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晚咦了一声,看着有些游离的魂魄,又看了眼闭上眼,瘫坐在地流泪的顾扶苏,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活儿,画上画的是栩栩如生的闭眼何冷冷的模样,她用白玉簪子点着何冷冷的额头一点点拉出来,整幅画闪着光,那个半透明的何冷冷竟然一点点从画里顺着她的簪子一点点回到本体里。
一道白光,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而此刻阿漠回来了,手里拿了碗汤药,搁在一旁,淡淡说道:“往生药。”
往生草配上比例藏红雪,足够让人忘记所有的一切。
顾扶苏此刻已经睁开眼了,看着那碗药,动了动嘴,最终没说什么。
“她的体内气息不稳,要好好调理一个月才会醒过来。”千晚说道,对于顾扶苏她也实在不忍心,说,“把她带回药铺先吧。”
“……我去照顾她。”顾扶苏说道,带着恳求。
阿漠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似乎踌躇了一下,才弯身将怀中的新鲜很是奇怪但看起来便知是极为贵重的药草挽在一起,扭起来,将何冷冷身边的干了的药草扔掉,然后很小心翼翼地放好。
千晚瞧着阿漠的动作,不禁咋咋舌,说道:“我竟不知这些药草还能对她身子有好处?”
阿漠抬起头,面色微微诧异,半晌才似乎是红了脸,低着头,很是认真细致地说:“这些药对她并无作用,但我觉得总是与她极为相配的。”
千晚瞧着冰棺里的药草美人,又看着认真的阿漠,看得出来他对这些药草很是珍视,所以愿意将这些药草像旁人捧着最娇媚的鲜花博取佳人一笑将它们妥帖安放,他并非不谙世事,只是用自己的法子对一个人好罢了。这般的动作搞笑又认真,千晚抿着唇,看着这一幕,不语。
何冷冷的身体被安置在药铺的屋子里,阿漠还是常常同福佬出去行医,顾扶苏每天都守在何冷冷的床边,细心体贴的照顾。千晚也常常帮福佬照顾着药铺的生意,偶尔会去封清越的屋子看他给自己画的画,偶尔也会发呆。
“你并不难过。”阿漠那天做完事,看着她跟银子躺在摇摇椅下晒太阳,他晒着药草,他心情似乎比往日愉快得多,也会偶尔同千晚说上几句话。
千晚一顿,闭着眼才慢慢说道:“他先前跟我说,要我照顾好我自己,我不能让自己难过。”
阿漠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看着她露在阳光下额头上青色的印记,沉默的晒了晒药草,也不说话。
“等明天何冷冷醒了,我就离开这里,我要去扶歌。”千晚睁开眼说,“也许他还活着。”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很淡。
阿漠听完这话,看着房屋紧闭的住着何冷冷的地方,面色淡薄地说:“她不叫何冷冷,她叫席荷华。”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也许这是同顾扶苏唯一有过交集的地方,同样都出自一首诗,却生生错过了这么些年。
门被打开,出来的是消瘦的顾扶苏,他步履微微有些缓慢,直到他停在阿漠的面前,良久才说道:“给我一碗往生药吧。”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微微的颤抖,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眼下黑黑,眼睛却是通红通红的,衣服仍旧是昨天那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