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皱了皱眉头，坐在桌沿边上晃着腿，扬声道：“晚晚果然是见多识广。”
千晚接着嗑了嗑瓜子，面色尤为沾沾自喜，却说着：“只是学富五车，担不得见多识广，担不得……”
突然一道金光闪了闪，此女此娃两人顺着那道锃亮的光看过去，便看见小眯眼大肠嘴的掌柜甩着镀金的算盘敲得哗哗作响，实在很难想想算着金算盘眯着小眼的掌柜脸不红气不喘：“十月初一进五十两四钱去二十两整共三十两四钱十月初二进四十二两八钱去十一两一钱共二十一两八钱，这世道银子越来越不好赚小二子给我看紧每一个银子，不不不是每个客人……”
“喳。”狗腿小二左手五盘瓜果，右手两壶温茶，嘴里还叼着一个茶杯。
“客官，要不要再来盘瓜果，优惠价只要九钱。”
“客官，要不要添个酒水，第二杯只要半价。”
“客官，一共一两八钱，你是付现银还是付现银还是付现银？本店不打欠条……好勒，客官走好下次再来。”
收回目光，两人对望，半晌，银发小孩终于开口：“晚晚，什么是银子，你带了不？”
“我怎么会有那凡物。”见小二的余光扫过来，那姑娘扯着他的衣服，压低声音说道。
银发小毛孩鄙夷地瞧了她一眼，捣鼓着手里的茶具，不再说话。
还未待那姑娘开口说话，便觉得楼中的光线暗了暗，微微抬头，便闻见满袖清冷墨香，让人想起三月潇湘竹里提笔渲染的水墨画。那人下颔弧线美好，唇角微微上扬。千晚心神一动，眼珠子转了转，对着那个小孩笑了笑，便扬声唤道：“哥哥，我在这里。”
说罢便将那人拉住入座，她瞥了眼小二，见他瞧了瞧又望向他处，才轻轻嘘了口气。
“姑娘……”
清冷略带疑惑的声调将她思绪拉回现状，很是好听。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换上甜甜的笑容，人间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然后故作惊讶地看着他，微微抱歉低低开口说道：“认错了人了，公子同我哥哥很相像。”
那人一身深青边浅色的长衫，顺着衣沿阳光铺了微碎的光芒，及上一张极为清俊的容颜，发如锦缎般柔柔顺顺搁在肩上，余下的便松松懒懒挽了个结，系着青绸，浅笑。
青衫风流。
千晚第一次看见过这般美好的人，愣是失了片刻神，原来世上还有这般风致，无关华颜。
“晚晚，争气点，他可没我好看。”小孩不干了，扯着千晚的袖子，足足绷起了个包子脸。
千晚咳了咳，瞥了眼包子脸，然后又瞥了眼包子脸。
包子脸顿时泄了气，横扫了眼那两人，眼珠子转了几圈。然后捂紧肚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不等那两个人反应过来，一手捂紧小肚子，一手拉好衣摆，以一个极帅极拉风的姿势一脚独立在长凳上，另一只脚跨上桌子，继而前只脚迅速落地直奔门外，远远看去，颇像一个塞着香菇牛肉的包子。
“这可以创个云荒小粗腿长跑记录。”千晚喃喃说道，对上青衫公子疑惑的表情，才讪讪说道：“他，刚吃坏肚子了。”说完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又捡了几颗饱满的瓜子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