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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回归——彻底结束(1 / 1)

墨阎濯跪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女人,湛蓝的眸子一片猩红,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抓住一样,痛得无法呼吸,他颤抖着手捏住她的鼻尖,俯身做着苏诃未做完的工作,一下又一下,努力地将自己的生命力传给她。

做了几次,身下之人仍是没有半点反应,本是娇艳的唇瓣渐渐的变成绛紫色,这样的情况让男人心里越发的恐慌,整个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

“情儿,快醒醒,你别这样吓我,我经不起你吓的,你再这样,我以后不准你离开我身边半步了!”

他脸色看起来比沐漫情还要苍白,声音嘶哑破碎,喉间带着一股潮意。

“快,你试试将她腹部的水倒出来!”

苏诃从泉池内爬上来,急声吩咐。

墨阎濯听言,动作急切而慌张地抱起她的身子,让她的腹部搁在他腿上,手按压着她的背部,想要将她腹部的水倒出来。

咳——

一声轻咳,让两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快,继续,有反应就好了!”苏诃眼里噙着泪花,语气激动异常。

咳咳——

腹中的水被咳了出来,呼吸逐渐顺畅,沐漫情眸子微睁,脑子恍恍惚惚的,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入她的眼帘,可她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漂亮的湛蓝色,很像那个男人的眼睛,她抗拒不了的眼睛。

“情儿,别怕,没事了!”

墨阎濯见她睁眼看他,心里激动地想哭,他搂紧她的身子,身躯仍是颤抖,可这次却是激动地颤抖。

他发现,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能离开他的视线,泡个温泉,她也能昏厥溺水,如果他没有跟来,那她……那种后果,他不敢去想象。

救护车不久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旅游团的导游小姐和江黎,他们正好看到一个身材欣长,长相俊美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出来,女人的脸埋在男人的胸前,看不清她的长相,可跟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女人,他们却认识,正是两个女孩其中的一个。

“苏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导游小姐疾步上前,语气紧张地询问。

“没什么事,你不用紧张!”

男人将再次陷入昏迷状态,却已经恢复呼吸的女人抱上救护车,可自己却下了车。

苏诃看到他下来,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墨先生不一起去吗?”

“你去,我会在后面跟着,若是她再有什么事,我废了你男人,还有,别告诉她我来过!”

别扭的男人,明明心里担心的要死,却还去计较那些。

苏诃诽腹,上了车,导游小姐不放心她们的情况,也跟着车子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因为当场急救工作做的很到位,大问题没有,只是脑部缺氧时间较长,所以导致现在昏迷不醒,另外肺部和呼吸道也有些损伤。

导游小姐看着眼前豪华得像总统套房般的病房,暗自咂舌。

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女人,在看看病床边上另一个清丽淡雅的女人,酝酿着开口,“苏小姐,虽然我们旅行社为你们买了意外保险,可泡温泉属于你们自费项目,而且也属于你们自己自身情况造成,所以……”

她指了指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苏诃知道她要说什么,脸上表情有些冷漠,“放心吧,不会让你们旅行社负责的,你也可以回去了,她可能还要留在医院观察几天,我们就不归队了!”

导游小姐表情有些尴尬,“苏小姐,我只是一个帮人打工的,很多事如果不说清楚,怕到时候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并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中途退团,也是有些手续要办的。”

苏诃也知道这是她的职责所在,表情稍微缓和,她点了点头,“外面有人会处理!”

沐漫情醒来有会儿了,她先是看了眼周身的环境,听着她们的交谈,联想到当时醒来那会儿看到的那一点湛蓝色,心里有些事也明白过来。

“苏诃,你让他进来吧!”

