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流没有细问这个黑袍人遇到了什么,为何会“死而复生”。人已经死过一次了,曾经的罪孽先放一放,且看看日后会如何。希望那时的薛泱,如今的谯雪阳,有了方才那番魔道义气之后,不再是天涯沦落人。
最难以接受这副场景的,是苁舟岛主,何弼。
原本想着找来谯雪阳,以这位从来没摘下过黑袍的魔道修士来给自己出气,没想到两人居然会认识,而且看情况,谯雪阳十分尊敬那个年轻剑客。
黑袍人转头扫了何弼一眼,轻声道:“你可能永远没法儿有那种感觉,有的人即便杀了人,相识之人也只会觉得,杀的对。我就是被他与另一位十分照顾我的大哥所杀,我这被杀之人,都觉得杀的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光何弼,连那自始至终都清冷无比的梓舟岛主陈燕,都有些好奇了。说杀人者的相识之人会觉得杀的对,那没什么。可被杀之人都这么想,那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谯雪阳摇了摇头,以嘶哑声音说道:“我所说的那种人,不是什么圣贤,更不是有那咒术师的邪祟手段,而是只凭一颗公正之心,便可教你心服口服。”
何弼与陈燕还是难以理解,张木流却是淡淡笑了笑。
甭管这家伙以后会如何,是好是坏,在人口中是怎样。只凭他现在的言语,张木流便觉得,他不愧史嘉铭那夜的心中痛哭。
至于仗剑造化山,可不是为了薛泱,而是为了那个被戴上魔道帽子的女子浣裳,是为了被那座山头冠上妖魔邪祟的无数人。
张木流对着谯雪阳说道:“既然他是你的人,以后管好就行。我不介意你用什么法子去整合千舟。但我要告诉你,既然重活,大仇也报了,如今更是修为高深,那就不可再做那沦落人。否则的话,张某再斩谯雪阳,也不是很难的。”
黑袍人笑了笑,眼睛扫过陈燕,之后才说道:“我谯雪阳即便重活一世,也决计做不了什么好人的。不过我尽量只对那些造化山之流做坏事吧!”
张木流点了点头,将谯雪阳给的酒水一饮而尽,转头对着陈燕说道:“陈岛主还不走?莫非也想给我这朋友做手下?”
陈燕皱眉道:“我梓舟,绝不会与魔道同流合污。若你想一统千舟,得先踏过我陈燕的尸体才行。”
谯雪阳冷冷一笑,对别人可没对张木流那般有好脾气。重新走在世间,这世上也就唯有两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
张木流叹气道:“你们怎么闹我管不着,但粜舟的那对夫妇,只要还在千舟境内,但凡出了什么意外,我还是会来问剑,逐岛!”
白衣青年最后笑了笑,问了谯雪阳一个问题,却不等他回答便消失不见。
青年说道:“你知道史嘉铭那时最恨的是谁吗?”
黑袍人重新罩住头颅,喃喃道:“知道的。”
黑袍谯雪阳对着陈燕说道:“既然你与他有些因果关系,我不会动梓舟,但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跳。张先生可没说梓舟有事儿,他会来问剑。”
其实谯雪阳最怕的并不是张木流问剑,他怕的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有人不远万里,从胜神洲的洛阳跑来瞻部洲,以刀子嘴问心。
……
一袭青衫吃着烤鸡,抬头看着淡淡乌云,疑惑道:“这个天下,为什么还会饿死人?”
那灰衣青年笑着说:“我死的可早喽,若是碰到现在的世道,怎样也饿不死。”
这位一身儒衫的鬼修忽然声音变得极其冷漠,淡淡道:“可是会被恶心死。”
青衫张木流吃完了烤鸡,站立起身,不知为何就不想再装下去了。他对着这个憋着想抢妖苓手链的家伙说道:“故事是真是假我不太想知道,可这事儿却是戳人心的。我倒是想继续听你讲,只不过一道分身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灰衣男子先是眯眼,然后大笑起来,“你这家伙!咱好好做戏不行吗?我这接下来的话都备好了,你却跟我摊牌?”
