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额头,低低的笑了,那个优柔寡断,属于乌木尘的一切,早就消失了。
他双眸闪着血红的光芒,铺天盖地的黑色席卷而来。
“怎么回事!”
“天暗了!”
“是世界末日了吗!”
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魔从乌木尘身体里奔涌而出,肆虐开来。
在世界陷入黑暗的瞬间,安然就下意识护住了身边的人。
傅斯年迅速弃车,“木生,回到画里。”
安然抱了抱薛依然,摸着她的脸颊,“在这里等我,记住了你是薛家最后一个后人了,一定要好好活着。”
随后她身影消散,化为点点流光,向着远处而去。
乌木尘冷眼旁观着一切,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冷漠。
直到,那一抹流光破开黑暗,一身雪色长裙,手中撑着一把伞,仿佛多年前流离颠沛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女子。
乌木尘冷冷看着她,“乌木尘已经死了。”
安然收起了伞,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小尘,你还记不记得,城南路边,你我初见。”
乌木尘瞳孔一缩,“你救不了他们的。”
安然抿唇一笑,“我知道,但终归要试一试的。”
她缓步上前,纤纤玉手中绽放出光芒,映出女子惊艳的五官。
乌木尘被抓住了手,下意识抬头,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周身的一切渐渐融化,他仿佛碰到了最温暖的归处。
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从我化为鬼仙开始,我就知道,这命运终究是有结束的时候。”
满身功德化为光芒,彻底将其中的男子笼罩,所有的尖叫瞬间停止,时间在瞬间倒退。
傅斯年眼睁睁看着一切返回一个小时前,猛然睁开眼睛,他还坐在车上。
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唯有地府的奈何桥边,黄泉河里,开了一朵金莲,那里本该花草不生。
薛依然从梦中醒来,有些茫然的摸了摸头,“真是的,又做梦了。”
所有人都遗忘了她,又似乎隐约还记得她。
奈何桥头,一个俊美妖异,眉间一点红色朱砂的男子,守在金莲身边,一如那年见面,城南路边,河水倒影中,那一抹惊鸿照影。
雪衣女子撑着伞,从地上拉起了她,那曾经教训过他的声音,却多了温柔轻暖。
一眼万年,以入心头,自此心甘情愿追随在她身后。
妖魔横行,却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后来的后来,谁都没有想到。
孟婆看着他,摇了摇头,她是孟婆,没人能让她遗忘,她也不会遗忘,这地府,除了她,还有判官和冥王,会记得那个浅笑温柔的女子。
盛了一碗孟婆汤,递给了桥头的男子,“诺,出了新口味,替她尝尝吧,等她醒了一定开心。”
男子接过喝了一口,随后放下碗,“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孟婆接过无所谓的笑笑,“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呢。”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自顾自的笑了。
奈何桥旁,鬼影丛丛,多少时间变化,唯有他依旧未变。
孟婆的汤,早就研发出了千百种口味,其中一大半都是男子尝出来的。
这天,奈何桥来了新的客人,已经继任了百年的城隍,薛依然。
她疑惑的站在孟婆面前,“孟姑姑,我总觉得我遗忘了一段记忆。”
孟婆摸着她的头,“傻姑娘。你是城隍啊,谁敢让你忘记呢。”
薛依然默了默,“也是,我得去忙了,孟姑姑有空再来看你。”
看着少女匆匆离去的背影,孟婆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也好,总归是你想看到的。”
又是一个百年过去,傅斯年一身青袍,抱着一副画卷,来到了男子面前。
男子抬头望去,随后不甚在意的低下了头。
傅斯年也不介意,坐在了他的身旁,“两百年了,木生想见你,我就带他来了,真是的,竟然忘记了她百年,真是罪过啊。”
画卷中的乌木生出现,“你还好吗?”
男子点头嗓音有些沙哑,“我很好。”
乌木生没有说话,坐在了他的身边,孟婆看的有些无语,最终眼不见为净。
三个人无言的坐了许久,最终还是乌木生叹了口气,起身摸了摸男子的头,“少年长大了,以后别莽撞了。”
“我叫乌木尘。”他低低说了句,就不在多言。
傅斯年和乌木生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再次看了眼金莲。
这天,地府罕见的下雨了,冥王纳闷的来到孟婆面前,“这黄泉,还有下雨的一天。”
孟婆眯着眼睛笑,“应该是天河之水吧?”
黄泉本该混浊不堪,可今日却格外的清晰,在泉水的倒影下,一个一身雪衣,手持油纸伞的女子,笑意盈盈的显露出来。
男子猛然抬头,只见黄泉之上,金莲早就没了踪影,一个女子出现,凝视着她。
安然颊边带着笑意,语气温柔恬静,“乌木尘,你看,我还是做到了。”
雨打在伞上,乌木尘下意识想要踏入黄泉,却被安然制止,“这里。你不能进。”她撑着伞落在地面,向着她伸出了手,“来,我带你看看现在的世界。”
乌木尘下意识伸出手,放在了女子柔软的掌心中。
双手交握,那潜藏在时光里的故事,不知哪一天会有谁翻开,看到属于他们,那偶然生出的情丝。
“陛下,下雪了。”凤天宫中,侍候的女官出现在一位威仪万千的女子身边。
被称为陛下的女子,容貌雍容华贵,纵然已年过四十,那双眸子却依旧不减当年,甚至因为时间的积累,更添了几分尊贵霸气。
女官低着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女子看着外面的风雪,突然叹了口气,“你说,朕这是操的什么心,”她揉了揉眉心。
女官低声开口,“陛下也是关心太女殿下。”
“哎,对了,安然那丫头呢?”她想起什么,问了一句。
“凤阳王去太女宫中了,想必是担心太女身子。”女官回答的小心翼翼。
“这宫中,除了她一父同胞的妹妹真的关心她,哪个不是盼着她早点出事,偏这孩子非得拗脾气。”女皇没好气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