因为呼吸道有些损伤,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困难。

没等苏诃出去叫人,外面的男人听到她的话,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进来了,他看了苏诃一眼,继而走到病床边,看着脸色苍白浮肿的女人,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苏诃接收他的眼神,识相地拉着导游小姐出去了。

“苏小姐,那漂亮男人是沐小姐男朋友吗?难道他们吵架了?”导游小姐年纪不大,那么一个俊帅男人,会好奇是在所难免的。

“呵呵,是男朋友就好了,那样也不会这么纠结了!”苏诃有感而发,也不去在乎人家听不听的懂。

虽然和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不过几人之间的三角关系她也看的出来,再加上铁彦彬有时候透露的消息,她能说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纠结”。

两个男人,皆是爱她如命,这之间又存在着令人纠结的身份,一个死也不放手,一个强势地介入她的生活,任何一个,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那老同学没被缠疯掉,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唉!桃花太多也是一种折磨啊!

病房里,墨阎濯坐在床沿上,抬手帮她抚了抚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感觉怎么样?”

沐漫情看着他,凤眸有着淡淡的无奈,“你这样,不觉得累吗?”

这话没有讽刺,没有不满,有的只是就事论事的淡然。

有时候连她都替他感觉到累,这个男人,到底凭着一股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为她做到这一步?因为爱她吗?可世上有这样无私的爱吗?就连百里浩辰用命护她,也只是想要她回应他的感情。

从这次意外中可以看出,他虽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却是一直都没离开过她的身边,不然不可能那么快知道她来旅游,就连她自己都是临时决定的,这个团,也是临时有人退团,她才进来的。

他救了她,这是事实,她不会去说什么他不遵守约定的话,那样只会显得矫情。

男人唇角扯出一抹柔柔的笑容,“看到你,我就不累!”

是的,每天能看到她,他就不累,那一次,他让百里浩辰占了空子,让她陷入如今这种局面,以后,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沐漫情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淡笑,“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好男人,好到让人无法抗拒。”

墨阎濯指腹在她仍有些紫的唇瓣上摩擦着,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听她后面的话,“你不需要抗拒的,你身子还有些虚,好好休息!”

沐漫情用那只没有掉针管的手拉着欲离开的他,“墨阎濯,我累,另一个男人的感情我还没处理好,你别这样行不行?”

这是第一次,她用请求的语气对他说话,她说她累,请求他放手。

他又何尝不知道她累,所以在送她上救护车,确保她没事之后,他选择退离,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从未离开她身边,让她心里的压力再加重一层。

以前多张扬洒脱的一个人,可却被这沉重的感情压的身心俱疲。

墨阎濯离开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他说过,他不能像百里浩辰那样逼她,他狠不下那个心,听到她说累,看到她日渐失去以往的神采,他心比谁都痛。

沐漫情在医院休养了两天,确定身子都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办理了出院手续,苏诃随旅游团的车子一起回了井阳市,而她则是继续背着她简便的旅行包,自己自由旅行。

经过那次意外,旅行途中,她越发的小心了,因为她答应过那个男人,不能再让自己发生一丁点的意外。

一个月的时间,她踏遍了附近几个城市的各大景点,过着以前从未过过的生活,住酒店,她不会像以前一样,只选择五星级酒店,她会坐公交车,会和一些年轻男女一样吃路边摊的食物,会主动去和别人交流,体会着那种最平凡最朴实的生活,放开心胸去感受大自然。

百里浩辰会每天不定时一个电话,不说到电话发烫,绝不挂机,她会和他说些所见所闻和当地的风土民情,而他每次都有说不完的情话,现在听到那些,她不会绝的窒息,只有淡淡的平静,不过两人一致避开潭安市那边的话题。

她不问他在那边做什么,或者什么时候过来,而他也不提。

墨阎濯偶尔也会发些信息过来,千篇一律的三个字“还好吗?”既不会让人感觉到压力,也不会让人忽略这三个字的分量,这里面所包含的情感,也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她懂他话里的意思,而她往往也只回三个字“我很好!”