其实这位鬼修在听到分身二字时,已经有些心神不稳了。能有分身,修为最次也是分神了。
张木流笑了笑,淡淡道:“若你还想打我妹妹的注意,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原本是想打你一顿的,是你的烤鸡与你的故事让我饶了你,你得知足。”
灰衣男子苦笑不停,原本以为身边的家伙是想扮猪吃虎,自己则是等着猪入牢笼。可没想到啊!原来那猪是虎变的。
他以为这人是个金丹期,其实却是个分神境界。他辛辛苦苦跟到此地的,原来只是一道分身。
一袭青衫消失不见,另一边屋檐下下棋的老头儿与方才那个拎着竹篮的女子,瞬间便到了灰衣男子身边。
女子问道:“章长,咋回事?怎么让跑了?”
章长叹气道:“别打那个小丫头的主意了,我们本事不够。死都死了,咱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好好做咱们的鬼修行了。”
下棋的几个老人各自叹口气,返回檐下下棋。拎着竹篮的女子转头就走,再不与灰衣男子说话。
章长苦笑一声,淡淡道:“如今的世道,看着也没有多坏。”
已经消失的青衫书生传来一句声音,“世道从来都不差,差的的人心。”
……
妖苓抱着白麒麟坐在远处,这么大一会儿,一点儿都没动。过个一小会儿,小丫头就会滴溜眼珠子往左右看去,发现没人在意自己才会缓上一口气。
这会儿已经坐了好久了,好多人都吃完东西离开,就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桌子,有个老头儿带着个男童模样的鬼物,坐着不走。
妖苓传音问白麒麟:“白娘娘,饭主儿肯定又去打架了吧?唉!真是让人不省心呢。”
白麒麟无奈道:“一会儿白姨,一会儿又是白娘娘的,你到底要叫什么?”
小丫头嘻嘻笑了笑,说:“那叫白姐姐吧?能行吗?”
白麒麟笑了笑,传音道:“你这鬼丫头啊!有时聪明的不行,有时又是个憨包儿。现在都晓得把人叫年轻来哄人开心了。”
其实白麒麟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妖苓看着像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只是不愿意知道而已。最早那个噗噗吹着额头符箓的小丫头,其实最是可爱。
这地方留下的人,都没揣着什么好心思,特别是那个老头儿。白麒麟与张木流都听得见他人心中言语,而那个老头儿,心中所想,无非就是个夺取手链。
因为那串手链,能察觉到的最大作用,便是稳固神魂。
白麒麟忽然嗤笑不停,那个老家伙这会儿心中言语不断,说了一句特不要脸的话。
老人心中说道:“我何必自责?怀璧其罪,哪怕我不去抢夺,以他们一个金丹一个筑基,也会被别人夺去。我只取手链,不伤人性命,这不是变相去救人吗?老夫当真慈悲心肠啊!”
那老者缓缓起身,转身去往妖苓那边儿,脸上笑意不止,活脱脱一个心善老爷爷的模样。
妖苓见那老头儿走来,强忍着不变脸色,却是焦急传音问道:“白姐姐,咋整?咋整?这老头儿怎么走过来了?饭主儿又不在,要不然白姐姐你吓唬吓唬他?”
白麒麟差半点儿翻白眼,哪儿就一口俱芦洲口音?她古怪一笑,淡淡传音道:“别怕,不管那老头儿过来跟你说什么,你就只给他说一句你瞅啥就行了。”
妖苓嘟嘴思量半天,心说白姐姐这是要茬架呀!好像跟着饭主儿的,都挺虎。
那老人已到桌前,慈眉善目的,低头对着妖苓说道:“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啊?刚才那个白衣年轻人哪儿去了?”
妖苓抬起头淡淡道:“你瞅啥?”
老头儿愣了愣,心说什么跟什么?
