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不对劲?”江钰昊望向程凛义,突发一种知音之感。
程凛义挠挠脸廓,耸肩:“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感觉怪怪的。”
“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可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听闻江钰昊的话,程凛义哑然失笑,“她如果是想可以隐瞒你的话,寥寥数日,你根本不可能发现。她是真疯假疯,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江钰昊纳闷,他不是没想过有所行动,但这个女人,曾经自己是真心爱过,他不想做得太过,而且,他还在害怕,如果结果证实她是真的变傻了,那时候自己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厌恶多一点,他不知道。
程凛义微微错愕,但很快,眼里的精明便被戏谑掩盖,“真心对她好,用爱来感化她,如果她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她是不会随意糟践你的真心的。”
“就这样?”江钰昊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那一瞬间从他脸上的自信来看,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金点子,没想到却是这么个馊主意。
恼意被及时的恍悟扼杀:他肯定有所保留,不肯告诉自己他心中的真实所想。
其实,程凛义的确想了个主意给江钰昊:尝试离婚。
可是刚脱口而出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江钰昊真的照做了,而任菲菲也不再坚持地就同意了,那么轻易就让他恢复单身,不是给自己添了个劲敌吗?
就他现在对萧雪的感情,就算他自己不敢承认,他两只电眼可是清清楚楚地觉察到了其间的电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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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出,棋局定。
“啊旻,棋艺更进一步啊!”与江旻面面而坐的老者捋了捋下巴上的长胡须,大加赞赏道。
江旻含蓄地笑笑,“承让了。这盘棋很明显你没有用心下,三分之二的时间,你几乎都在往桃林中看啊!”
王博胜眯起了深邃的双目,望着桃林立那抹忽隐忽现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我老眼昏花了,刚刚进来那姑娘,竟然有几分像石毅。”
江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扭过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语气沉沉:“她是石毅和夏心缘的女儿,叫萧雪,石毅不在了以后,我就把她接到江家来了。”
老者的眸子里聚起了几缕憾然的光:“怪不得啊!我就说,看到她,就好像见到故人一样了。哎,石毅那小伙,是个不得多得的好苗子,虽然我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但当年那轰轰烈烈的那一战,我也略有所耳闻,石毅他虽然英年早逝,但终究也死得其所啊!”
江旻沉默着不说话,带茧的手指紧握着手里的棋子,像是在隐忍着某种足以使他崩溃的情绪。
他情绪的骤变王博胜没有觉察到,继续侃侃而谈:“现在安逸了几十年,倒是怀念起当初在部队的日子来了。”
两个人皆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他继续道:“对了老/江,你还记得朱正清吗?他也要从西藏回来了,改天咱们三好好聚聚。”
“你说谁?”江旻的脸瞬间垮下来。
王博胜被他骤变得表情怔住,木讷地重复了一句:“朱正清啊!曾经在你手下干过,你不会记不住了吧!”
江旻僵硬的脸部缓缓纾解下来,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当然记得!”
曾经的部队生涯里,他就算会忘记所有人,也绝不会忘记掉他!
王博胜不留意地空隙里,江旻深深呼出一口气。
瞒了这么久,难道再无可瞒了吗?
