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温玉在朝华殿替风尘而归的王弟温慕设了宴席,那日千晚并未出席,也并未见过温慕。而之后宫里仿佛很平静,这种平静仿佛如同海底的暗礁,埋在海中,压抑地让人甚至不敢大声喘息。
直到那天缓缓来临,千晚永远记得那一天,天空难得又放了晴,宫中的莺萝花开得格外的明艳,一直到傍晚还是霞光烧满天空,那天千晚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宫装,前襟绣着金色的花边,发上依旧挽着那只白玉簪子,发髻弄得一丝不苟,很是正式。
傍晚的时候,便被人请到囚苑的大殿里,顺带还有银子。那里已经站着等了很久的公孙羽叶和温玉。殿中打点得很干净,点着盏青灯,照着整个大殿有些空荡,而殿中的长桌上放着一只瓷碗,一卷画布,一把匕首。
进来的时候,千晚停了停,有些奇怪地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才不急不缓地站在他面前,这日,温玉褪去繁复的公服,换了件简单的白衣,甚至连周身的配饰也没有,这打扮便是她曾在公孙家见过那个温玉的打扮。
“听公孙姑娘讲起姑娘的事,我想我该是符合姑娘的要求,不知姑娘可不可以让我见莺萝一面?”温玉开口说道,眉眼间十分清透。
千晚点点头,仿佛两人在讲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她低头对着银子说:“你去看着大门。”
银子很严肃地点点头,挪了挪小臀部,转身小碎步直奔大门,屁股贴着大门的小缝,表情很严肃。
温玉瞧着这正经严肃的阵式,不由自主也是严肃开口说道:“千晚姑娘,难道你这画魂之术很是危险,还需人护法?若是这般危险,需不需要我派禁军去驻守四处角落?”
千晚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说:“的确有几分危险。”
正当温玉想派人去的时候,便听见千晚不紧不慢说道:“如果我在画魂之时大门被风吹进,怕是会毁了我的画,那我不得不要将你身上的血放干?那时你要是血尽人亡,我不就是太罪孽深重了些。”温玉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当刀割在他的手腕,千晚正色开口:“我不好劝你什么,但是你可要想清楚,这场事情之后你便会少了一半的寿命,甚至依着你的身体,经历了几年江国之苦,又服了秘药,怕是此事过后会一直顽疾缠身。我看了那些多史书,那些国君都是十分惜命的,恨不得能多活上几百年。”
温玉淡淡用手指更快地按了按,下了刀,鲜血流得更欢,说道:“孤与他们不同。”说完只是抬头,瞧着不远处那面墙上。
千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的满面墙上刻着深深浅浅的刀痕,而最明显的确实在那个正中间有几个用鲜血画下的正字,怵目惊心。
“我以前到来了这里,便很疑惑为什么这面墙上会有这么些个正字,后来我找到了记忆,才知道是莺萝留下的,一天一笔。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如同我一样,那么绝望地在墙上留下一笔一划。我在墙上年年月月刻下这刀痕,越多越多,便离我回国的那一天越近,那是充满希望而温暖的目的地。而她在这里画下每一笔便离死亡越近一分,死亡是她唯一的出路,那时候只有死亡才能救赎她。”温玉很平静地说,“我这一生终究是辜负了这一个女子。救赎了我,却将自己推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