接到那个男人电话的时候,她和一群自行结队旅游者在野外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当她听到电话里对她来说可以称之为噩耗的消息时,手中的啤酒罐不自觉地掉落在草地上。

连夜坐最后一班飞机回到潭安市,已经是早上了,东方的太阳红的似火,空气中透着春天的生机盎然,可她却觉得她的生活一片灰暗。

她以为她不会在踏入潭安市这片天空地下,就算要踏入,也不会这么快,没想到才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她的生活又要恢复到最初,也许比最初更加的灰暗。

前几个月看还好好的一个人,可此刻,却被告知生命要到了尽头。

坐车来到医院,肩上依旧是那个红色的旅行包,身上的衣服有些褶皱,长发也散散乱乱的,精致的脸庞一片苍白,憔悴不堪。

问了病房号,她直接上了五楼的重症病房,走廊里,一家三口神情萎缩而悲痛,他们周身环绕地悲伤气氛让她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的心情,再次被压的透不过气来。

张震看到她,渗满血丝的眼睛有些湿润,“你来啦!”

沐漫情走上前,她站在门边,透过玻璃窗口看到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头发几乎掉光的女人,心里难受地想哭,她紧咬着唇肉,努力压抑着喉间快要溢出的咽唔。

她仰着头,倒回眼里的泪花,转首看向张震,“张叔叔,三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震眼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悲伤,好似突然老了十岁般,两鬓之间的白发比之上次见他更加多了,他走到门边,眼睛看着病房里面的女人,哑着声音道:

“前几个月就已经检查出来是肝癌,中途动了一次手术,她嫌医院治疗费用太高,出院后就在家保守治疗,可一个月前她突然复发,而且这次比上次更加严重,一直拖到现在,她昨天清醒过来一小会儿,说想见见你,这才给你打电话。”

张文彦和张文薇两兄妹看到她,难掩讶异,不过这种时候,有些事就算他们不问,也能猜得出些什么。

沐漫情向主治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是肝癌晚期,前不久才动了一次手术,如今手术是不能再动了,现在的情况说好听点是保守治疗,说个不好听的,那就是等死。

沐漫情想到了肝脏移植,医生给的答案很笼统,不是不可以,只是肝脏移植手术风险很大,而且费用方面高的吓人,最后还不能保证病人的会不会排斥,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医院没有适合的肝脏。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张文薇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张震和张文彦两父子,“漫情,你妈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沐漫情换上无菌服,进了病房,床上的女人已经清醒,她眼睛半睁着,神情虚弱,鼻子上插着氧气管,看到她,眼角溢出一滴滴泪水,滴在白色的枕套上,晕染开来。

“妈!”

沐漫情轻唤一声,握住她向她伸过来的手,她的手冰凉,以前修长美丽的手指,如今瘦的就剩几根骨头了。

“情儿,你……来了!”

伊樱梵插着氧气管,说话有些吃力。

“嗯,我来看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沐漫情喉间酸涩的厉害,眼中噙着泪花,如果说以前她心里怨过她,可现在,看到她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她心里那股残留的怨气,早已烟消云散。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本以为老天已经放过她,让她找到幸福,没想到,又是一场折磨的开始,以前是心灵上的折磨,如今却是病痛的折磨。

“情儿,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沐漫情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无论她怎么仰头,它都不安分地溢出眼眶,她压抑着咽唔声,“妈,咱先别说这些了,等你好了,你再加倍对我好就是了!”

病人身体很是虚弱,在里面不能待太长的时间,沐漫情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出来了。

她眼眶红红的,坐飞机一夜未眠的疲态这会儿尽显无余,张文薇已经回来,手里多了几样早餐,她将一碗鸡丝粥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张文彦看到她放在凳子上的双肩包,想到上次那个叫忆湘的女人说的话,“小薇,她刚下飞机,你先她回家梳洗一下。”

沐漫情和张文薇来到她们住的地方,心里有些讶异。

这里并不是第一次去的小套房,那时候房子虽然简陋,但也算五脏俱全,这里七十平都不到,一个间卧室一个小客厅,客厅里面还放了一张折叠式小床,厨房小的只能容纳一人进出,卫生间及小的。

看到这里,有些东西她也明白过来,心里除了感动外,就是浓浓的感激,他们家庭本就是拮据,肝癌的治疗费很高,他们想必是将那套房子卖了吧。

“洗手间那里,地方有点小,你将就一下!”

张文薇想到那天她开的那辆跑车,怕她会嫌弃,娇俏的脸庞有些拘谨。

沐漫情笑笑,“没关系,越小越暖!”