小丫头嘟囔道:“一看就没跟俱芦洲人打过交道。”
分神老人继续笑着说:“我看你哥哥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要不然你去我那桌?我给你再叫些好吃的?”
妖苓不耐烦道:“你虎啊?”
老人一脑袋黑线,声音变得有些冷漠:“你这小丫头,活着时就没人教你什么是礼节吗?跟前辈怎么说话呢?”
有些话听着很轻,对有些人来说,其实极重。妖苓被老头儿一句话说的语结,十分生气,喘着粗气瞪着老头。
老家伙再次开口道:“怪不得死的这么早,原来是有人生没人养呀?你家人不好好教你,那我老头子就来替他们管教你。”
妖苓眼睛通红,身子都有些颤抖,她死死盯着老头儿,略带哭腔,“老家伙,再敢说我家人,我杀了你!”
小丫头怀里的白麒麟这会儿也很生气,她传音妖苓,声音十分温柔,“小丫头,别生气,有我在呢。”
妖苓的一番言语其实正中老家伙下怀,那老头儿一副惊恐模样,转头看了看左右,笑着说:“大伙儿听到没有?这只小鬼居然想害我!这才随意聊了两句就有杀人之心了,放任不管还了得?今日我李大奎便替天行道,捉鬼!”
小丫头怀里的白鹿猛然间展开眼睛,直直看向那自称李大奎的老头儿,眼神冷漠。
白麒麟再不遮掩,冷笑开口道:“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真是半点儿脸都不要。想抢东西就就说想抢,还替天行道,捉鬼?你有那个本事吗?”
这酒楼里还未离开的几桌人尽皆站起,冷眼看向妖苓。李大奎见状便再次大笑,“我以为你们哪儿来的胆量如此,原来有个境界不低的妖物,怪不得这么嚣张呢。”
四周站起的几桌人忽然呆滞不动,他们都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后跟溢出,直达后脑勺。那个个头儿不高的老家伙,这会儿给人一只手抓着脑袋缓缓提起,眼神惊恐无比。
一袭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只一个眼神便吓得这些想夺宝的家伙半点儿不敢动弹。再一睁眼,李大奎已经给那年轻人单手提起,丝毫不费力。
张木流左手扣着李大奎的头,将其悬空挪开到一旁,伸着左臂笑着道:
“小妖苓生气了啊?”
妖苓抱着白麒麟,嘟着嘴巴使劲把眼泪往进吸,一会儿后才轻声说着:“他说我没教养,说我家大人不知道管教我。”
张木流做了个鬼脸,本想逗小家伙笑一笑的,可小丫头这次没笑,反而一直撇着嘴,瞧着可伤心了。
白衣青年叹了一口气,提起右脚踢毽子似的就将李大奎踢飞,后者砸碎酒楼墙壁,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沟壑。
张木流转头去看后边儿一桌,发现那个鬼物小男孩只是静静坐着,李大奎被打飞出去,他竟是半点儿没反应。
“他不是你爷爷?”张木流问道。
小男孩也不看过来,只是抬头傻傻一笑,自言自语道:“当然是啊!只不过,是爷爷把我打死的呀!”
一袭白衣瞬身到小男孩身边,伸手搭在那鬼物额头上,只一时间,眼神变得冷漠无比。
小男孩终于看向张木流,笑着说:“大哥哥,我其实救不活的是吗?”
张木流点了点头,转身丢了一枚泥巴币在妖苓桌子上,身影消失不见。再现身时已经在沟壑尽头。
李大奎被一脚踹到街对面墙壁,将那铺子的石墙砸了个大窟窿。他抬头看着已经到自己身边的白衣青年,惊恐道:“我不过是骂了几句小丫头,你何至于如此?”
