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在那暗自挑着那小姑娘的坏处,将她那明亮的眼睛,漂亮的衣服硬生生说出几个不是。
然后封清越领着那小姑娘便出了院子,他没回头,自然没看见银子那颇为郁闷的表情。银子郁闷了,瞧了瞧他未带走桌上的糕点,琢磨了很久,跑到最近的一棵桃树下,折下一只桃花,口中念念有词:“吃还是不吃,就让上天里安排好了。”
瞧了眼手中的花就只有四个花瓣,他着实聪明了一回,撕了一瓣,摇着脑子说道:“不吃。”
“吃。不吃。吃。”一阵旋风过,便只看留在地上孤零零的四瓣花瓣,另一头,银子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手捻起两个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噎住了。
银子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封清越,那厮摇着扇子,靠在桃树边上,笑着看着他:“味道如何?”
银子又聪明了一回,自知被摆了一道,糕点嘴里嚼,做鬼也风流,银子颇为大气站在石桌上,抱着糕点,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晚晚,仍然很有男子气概地说道:“君子愿赌服输,汝等想知何事,君子允了。”
封清越颇为认真地做一长揖,仍是抵不住眉间的笑意,忍住笑意问道:“在下只有两个问题。”
“一便是,上午在那林子发生何事?”
“二是,你同千晚是何处人?”
那两问第一问倒是不难,第二问却是把银子难住,毕竟若是同他将真话,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个疯子,若是假话,怕他也是不相信的。
封清越瞧着银子的表情,淡淡掩盖心中的思绪,说道:“你只需同我将第一问,第二问我暂且不问你。”封清越见银子听到这话一时间放松了神态,便心中有了点念头。
银子同他讲了上午发生的事,没有遗漏了什么,毕竟他看过那把簪子的能耐,若将一切归咎于簪子,到是没什么不妥。
银子刚讲完,还未等封清越有所反应,竟然面色微变,直奔屋子里去,狠狠将门撞开也不觉得半分疼痛。封清越见他这般样子,也是心中忧虑,急忙飞奔而上。
果不其然,封清越进屋之后便闻到极重的血腥味,银子小小的身子爬上床榻,坐在千晚身边,手握着千晚的手,他的眼睛竟然透出淡淡的光晕,一点点散开,这种情景让人分外舒爽。
“我不拦你,你真当自己是神?才两个月,你竟然还敢用禁术修补魂灵。你倒是好心地很,巴不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千晚的面色苍白,靠在枕头上淡淡开口:“我自然不是那般好心,那染血的簪子让我想起了些事情,我想着是不是再用那簪子就能想起更多。不过,结果到不是让人满意,还好,这木生的魂灵怕是修好了七七八八,不至于落得个灰飞烟灭的地步。”
封清越琢磨了一会,搬了条椅子坐在她身边。他看着她面容,淡淡开口:“若是我没猜错,木生该是前楚家的长子。”
千晚揉了揉眼睛,感觉神志清明了些。
“早年间,我因为些事情住在慕家,远远瞧了眼楚家那位大公子,不过十多岁的少年,确是很聪慧,那时楚家还未败落,因为着这苍茫云棋倒是很有声势。慕家那时也是算上名门望族,便同楚家结了娃娃亲。只可惜不到半年楚家便一夜间被灭门。那时楚家树大招风,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认为是因为这被黑道买凶灭了门。也有说法是说,是慕家下的暗手,为的是楚家的苍茫云棋。苍莽云棋暗藏着楚家数百年累积的财富,至那夜起,便不知所踪。”
“如此看来,是慕家下的手,夺了这苍茫云棋,那楚家的长子怎么会把魂灵附在棋子上,而后又转入慕家,成了木生,替慕家做事做了这么多年。”千晚想了想开口说。
“这事,大概只有慕莲生知道,毕竟木生一开始是在她身边。”封清越浅浅一笑,在烛火下倒是极为俊美。
千晚扭过头,不去看他,窝在被子里,闷闷地说:“我有些累了,你出去。”
“我也不恼你,你早些休息。”封清越起了身,似乎未感觉到千晚的别扭,说道,“各人有命,你也莫强求了去。我还希你能保重好身子。”
说罢,便同银子一同离开。
千晚探出脑袋,不免深深一叹,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莫非是知道了些往事的事情才变得如此,可是那些往事不过是几个零零散散的片段。
那些片段里,有个小姑娘,有个少年,十来岁的模样在莲湖心摇船而过,然后呢,然后就没了。她没看清脸,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只听见那个少年唱着好听的曲子。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这是曾经很著名的西洲曲,曾在扶歌流传过。
千晚叹了口气,仅凭一首曲子,怕是也不做得什么事情,她唯望早点能寻到自己的身世,断了这凡念,好好回了画境,可是她眼中又浮现出那个青衣的公子,执着画笔,低低笑道说,姑娘,在下名唤封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