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棵大柳树后头的山洞里,赵半仙就在那儿住着!”
还离着百步远,王婆子就眼尖地认出了路,大声嚷嚷着给大家伙儿指路。
王衙差给几个弟兄们使了眼色,便有几人从另外一边过去,准备包抄,免得让这害人的赵半仙给逃了去。
从羊角巷一路来到东岳庙的后山,还在后山的杂树林里走了半刻钟,然而直到绕过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柳树,云玄霜才感觉到浓浓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气息,跟先前那个符的感觉一模一样。
而且,在云玄霜的眼中,那棵大柳树枝条浓密茂盛,高得不可思议,几乎把一大段的日光都挡住了,站在树下,几乎都能看到一条明显的阴阳分界。
树那边的小路,分明是一片阴森昏暗,而队伍里的人却似一点也没有察觉似的,还是那般兴冲冲地手拿武器冲了上去。
云玄霜停住了脚步,小桃奇怪地扯了扯云玄霜的衣袖,“姐姐,怎么啦?”
云玄霜低声道,“前头人多又杂的,咱们就在这儿看看便好。不要过去了。”
小桃掂起脚尖看着,见一群人已是围到了一处山洞口,隐隐听得喊打喊杀的,却是离得远,根本瞧不清什么。
“根本瞧不见嘛……”
小桃嘴里嘀咕着,不过看云玄霜脸色沉下来,眼睛微眯,很是严肃的样子,便不敢再多说。
眼睁睁地瞧着后头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超过了她们两个。
这一主一仆便立于大柳树的树荫之下。
云玄霜虽然也看不清前方的情形,可是却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各种动静,还有越来越浓烈的恶臭……
“赵妖人!出来!”
“拿邪符害人性命,险些害了老子一家,老子今日非把你送到官府不可!”
在王衙差的眼中,面前的山洞洞口不过能容两人并排而入,上头挂着一个半旧的竹帘子,关遮关掩,隐隐能看到里头似乎有个人半卧着,便知道那必是卖给王婆子恶符的赵半仙了,本就是报仇而来,哪里还会客气,自是声色俱厉。
外头呼拉拉地来了几十号人,还有人高声叫骂,里头那人却是半点动静全无,似乎睡着了一般。
“狗贼!还不快滚出来!”
“王大哥,还跟他多话啥,把人揪出来打!”
说话的是王衙差身边一个壮汉,姓焦,也是个衙差,人常唤一声老焦,平时跟王衙差最好,常上他家来吃喝,这会儿来帮忙,嗓门也是最大,见里头的人没动静,便觉得是怕了这么多人,吓破了胆了,便拿手里的笨刀,将洞门口的竹帘子砍得粉碎,一马当先,就要去揪人。
竹帘一去,洞中物事便落在众人眼中。
只见这个山洞也有平常一间屋子般大小,地上铺着淡黄色的细草长席,席上摆着一张矮榻,上头卧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面白长须,披着件半新不旧的葛袍,光着两只脚,正支着下巴打盹。
那老焦伸着手就去揪他胸前袍子,另一手握成拳头就要砸落,却还在心里打了个转。
瞧这老神汉一把年纪了,骨头脆,自己这一拳下去,可得收着点力气,莫要把人打死了才是。
谁知他的手指还没挨上那妖人的边儿,胸口就似突然被巨石撞击似的,身子就飞了出去。
老焦身在半空,都还是懵的,可却瞧见跟着进来的几个人,都是飞了起来……红光在眼前闪过,他的身子落到了实处,这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手断了,喷出来的鲜血!
榻上老者闭着的眼睛霍然睁开,原本显得还有几分道骨仙风的面相瞬间带上了诡异阴森。
看着呈扇形倒在他洞府前头的几位带伤壮汉,唇角勾起轻蔑的笑意。
“哼,自不量力!”
明知道那勾魂符是他制的,还敢送上门来,不是找死是什么?
一道跟着来的壮汉们虽然声势浩大,哪里见过这般实力恐怖的对手。
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呢,几个壮汉就断手断脚的倒下了,登时吓得不敢上前,有喊杀人的,有叫着要报官府派兵丁来捉的,还有脚下抹油,想要后撤的……
原本以为是个神汉,谁知竟是个武功高强的扎手人物,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如何能敌?
王婆子本是跟在王衙差身后几步远之处,眼见得自家儿子一下子就被弄飞在地,没了声息,也不知死活,虽是吓得几欲晕去,还是哭天抢地地扑了过去,一边摇晃儿子,一边嚎啕大哭。
而那些原本看热闹的闲人们,此时见了这般变故,哪里还有那个闲心看戏?乱叫乱喊着,掉头就跑,生怕那妖人凶性大发,要跑出来伤人。
只是原本平坦坦的路,到了此时却变得古怪起来,不是这里冒出几棵树,就是那里多了一片藤,再不就是跑啊跑的却怎么都是在原地打转,不到半刻,不管是来打架报仇的,还是看热闹的,都被弄倒在地。
小桃站在树下,手搭凉棚朝山洞看,嘴里还纳闷不已。
“咦?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抓妖人,反在洞外乱转一气,做出这许多怪动作来?还都睡着了?”
她哪里知道,她眼里看到的情形跟身临其境的人看的,却是截然不同。
山洞中的老者慢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踅到了洞口。
望着倒落一地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都送上门来,不收了这些魂魄可不是浪费?”
虽然说,这般困到他的阵中收来魂魄,比不上用勾魂符拘来的效果更好,但也寥胜于无。
毕竟,他在这儿做下一票大的,自然会走漏风声,引来那些自以为正义的灵修们,而且这些凡人也会吓得再也不敢接近这里,更不用说送上门来买那勾魂符了。
所以,他至少要全收下这些贡品,才能弥补他再换一个如意居所并且在凡人中散出名气的损失。
“就从你开始吧!”
老者揪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壮汉,双手成抓,按在壮汉顶门上,那壮汉先时还惨叫凄厉,几息之后,便没了声音,一张脸瞬间更成了无半点血色的蜡黄,眼歪嘴斜,仿佛天生的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