跪倒在地,双拳重重地打着被烈火烤焦了的厚土,热泪如泉。

“师兄。”凝霜在他身边轻声呼唤,脸色黯然。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难道我们都是多余的吗?说好了生死与共的,可是、可是......”冷无痕扑进了凝霜的怀里,此时他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人,以前都是凝霜扑倒在他的怀里的,而现在他比之凝霜以前的几百次而言,加起来都更甚数倍。他真的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只为了一人而拿整个中原来做赌注,如果不是烈阳,那么他会输的很惨,很惨,惨的要拿整个中原来填补。

他哭的很伤心,很失神,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天空中的那个人影渐渐清晰。

“你是妖后?”云耀问的很温和,但脸色无比的沉重。

“没错。”黑衣少妇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承认了,她竟然承认了,云耀心中在疯狂的翻腾,突的一声大吼:“妖神在哪里?”

“他死了。”妖后冷漠地道。

“放屁。”云耀大骂,“他在什么地方?”双目泛红,是愤怒的气息。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妖后依然平和,对于云耀的无礼没有一丝的怒气,脸上却略带着些忧色,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你非说不可。”云耀阴沉下了脸,右手已握住了极刀。

“那你就试试。”妖后面色平静,淡若清水。

“如你所愿。”云耀抽出极刀,顿时黄光乍眼,随着他一声大叫:“极光斩。”右手劈出,极刀压下,一道巨大的刀光直击向立在半空中的妖后。

冷冷一哼,妖后只稍稍抬起右臂,轻描淡写,之后便一声脆响,刀光碎裂,化成无数碎片飘散,消失。

“这、这怎么可能?”云耀惊然失色,一边的浩天也睁大了双眼。

“我的一招都挡不了,何况是妖神?”妖后依然面无表情。

“这不可能?”云耀冲她大叫,始终都不相信自己如此的不堪。

妖后无视他的愤怒,左手向后一伸,那时一个巨大的物体从死城废墟中破土而出,飞到了她的手中,鼎,是象征着洪荒天子的九鼎之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冷无痕听到了一阵“飕飕”声,他立刻站了起来,天空中回旋着一柄毫无光色的阔刀,他右手向天一伸,阔刀落于他手中,是离火刀,虽然火光尽失,但依然气息犹存,刀背上有四个字,很夺目。

“冰河、碧水。”冷无痕愣愣地读了出来,“冰河是坎玄刀的所在,那碧水呢?碧水是指什么?”他疑惑。

“师兄。”凝霜轻叫了声,“是小师兄的遗诉吗?”

“嗯。”冷无痕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崇敬、尊仰之色表露无遗。

悄然,就在俩人思绪飘飞时,脚下的土地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大地起伏,山峦崩塌,仿若地裂来临。冷无痕脸色大变,叫道:“不好,地狱岛要沉没了。”

“啊!”凝霜俏脸惊色。

“快离开。”冷无痕抱住凝霜柔软的娇躯,向地狱岛岸边急速奔去。

“徐大娘。”恍惚中,朱星云来到了场中。

妖后身形一颤,不该来的终究是躲避不了,左手一松,鼎失重落下,砸入土中。她缓缓转过身,对着朱星云幽怨地一笑:“星云。”

“徐大娘,真的是你,云儿还以为你......”朱星云大喜,高兴地向妖后跑去。

“别过去。”云耀大叫,吓了朱星云和孤星寒俩人一跳。

朱星云怔然问:“云兄,怎么了,你......”

“她是妖后。”云耀深沉地吐出四个字。

“什么?”别说朱星云,就连孤星寒也是巨惊,因为徐大娘他见过,刚和朱星云结拜为兄弟时还吃过她煮的鸡蛋面,那个和蔼可亲、温柔贤淑的大娘竟然是天下第一妖族之母,这、这怎么可能?

朱星云这才发现徐大娘是站在半空的,那个软弱胆小的大娘怎么可能会站得如此高的空中呢?他脑中一片昏沉,双脚踉跄,在连连后退,神色凄然:“不会的,徐大娘,告诉云儿,你不是,你不是。”最后三个字是含泪吼出来的,他不相信,但事实俱在,否——是不可能的。

妖后的表情也很悲伤,但没有流泪,她没有回答,依然向从前一样,呵护:“星云,好好照顾自己,大娘、大娘要走了。”说着便偏过了头,背对着朱星云,但没有移动脚步。

“徐大娘。”朱星云向前跑了几步,泪在眼中打转,硬是被他逼住,没有流下来。

妖后在低咽,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你的张大叔也没有死,你、你以后会碰到他的。”

“什么?”张大叔也不是普通人,朱星云心真的碎了,难道一开始就有阴谋在酝酿着,那义父呢,要是义父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张大叔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妖后摇了摇头,“大娘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好好活着。”说着身体一化,一团黑雾飘散,妖后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朱星云没有叫喊,他有些的痴了,望着妖后站过的地方发着呆。

“翻龙鼎!”孤星寒看到了地上那座三足巨鼎,神情甚是激动,一步跃到翻龙鼎的身边,仔细地观察,然后又喜悦地道:“真的是翻龙鼎,真的是翻龙鼎,太好了,太好了。”

大地在颤抖了,四周都出现了裂缝,云耀大叫:“地狱岛要沉没了,快走。”说着驮起朱星云便朝岸边跑去。

“大哥。”浩天走到孤星寒的身边,叫了声。

孤星寒眼中厉光一闪,见是浩天,笑道:“怎么了,三弟。”

浩天心中一震,道:“岛要沉了,我们快离开吧。”

孤星寒笑着点了点头,恢复了原来的脸色,拿起翻龙鼎,对浩天道:“走吧,三弟。”

“嗯。”浩天点了下头,望着孤星寒的背影,表情惊疑,有些的怪异。

烟消云散,一切平息。浑然中,一曲悠扬的笛音响起,飘荡在整个东海之滨,悦耳中带着深深的凄伤,动听里夹着淡淡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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