张文薇看着她嘴角地笑,脸上也扬起一抹可爱的笑容,直爽的性子也来了,“别人都说你难相处,我看你就很好,比其他那些名门千金强多了。”

她的名字她听过,学校里也有很多人提起,不过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说她很不好相处,嚣张跋扈的,可两次接触下来,她看到的都是一个靓丽迷人,高雅大方的女人,她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千金小姐好太多了。

沐漫情在医院陪了伊樱梵几天,好在通过化疗,她病情没有再继续恶化下去的现象,在重症病房住了三天后转到了普通病房,听说这样反反复复的情况有几次了,每一次都以为她撑不下去,可过几天病情又可以得到控制。

也许是亲生女儿在身边陪伴,她气色有些好转,今天还能吃进一点流质食物,肝癌,饮食方面也要好好调养,不过张震这个朴实忠厚的男人很是注意,经常变着法子做些有利她病情又好下咽的食物。

“妈,医生交到一次少吃点,我们待会儿再吃!”

伊樱梵含笑点了点头,“情儿,我这里有你张叔就好了,学校已经开学,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伺候我了。”

沐漫情收拾碗筷的动作微顿,“没事,学校那边我请好假了!”

张文彦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她这句话,他清冷的眸子微闪,如果他没记错,学校里已经贴出她退学的通告吧。

“文彦来了!你最近学业挺重,也不要经常来看我了!”伊樱梵看到门口的张文彦,眼里有着淡淡地欣慰和疼爱。

张文彦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柔光,“你别为我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几人坐在病房内,聊了会儿,伊樱梵有些累,不久便睡着了。

沐漫情见张文彦在这里,想到她中午约了林忆湘,便随便梳洗了下,换了身衣服出了医院。

这段时间她时常问起杨兰的腿恢复情况,所以两人也一直都在联系,不过她离开的具体原因,她没有告诉她,走的时候,只是说想出去散散心。

两人约的地点是一家离医院不远的餐厅,不算高级,不过环境却清净幽雅,沐漫情到的时候,林忆湘已经等在那里。

“漫情,这里!”

林忆湘站起身,向她招手,现在还没到吃饭的高峰期,所以餐厅里面的人不是很多。

沐漫情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怎么选这么个角旮旯的位子?”

林忆湘笑笑,不言,抬眼打量着她,一件藕粉色的无袖短装披肩,里面搭配着白色的紧身羊毛衫,下身是条修身牛仔裤,很清新俏丽的打扮,却也不失了她那份高贵之气。

几个月不见,倒是成熟内敛了不少,身上那股冷艳张扬之气被她掩藏在骨子里面。

“外面野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啦!”

“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嘛?杨兰的腿复健做的怎么样了?”

杨兰在一个月前就出院了,医生安排了一套复健疗程,只要隔两天去医院一趟就好。

“得了吧,如果不是你妈生病,你舍得回来?杨兰这边你不用担心,她很坚强,如今腿部也有些知觉了,相信不久,站起来应该没问题。”

沐漫情听到她的话,心里异常的欣慰,这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于她而言是最好的消息吧。

她眼神感激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忆湘,辛苦你了,谢谢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照顾,虽然她的惨剧不是我直接造成,可和我有不可避免的关系,那么一个年轻美好的女孩,若是腿没了,我想我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

“呿,一句谢谢就想打发我啊?”

林忆湘语气娇痴,勾魂的眼睛电力十足,她的长相是属于那种妖娆的,再加上她这特意散发出来的媚惑,如果坐在她面前的是个男人,指不定魂被勾了去。

“呵呵,那你想怎么样?要不以身相许?”

和她相处,沐漫情是轻松的,她不需要在她面前掩饰。

林忆湘勾画的漂亮有型的秀眉一挑,语气半认真半开玩笑道:“你别说,我还真有那打算,就怕养不起!”

“去死!”

沐漫情桌底下的脚轻踹了她一下。

两个女人说笑打闹,吃着可口的饭菜,沐漫情布满阴霾的心情,在一刻,终于照进了一丝阳光。

林忆湘吃个差不多了,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抬眼就看到相携着进来的俊男靓女,“漫情,你看!”