也罢,他的一生也快活了80余年,就算真相伤人,也好过带着不堪的秘密狼狈地离世。就算后面的这几年自己会孤苦终老,那至少也可以活得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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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
大抵是因为好久都没有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吃个便饭,江旻显得异常兴奋,竟拿出了自己的私家珍藏,兴趣高昂地与几个男人小酌了几杯。
萧雪坐在程凛义身边乖乖吃着自己的饭,对他们的酒局并不多加干扰,只是目光情不自禁地飘向其他人时,好多次都与王博胜的视线相撞。
酒瓶见底时,一行人也差不多酒饱饭足了。
江旻喝得较多,脸色微醺。
他用萧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目光望着她,突然间朝着她举起了酒杯。
“小雪,这杯酒爷爷敬你,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爷爷的陪伴和对钰昊的照顾。”
如此盛情,让萧雪有些手足无措,她惊慌地从凳子上起身,恭敬地欲接下那杯酒,却被程凛义抢先接过。
“爷爷,萧雪有孕在身,这杯酒,我替她干了。”
江旻拍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然的模样,“爷爷真的是糊涂了,怎么会忘了呢?对了小雪,孩子已经快6个月了吧!真好,我可以当曾爷爷了。”
触景生情,巨大的餐桌下,谁都没有注意到任菲菲突然间抚上自己小腹的手。
如果当初自己不要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而一时冲动打了那个孩子,现在那个孩子也快要5个月大了。
那个手术,不仅剥夺了她孩子的生命,更是造成她一辈子都无法再生育,那种痛,有谁懂?
有多少次,她都希望自己是真的疯了傻了或者失忆了,可偏偏事与愿违,越想忘记的,却越是刻骨。
“菲菲,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萧雪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不正常。
关切的话才说出,一行人的目光纷纷朝着她望去。
任菲菲垂下眼睑,平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迅速冷静下来。
抬起头,魅惑的大眼里又是原来的天真无邪。
“我中午吃太多水果了,现在肚子好疼,钰昊,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她掀起衣襟,有些请求地转向了江钰昊,脸上又是我见尤怜的神色。
众目睽睽,江钰昊也不好太过硬地对待,耐着性子将她整理好衣服,哄道:“肚子不舒服的话吃颗药就行了,揉是没有效果的。”
江旻愤愤看了任菲菲一眼,还是没个好脸色,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他就是看不对眼,他索性就将话锋转到了程凛义身上。
“前不久小雪被绑架的事你都打理好了吧!你要跟我确保,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不然的话,我可不放心将小雪交给你。”
他眸子现出厉色。
“弄好了,是生意上的对手,被逼急了才铤而走险,的确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一定会更好地保护萧雪和孩子,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程凛义谦卑而从容地应答,击退江旻的质问。
他与萧雪对视一笑,可是任菲菲却从那笑中,敏锐地嗅到了其中所含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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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近,一行人从江旻家离开。
趁着萧雪前去跟王博胜搭话的空隙,程凛义得以跟江钰昊私语了几句。
“我现在几乎肯定,你老婆她就在装疯卖傻。”
“我也这么觉得!”江钰昊点头赞同。
程凛义舔舔性感的薄唇,“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提防,她选择装傻,有很大一半就是为了留在你身边。”
然而,回答他的,是江钰昊的一声冷笑:“我不稀罕。”
程凛义摇头叹息:“江钰昊,你何必呢?人都会犯错,贵在知错就改!更何况,她不是你用心呵护过的女子吗?何苦现在这么绝情?”
“绝情?”江钰昊讥笑,反问道:“我现在这样算他妈的绝情吗?”
“至少现在在我看来,你看她的眼神里,完全是厌恶,即便你在刻意隐瞒,也不能完全藏住。”程凛义直言相向,“这一点上,你应该学学萧雪,你看,你伤了她这么多年,可她后来不也选择了原谅你,你们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吗?”
江钰昊的整张脸迅速冷凝下去,“你觉得们现在处得好吗?我告诉你,有的时候失足,后果就要你用一辈子来承担。失去萧雪对我毫无保留的爱,这就是对我放纵那几年最大的报应!”
看着他步步走远,程凛义哼笑一声,小子,终于肯光明正大地承认你后悔了?
但是可惜,晚了。
萧雪还在跟王博胜谈话。
“原来王爷爷真的认识我爸!”听到有个人如此赞美自己的父亲,萧雪心里也美美的。
虽然父亲早逝,可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最伟大的英雄。
王博胜慈祥地笑着,“你爸爸是个真正的英雄,那一场战役,虽然他牺牲了,可是却让我们成功地剿灭了本市的大毒枭程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