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时节,御花园中的叠秀山间,奇石林立,古树参天,浓荫下凉意习习。
两位锦衣男子一前一后,在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道上散步。
这两位,年长一些的约摸三十出头,中等的身量,颔下微须,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头戴金冠,身着锦衣玉带,胸前那团龙绣的图案,尤其昭显着身份的尊贵不凡。
另一位则二十来岁,凤眼剑眉,鬓角斜飞,身材修长,举止清贵,将一身素白流光暗梅纹的锦袍穿得格外倜傥风|流。
正是大陈朝两位尊贵无比的皇子。
年长者为大皇子陈珏,生母为大刘妃,是皇长子。
后来中宫张后所生二皇子早夭,此后再无所出,而大刘妃出身名门世家,为四妃之一,身份尊贵,因此在陈珏十八岁时,便子以母贵被立为太子,身在储位上已有十来年了。
那二十来岁的则是四皇子陈瑄,他的生母为小刘妃。
小刘妃是大刘妃的族妹,大刘妃病逝之后,便被送进了宫中,大皇子便由她抚养,后来小刘妃又诞下四皇子,晋了妃位,又将四妃补齐了。
大皇子跟四皇子的关系,便较之其它兄弟,要亲近得多。
今日是小刘妃生辰,兄弟二人进宫来给小刘妃祝过寿之后,便来这御花园内闲走闲聊。
“皇兄,再有几日,那些各地选出来的秀女,便要入宫了,皇兄王府里,已有数年没有进过新人了吧?不如禀了母妃,请她为皇兄留意一位可人的佳丽如何?”
四皇子陈瑄一边走着,一边随手折下道旁玉栏杆内的一朵玫瑰花,拿在手中轻嗅着,口角含笑着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漫不经心地笑道,“四皇弟说笑了。皇兄我每日不得闲,也就是今日母妃生辰,才有空和四皇弟在这花园里走走,若得了可人佳丽,怕也是无暇顾及啊……倒是四皇弟你素来怜香惜玉,趁此良机收几朵解语香花倒是不妨……”
他身为太子,如今许多的奏折,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都是由他披阅的,每日吐哺握发,处理政务,哪儿还有工夫去想那些温柔乡的事儿?
哪似四皇子,自小就有个多情皇子的名头,他的王府后院里,各色美人儿如百花争奇斗艳,年年都有新花样,方才那句请母妃挑选的话,只怕倒是他自己的心声。
四皇子倒也不客气,眯起眼睛笑得好不荡漾。
“皇兄果真了解我,这话早十天就已经跟母妃说了。”
太子嘴角微微抽了下,这才道,“四皇弟倒是享尽仙福……”
也是啊,反正将来也是个富贵闲王,肩上没有治理朝政的担子,可不是怎么快活怎么来了?
四皇子双手抱拳,冲着太子一拱手,有些无赖地笑道,“那是自然,有父皇,有长兄,荣华富贵少不了,不及时行乐更待如何?”
太子占了长子的名份,二皇子早夭,三皇子远在北方驻守,手下有军权,而五皇子生母生份低微,早早地就封了块西南边境之地,带着家小就藩去了,六皇子年纪最小,也最为受宠……
说起来,他老四除了跟太子关系不错之外,竟然没什么优势,所以还是老实地做个富贵闲王吧……
说着话兄弟二人就来到了叠秀山下,这叠秀山乃是人工堆积山石而成的假山,构造巧夺天工,却又自然成趣,几乎是一步一景。
叠秀山的山洞中凉爽干净,为着贵人坐卧方便,还设了石桌石榻,二人便在山洞中坐下,自有伺候的宫人送上茶点而后退下。
“皇兄可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最喜欢在这山洞里头玩,有时藏在那些只能容得下小儿的洞中,一时误了时辰,还惹得母妃着急,四处派人找呢?”
“是啊,儿时顽劣,可没少让母妃费心,日后你我两兄弟,可要好生孝敬母妃才是……”
兄弟两个回忆着往事,一时兄友弟恭,一派和谐。
忽然四皇子眉心一皱,端起茶杯便往洞中一侧泼了过去,叫道,“什么人?”
那处本是洞中深处,有两块造型奇特如同枯树根的巨石,此时便听娇怯怯地一声惊呼,一个人影自巨石后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太子便是一惊,以为是图谋不轨的刺客之流,正要起身呼叫外头的内侍们,却打眼瞥见,那自阴影中走出来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身姿袅娜,眉眼绮丽婉转,一身寻常淡青色的宫装穿在身上,更显得纤腰一束,弱不胜衣,自有别样的风情!
如此纤纤弱质的小宫女,当然不必警惕了。
太子松了口气,见身侧的四皇子已是眼神发亮地盯住了那小宫女看,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心中便了然地一笑。
自己这个四弟,又犯病了。
“你是何人?怎么躲在此处?”
四皇子问话的声音温柔带笑,简直半点气势都无,倒更似在跟相熟的小丫头调笑一般。
小宫女眸光一转即收,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柔柔地屈膝行礼,俯身垂首,露出一段脂光粉腻的修长脖颈,娇怯怯地回答,“两位殿下恕罪,民,民女只是想看看御花园是什么样儿,没想到就远远瞧见两位殿下,民女怕惊忧了殿下的兴致,便躲在山洞里……”
说到后头,声音已是带了几分泣音,柔弱的身躯微微发抖,仿佛春雨梨花,温香隐隐……
四皇子鼻子微抽,这淡淡的甜香味!
身为花丛行家的他,却也从未闻过,莫非是这位自带的体香?
稀世的美人儿便如那名花,一看容貌,二看体态,三嗅其香,眼前这个小宫女,却是三者合一,全齐了!
“哦~原来如此,你且起来。”
四皇子对真正的美人儿,一向都很有耐心。
“你,是韦妃娘娘的表妹?”
美人梨花带雨地跪在自己面前,只道她思念家中亲人心切,求被带出宫这样的桥段,四皇子长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
“求殿下救我!”
袁娥眉一咬牙,便抱上了四皇子的小腿。
能否活命,可就在此一举了!
不然留在这宫里,分分钟都有可能被她那位诡异狠毒的表姐给弄死,呵呵……
什么药人?
若不是她体质有异,天生便有几分抗药的怪性,又如何会在表姐跟那个胡内侍交谈的时候醒来,知道了这犹关自己性命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