沐漫情听到她的话,条件反射性的转首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不过在顷刻间便转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一片僵硬。

“最近日旭副总和张氏千金的恋情传的沸沸扬扬,经常在公共场合露脸,而且举止亲密,想必你家不久应该要办喜事了!”

想到另一件事,她话锋一转,“哦,对了,你家里那位鸠占鹊巢的女人貌似怀孕了,你刚回来就在医院照顾你妈,应该还不知道吧,一直在医院养着呢,就在你妈住的那家医院,你们不在同一栋,没碰到。我带杨兰做复健的时候碰到过她们一次,百里绮香那得意样,简直让我想抽她的脸,你说这算不算老蚌生珠?”

林忆湘并不知道前一段时间他们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她是和百里浩辰一起走的,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进来的人正是林忆湘口中的百里浩辰和张晓妮,也是沐漫情那天在餐厅看到的那个女人。

她们的位子坐的有点偏,而且沐漫情是背对着门口的,进来的人也没有看到她们,两人选了一个与她们相隔较远的位子坐下。

沐漫情笑笑,拿起包包,站起身,“忆湘,你等我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沐漫情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餐厅内,百里浩辰优雅地用着餐,尽管眉宇温和,可眼底深处是浓浓的不耐。

这一个月的时间,母亲将他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天之中,唯一快乐放松的就是和情儿通电话,就算什么都不说,听着她清浅的呼吸,他都觉得快乐。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老到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是我手心里的宝……

清脆悦耳的歌声突兀地响遍餐厅,引起客人的侧目,百里浩辰心里一喜,自从他们分开,这还是情儿第一次主动和他打电话呢。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看了眼对面的女人,“我接个电话,你慢用!”

他走到餐厅比较僻静的一角,这才掏出手机,银幕上闪烁的一个‘情’字让他不耐的黑眸里终于闪过一抹柔光。

在等待期间,沐漫情有一瞬间想要挂断电话的冲动,她知道,这电话一接起,他们两个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彻底走向尽头,而且永远没有复苏的机会。

她想到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帮她抵挡拳脚的画面,想到他就连昏迷都要护住她的意念,想到他拖着病弱的身子也坚持要烧饭给她吃的场景。

说实在的,这份感情,他小心翼翼的呵护,而她又何尝不是努力让自己接受他?就算这感情路走的很累,她也撑着和他一起走下去。

而如今,这电话一通,那他们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可老天不给她退缩的机会,耳边响起了他那温柔缱绻的嗓音,“你能主动和我打电话,我很高兴呢!”

沐漫情嘴角微勾,收拾了下纷乱的心绪,笑着出声,“真高兴,假高兴?不会打扰你和美人用餐?”

以往每次电话一通,他第一句就是‘情儿,想你了’,这会儿,美人在旁,不方便了吧。

百里浩辰心里突地一跳,他看了眼四周,并没有看到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美人,在我心目中能称之为美人的可就你一个,我现在在公司餐厅吃饭,待会儿回办公室打给你,好不好?”

这里讲情话着实有些不方便,而且他想和她多说一会儿,只有尽快打发了那女人,才可以和她好好说话。

沐漫情滤了一把冷水拍了拍脸颊,她没有上妆,水弄脸上也不会花,看着镜中那张精致的脸庞,经过冷水的洗礼,显得有些苍白。

她不知道刚才看到百里浩辰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时,是什么感觉,脑子突地嗡的一声,接着就是一片空白,回神之后,她以为她会生气,会发怒,甚至会冲到他面前狠狠地给他一巴掌,而后奉送“脏货”两个字。

如果是以前,她相信,她真的会,毕竟一个男人这边在和你情意绵绵,让你等他,那边却和另一个女人谈情说爱甚至谈婚论嫁,这口气,她是说什么也咽不下的。

可是现在,短短几个月,却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爱怨缠绵,她反而变得平静了,她庆幸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也没有像个没主见的痴情女人一样在另一个城市等着他回去。

浩辰,这一次,是你自己放弃的!