张木流半句话不说,一把将其从石壁拽出,又是一脚,李大奎顺着街道往后划去,将地面破开一道水渠,两侧房檐滴落的水跟雨水夹杂,不一会儿就填满了这处新渠。
白衣青年缓缓走过去,像是打了一把看不见的雨伞,雨滴落下时,在其上方一巴掌的距离便会被弹开。
李大奎满脸血水,此刻脑子里迷迷糊糊,想站起来都是奢望。
张木流走到老者面前,站定后冷声说道:“怎么不说我一个年轻人欺负你个老东西,没什么教养呢?”
好奇之人无数,皆是远望此处,没人敢上去阻拦,更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有个灰色儒衫的年轻人站在远处房檐下苦笑不停,拎着花篮的女子撑着油纸伞远眺这边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三个围坐在棋盘的老头子这会儿也没心情再落子,看着被几脚就已经起不来的李大奎,冷行直冒不停。
给雨水淋了一会儿,这个空有境界的分神期老者终于清醒几分。嘴角溢着鲜血大声喊道:“梓舟岛主眼瞎了吗?有人当众行凶看不见?”
陈燕其实已经看了许久,这会儿只得现身,对着张木流无奈道:“你消停一会儿不行吗?这才多大一会儿?”
张木流只是淡淡道:“岛主爱管闲事是好的,我张某人也喜欢管闲事。但在管闲事之前,你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先拎清楚。”
这位梓舟岛主皱眉之际,有个脸色煞白,却涂了两坨腮红的小男孩从酒馆走出,冒雨走到李大奎身边,对着老人笑道:“爷爷,咱走吧,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这个大哥哥并不是人前显摆。”
顿了顿,小男孩笑容灿烂,:“爷爷杀我,我总不能害爷爷的。看你挨了一顿打,我早就消气了,总不能也让爷爷跟我一样,变成个野鬼四处乱逛吧?”
一句话而已,李大奎怔怔发呆,看着自己孙儿不知该做什么。好半晌后,这位老人忽然嚎啕大哭,哭的极其凄惨,连泥带水的爬到小男孩身边一把将其抱住,声音颤抖,“蛮儿,爷爷当时真的是被逼无奈的,你信不信我?”
小男孩笑着摇了摇头。
张木流走上去去,一把将其拎起来,冷声问道:“那将他弄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是被逼无奈的吗?”
李大奎怒吼一声,涂抹飞溅,对着张木流说道:“你懂个屁!我要是不这样,怎么能让他有实质身体?怎么让他跟寻常孩子似的,可以吃好吃的,玩儿好玩儿的?”
小男孩笑着从怀里拽出来个金色项链,一把丢在老人身上,淡淡说道:“爷爷不走,蛮儿就先走了。”
李大奎想要抓住小男孩,却被张木流一脚踢飞数丈。
被叫做蛮儿的小男孩已经没有实质身躯,就剩下一道人魂站在原地。
张木流叹气道:“往生去吧!”
小男孩笑了笑,遥遥对着李大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消失不见,留下个老者在雨中嚎啕大哭。
张木流走上前冷声道:“为了一本烂书,杀了亲孙儿。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你若是还剩下一点儿心,你问自己,真的想过要将他复活吗?你就只想带他来这儿逛一圈儿,回去后就可以跟相熟之人说,你尽力了,可没办法。”
看着老慈少孝的祖孙俩,也只是在人前这样罢了。
李大奎无言以对,狂笑半天后伸手叩向自己脑门儿。死尸倒地,雨水夹杂血水染了一大片红。
一个清冷女子走上前来,皱眉问道:“一个分神修士,罪过至死么?”
张木流冷眼扫了一下李大奎的尸体,转身往酒馆走去,淡淡说道:“在你们眼里,死个人是再寻常不过了,还能换种法子继续活着不是吗?”
陈燕皱眉不停,传音道:“你与那谯雪阳都能冰释前嫌,为何对个打算悔改的老人不愿放手?你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吗?”