沐漫情对着镜子心里默念。

百里浩辰的事件,再次给她上了一课,像他那么浓郁的感情,到头来都存在欺骗,她还能相信‘至死不渝’这四个字吗?

从洗手间出来,林忆湘已经结好账,正在洗手间门口等她。

“漫情,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忆湘看着她苍白的脸,抬手探了探她的额,皱着眉头问,她像是想到什么,脸色顿沉:“你不会是听到百里浩辰和张家那女人的事,心里不舒坦吧?还是你在意你父亲给你添了个弟弟或妹妹?”

沐漫情拿开她的手,“没事,走吧!”

林忆湘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像外走去,这边,百里浩辰他们正结好账准备离开。

两方人马,一个餐厅这头,一个餐厅那头,遥遥相望,一个淡然浅笑,优雅贵气,一个脸色血色顿失,瞳孔大睁。

百里浩辰只觉全身的血液凝结,心跳停止,就连身边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他都忘记去甩开。

他瞪大着黑眸看着不远处那个对他淡然浅笑的女人,她眼里没有嘲讽,没有生气,更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有的只是淡然与平静。

可他宁愿她上前给他两个巴掌,宁愿她对他撒泼发怒,这样,至少能让他知道,她在生气。

生气,也就代表在乎,可如今,他看不透,他看不透她那淡然浅笑的表情下,掩藏地是何种心思。

“真巧,沐小姐也在这里用餐呢!”

张晓妮感觉到身旁男人僵硬,优雅得体地打破沉默,出声打着招呼,以前一些酒会上,她和沐漫情见过几次,虽然没有深交,不过双方都知道彼此,上流圈子中的点头之交还是有的。

不过,她怎么觉得身边的男人很怕她?沐漫情真有别人传的那样可怕,那样难搞吗?

沐漫情淡淡点了点头,“是挺巧!”

她这句话别人听不懂,可百里浩辰却听得懂。

他看着她笑着与他擦肩而过,他想开口说话,可喉间堵塞,也不知道这一刻他能说些什么,他想伸手拉住她,然而,手却僵硬无比,怎么都抬不起来。

张晓妮拽了拽呆愣的男人,“浩辰,我们也走吧!”

被她这一拽,百里浩辰彻底回神,他看着消失在餐厅门口的那抹身影,心,慌乱无比,他猛地用力甩开张晓妮的手,抬步就想外冲去。

“情儿……”

他看着她上了一辆计程车,急唤一声,抬步向她追去。

沐漫情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唇形微动,无声地说出几个字,而后毫不犹豫地占进了计程车。

百里浩辰追逐的脚步僵在那里,整个人如坠冰窖,眼前一片黑暗,某些东西正一点点从他身上剥离,能够照亮他黑暗心灵的光束渐渐地离他远去。

以前,他认为是他的身份阻碍了他们,那时候尽管她多次无情地刺伤他,可他从未感到绝望,只会心痛。

因为,她既然会选择伤害,那就说明她心里不好受,因为在乎他,所以才会不好受,可现在,他是真的绝望了,这一次,是他亲手将她推离,他没有机会再追回来了。

坐上车,沐漫情脸上的笑容便以隐去,精致的俏脸冷然无波。

嘀嘀——

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百里浩辰发来的,打开阅读键,很简单的一句话,“情儿,对不起!”

回到医院,张文彦已经离开,张震呆在病房里,此刻正在喂母亲喝水。

“张叔,下午没课吗?”

她将包包放在沙发上,语气随意而自然,张震是一名高中教师,没课的时候,会来医院照顾着,只是这个渐渐步入老年的忠厚男人,被家庭的重担压垮了身体。

两个孩子仍在读书,母亲的治疗费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笔庞大的支出,而家里的全部经济来源,就是他那微薄的工资。

张震镜片下的眼睛微闪,“下午本有一节,可中午我和其他老师对调了一下!”

“你要是忙,就不必过来了,在家好好休息,这里有我照看着就好!”沐漫情看着他渗满血丝的眼睛,柔声道。

“是啊,老张,我这身子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伊樱梵也跟着帮腔,失去光彩的眼眸有着浓浓的愧疚,如果说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是情儿,那么这辈子最让她感到愧疚的人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了。

这个善良的男人,给了她新生,给了她家的温暖,如今为了她,连住了半辈子唯一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子都卖了,这样的恩情,她这辈子是还不了了,只求下辈子,她遇到的人是他。

她眼神转向那个被自己忽略多年的女儿,眼里更是羞愧与自责与不舍,当初有机会的时候,她没有好好好爱她,如今,她时日无多,想爱,却已经来不及。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电话在她手中捏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想打电话给她,又怕打扰到她,毕竟那天晚上,只要是身为沐家人,无论如何,都是要在沐家祖宅守岁的。

可最后一刻,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将电话拨了过去。

沐漫情接收到她的视线,抬步走到她身边,“妈,怎么了?”

“没有,就想好好看看你!”

伊樱梵擦了擦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拉着她的手,笑着道。

“呵呵,这不是每天都在看嘛!”沐漫情顺势坐在床沿上,娇笑着,眼中的涩然被她掩藏的极好。

“可妈觉得看不够,情儿,这辈子,妈对得起天,对得起地,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还有你张叔!”

伊樱梵抬手抚着她的脸,眼中溢满了慈爱,心疼和愧疚。

沐漫情拉着她的手,头轻轻的搁在她消瘦的肩膀上,不言不语,静静地享受着这份迟来的母爱与温情。

她知道她的苦,所以,尽管被她忽略,她也没有真正怪过她,她最该怪的人是那个男人,那个身为她父亲的男人,娶了她母亲,却不好好对待,生了她,。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可,真的不是吗?还是只因人而异?

她和母亲,不是他想要疼爱的人?

平静的日子过去了几天,伊樱梵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这两天吵着要出院回家治疗,沐漫情拗不过她,便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听到她的话,倒也没有惊讶,这种病若是家庭条件差的,一般都是在家等死,这位病人的家庭情况他这个作为主治医生的也能了解个大概,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治疗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对了,张医生,我查过资料,听说我母亲这种病也是可以做肝脏移植,若是病人家属的肝脏,排斥的机会比较少,是不是?”

张医生手中疾书的笔微顿,他抬眼看她,点了点头,“正常情况下,是这样!”

“我……是她女儿,我的应该可以吧!”

这下张医生难免讶异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女孩,严肃的脸庞扬起一抹淡淡地笑,“基本上是可以的,不过具体怎么样,还要做一系列检查才能知道!”

“我想检查看看,另外麻烦你帮我算算具体费用是多少!”

她想要她妈妈活着,虽然她对她的母爱来的有点太晚,可终究是她的母亲,而且小时候她对她并不是没有疼爱过。麦香奶茶的味道,她不会忘记。

更何况,这世上唯一和她亲近的亲人,也只有她了,她不想失去。

“肝脏移植光手术的费用就要五十多万,另外后期的保养治疗和抗排斥的药物治疗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总共加在一起,最少在一百五十万左右,这是最保守的费用,若是中途有什么意外,还得另计!”

从办公室出来,沐漫情心里多了些想法,肝脏缺少一点,对人体没什么太大的损害,如果能让母亲的生命延续,她愿意试试。

伊樱梵在当天下午就办理了出医院手续回到了他们临时租住的小房子里,沐漫情看着他们一家四口挤在这么一间小房,心里有点堵,她提出要帮他们租间比较大的房子,可被母亲毫不犹豫地拒绝。

将母亲安顿好后,她去了林忆湘那里,杨兰看到她,高兴的就像个小鸟儿一样,一直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看到她并没有因为腿而变得自卑消极,她心里是欣慰的。

晚上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后,沐漫情就和林忆湘去了豪丽,如今,杨兰的腿还没有完全复原,治疗费用定是不能断的,母亲的手术费她也要尽快准备,张医生说,若是真准备做移植,最好是在癌细胞没有扩散之前。