白衣青年只留一道背影,还有一道冷漠声音。
“有的人是沦落人,有的人其实不是人。”
……
大打出手一次,张木流算是在这石门镇上出了名儿了,再走在外面,绝不会有人来寻事。
已到深夜,天色终于放晴,现在也没多少心思找地方歇息了,干脆带着白麒麟与妖苓去了东北角的海上。何弼的地图上,石门镇西北海上有一座更大的石门,那里便是正儿八经的入口。
可几人了那伫立海面的巨大石头前,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已到七月底,天色纵然放晴,也只余一道细细月牙儿挂在天幕。
张木流悬在海面,看着眼前那块儿仿佛给剑仙一剑捅了个大窟窿的所谓“石门”,眼皮狂跳不止。
一句话就能说清楚这石门究竟多坑人。
天上见月,水中见月,过门见月。
张木流叹了一口气,以心声问道:“剑仙姐姐,咋整?”
果然,有一个俱芦洲人,就有一窝说俱芦洲方言的人。即便妖苓没去过俱芦洲,可众人这说话调调……确实给小丫头带偏了。
刘小北在剑阁中打着瞌睡,被这一声言语吵的没了睡意,恼怒道:“我哪儿知道去?光看着有什么用?走去试试啊!”
青年嘟囔一句:“忒不靠谱儿!”
见刘小北冷笑声起,张木流赶紧跑去那个巨大石门之下,御空来回好几遭,半点儿用也没有。
无奈之时,妖苓忽然弱弱说了一句:“饭主儿哥哥,我这手链,好像有点儿怪……”
张木流打眼看去,果然!小丫头的手链此刻有些弱弱光芒。
白衣青年忽然就笑了起来,大喊一声莲舟。紧接着那手链光芒愈盛。张木流取出那盏仿制的琉璃灯,以真火点燃。
虽是没了那威能,照个亮还是可以的。况且这琉璃灯,真品的主人,坐骑便是一朵莲花。
只见妖苓手腕的那五色手链发出一阵五彩光芒,接着脱手而去,在半空中变作个丈许莲台,缓缓落至水面。
小丫头一步跨出,跳到那莲台上,嘴角翘起极高。张木流也是才发现,这小丫头原来有两个小酒窝。
莲舟自行往那石门去,一袭白衣瞬身到莲舟之上,伸手揉了揉妖苓脑袋,笑着说:“妖苓大鬼王好本事啊!我束手无策的事儿,在你手中,就只是抬手而已。”
妖苓笑的更加灿烂,倒是含蓄了一些,没有先前那般难看了。
小姑娘笑了笑,猛然间却有些伤感。那个李大奎,确实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饭主儿哥哥,手链是我娘给你的是吧?那个不要我的俱芦洲人,也死了对吧?”
张木流转头看向妖苓,可那小丫头却猛然间破涕为笑,咧着嘴说:“我只是脑瓜憨憨的,可我又不是傻子。”
张木流知道,小丫头最伤心的是那句,“你家大人不管你。”
于是这个白衣年轻人缓缓蹲下,对着小丫头说道:“我管你的呀!”
小丫头故作正经,板着脸拍了拍张木流的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努着嗓门儿说:
“嗯!饭主儿还行,以后要好好表现知道吗?妖苓大鬼王罩着你呢!就是……以后有好吃的,你的麻溜儿给我支棱起来。”
张木流哈哈大笑,干脆半躺在莲舟上,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此情此景,倒像是一副莲舟仙渡图。
莲舟行至石门,一阵涟漪之后便天地变换,别有洞天。
外面儿是缺月,这莲舟岛,却是圆月。
张木流起身远眺,穷尽目光,看到的尽是粉色莲花,一叶莲舟拨开荷叶缓缓向前。
妖苓跳起来大喊不停,手指着北边儿不住的叫饭主儿。
一袭白衣看去,原来是莲舟岛所在。老远便看得见,有一道不输匡庐飞瀑的流水从最高处往下狂泻,山巅五彩光芒不断。相比之下,竟让月色都有些黯淡。
张木流猛然转头,远处有个道袍中年人踩着荷叶尖儿,笑意不断。
张木流问道:“前辈是?”
那道人淡淡笑道:“余莲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