到了豪丽,和陈经理商量了下后,决定一个星期登台两次,价格依旧是五万,她现在急需要钱,一星期一次,钱来的慢,可若是太频繁,也会少了那种新鲜感,两次刚好。

陈翔早就盼望着她回来了,这会儿她说什么都行。

季禹强第一时间将这里的情况报了上去。

墨家祖宅,豪华大气的书房里,一袭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坐在尊贵舒适的老板椅上翻阅着文件,及肩的碎发,俊美的脸庞,雌雄莫辩的精致五官就像是艺术家精雕细琢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此时,他湛蓝的眸子冷酷而睿智,气息沉稳内敛,尊贵非凡,上位者的霸气与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余,这就是在沐漫情背后的墨阎濯,一个黑道世家的家主,墨阁阁主,更是多家上市集团的负责人,真正算得上是集财力,权力,势力与一身的一方霸主。

叩叩叩——

书房的门被人叩响,男人抬头看向门边的荧屏,里面出现的是洛萧那张冷硬刚毅的俊脸,他修长完美的手指按了一下办公桌上一个红色按钮,厚重的金属门应声而开。

洛萧走了进来,门也在他进来的瞬间无声地关上。

“老大,沐小姐回了潭安市,今天去了豪丽,要求一星期登台两次。”

墨阎濯笔尖一顿,手中的签字笔在文件上点了一个墨点,他头也不抬地出声:“让季禹强去查查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洛萧得令,退出了书房。

男人放下手中的笔,将全身的重量抛向椅背,湛蓝地眸子微闭,他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了?

一个月零十八天,一千一百五十二个小时,六万九千一百二十分钟,这么长的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每分每秒都在批阅着文件,今年,公司业绩上涨,她绝对‘功不可没’。

他抓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打开里面存储的相片,一张张清晰亮丽的照片弹了出来,有侧面,正面,背面,有生气的,娇痴的,欢笑的,妖娆勾人的,冷艳张扬的,各色各样,不过,里面的女人却只有一个。

沐漫情。

男人看着里面的照片,心思跟着照片上的表情而动,看到高兴的笑脸,他的唇角会不自觉地跟着勾起,看到娇痴的,他会宠溺地笑笑,他指腹轻抚着照片上那女人精致的脸颊,湛蓝的眸子一片痴迷与深情。

“你个小没良心的,脾气臭,性子野,不温柔,不端庄,不贤惠,我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你,非你不可呢?”

男人看着相片柔声低喃,脸上的表情柔情似水,跟刚才工作之时那冷酷沉稳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在按键上穿梭,不久,一条信息发了出去,仍旧是千篇一律的三个字‘还好吗?’

手机震动,很快便有一条信息进来,他手指迫不及待地打开,回应他的还是那简便利索的三个字‘我很好!’

湛蓝的眸子有些失望,他恨恨地瞪了那三个字一眼,多发几个字会要你命啊,小气的女人!

他试探性的拨通了她的号码,可响了一声,他便慌张地给掐断了,他怕听到她的声音后会忍不住飞过去见她,他不知道她的心情有没有整理好,他怕她对他说累,怕见到她乞求而压抑的眼神,他的心会痛得无法呼吸。

寂静的夜,沐漫情和林忆湘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她看着响了一下又被掐断的手机,凤眸闪过一丝好笑,这一刻,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脸上的笑有多迷人。

林忆湘手肘拱了她一下,“这么晚了,是谁啊,这么无聊,打一下又挂断!”

“不知道,也许是拉保险的吧!”沐漫情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语气淡然中透着一丝俏皮。

“噗……凌晨两点,做保险这行还真不容易!”

话音刚落,刚放下的手机再一次响起,这次持续响了几下,沐漫情怕吵醒隔壁的杨兰,便快速接了起来,她没有说话,对方那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传来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彼此好似有默契般,都不言语,就这样拿着手机,隔着千里,传递着那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沐漫情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不将手机挂断,最近这段时间,她的世界可谓是阴霾满天,因为担心母亲的病情,自从回来以后都能没睡过一个好觉,可这一刻,听着电话那头沉重的呼吸,她觉得很安心,让她不舍得挂了这个无声的电话。

------题外话------(论文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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