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愣，但转瞬立刻又笑道：“哥，既然您不喜欢我长长的睫毛，那我就把它摘下去。”
说着话，低下头来，抬起手轻轻在眉间一划一抹，然后再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便奇迹般消失了，长长的睫毛之后，果然是一双星月般美丽的眼睛，而且还是很动人，很纯情的一双眼睛。
女子吃吃地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小白牙，笑得很纯真，很自然，笑声中轻声道：“哥，这回您满意了吧？”
卓非凡也不由得轻轻笑了笑，道：“你若把妆也取掉，岂不更好看？何必在原本无暇的脸颊上，增添这许多无用的饰物，反而显得多此一举，画蛇而添足？”
女子听后，身子很自然地往近靠了靠，这时两人间的距离，已很近很近，卓非凡已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的味道，甚至她身上某些部位，都已经挨到了卓非凡身上。
软软的感觉，有些痒。
卓非凡还是一动不动。
女子眨着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在闪动，笑着低声道：“哥，若你想我卸妆，那您只有一个办法了。”
卓非凡声色不动，道：“什么办法？”
女子略带娇羞的神色，但眼睛还是在时不时地偷偷看着他，轻声道：“让我出去，您带我走，不仅能看到我卸妆，甚至我全身上下任何部位都能看到，我整个人都是您的？”
卓非凡轻声道：“哦？”
女子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捧在胸间，柔声道：“您看我这人还满意吗？您要怎样，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好好地满足您！”
卓非凡笑了笑，道：“若我再年轻十岁，说不定还真带你走了，只可惜现在……”
女子轻抚着他的手，忽然眨了眨眼，向一旁角落扫了一眼，轻笑道：“哥，你比他如何……”
卓非凡眼神向角落一扫，就看见一个身着长袍已年近古稀的老者，穿着倒是很讲究，但他现在的动作却并不讲究，正一只手伸进一个女孩子的胸间，另一只手在女孩的臀下。而女孩子却高高坐在他的大腿上，伸长手臂搂抱着他。
思月又吃吃地笑了，道：“这老人可是附近有名的教书先生，平时板着个面孔，一副老夫子形像，叫人看了外表，还以为有多么清高，多么高尚，其实他……”
卓非凡轻轻抽回手臂，接口道：“你看我像个教书先生么？”
思月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又看了好几遍，才道：“您看着不像。”
卓非凡笑道：“为什么？”
思月又有意无意间瞄了那老夫子一眼，低声笑着道：“您缺少了他那种酸味，而且，您看起来远比那些秀才公子们精神多了，也不像他们那样弱不禁风，您好像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使不完的力量。”
卓非凡轻声道：“哦？”
思月道：“我刚才曾握过你的手臂，你手臂上的肌肉结实而紧凑，每一条细细的筯脉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道，若非经久若练，绝不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卓非凡轻声笑了笑，道：“你倒是很细心。”
思月轻声道：“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年轻力壮的男人，希望能带给她们依靠及安全感，您正好就是所有女孩子们都喜欢的那一种，幸运的是让我不巧正好碰上您了，一定是我上辈子积下的德行，才能有了今天这种机遇。”
卓非凡忍不住笑了，道：“看来我们真是三生有幸了！”
思月也忍不住笑了，道：“我陪哥喝几杯，也好助兴。”
卓非凡笑道：“来这里就是为了消费，不请你喝几杯，也对不起你这样的一番话，何况你也并不令人厌烦！”
思月迷着眼睛笑了，笑起来还真挺可爱的，看起来也的确很年轻。
卓非凡忽然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思月先是怔了怔，然后才道：“我十八了，上个月刚满十八岁。”
卓非凡沉吟着道：“你来这里有多久了？”
思月想了想，道：“有两年零三月了。”
卓非凡看着她，眼神有些特别，轻声道：“你还年轻。”
思月呆了一下，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笑着道：“在这里的姐妹们都很年轻，若不年轻，谁能待在这里呀，这里可是全杭州城最好最大的地方。”
卓非凡盯着她道：“你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么？”
思月笑容有点勉强，道：“这又不是我们的家，谁也不愿意一直待在这种地方，谁也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何况我们都会老，过个几年，我们也就不适应这里了，不是被净身赶出去，就是自己找到下一家，把自己给卖出去。”
卓非凡看着她，道：“是你自己来这里的？”
思月垂下头道：“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自己来这里。”
卓非凡道：“你父母呢？”
思月道：“早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都死了。”
卓非凡不由叹了口气，生活所迫，的确身不由己，若非这样，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他忽然有些同情这小女孩子的遭遇，不管她是因何而来这里，都觉得她并不像人们想像中那样卑贱，因为她们实在身不由己，而且她们也并没有做出对他人的伤害，她们都在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挣钱生活。
单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又能有什么错？
卓非凡默默地举起酒杯，缓缓地一口口灌进喉咙，一股辛辣之味立刻塞满整个胸膛。
思月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些菜，放在他面前碗里。
卓非凡又大口喝了几口酒，才动筷子吃了一些菜。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卓非凡看了看面前的思月，才又笑道：“我习惯自己喝酒，你若喜欢喝，就随便喝些吧。”
思月轻轻咳嗽两声，脸上又有了笑容，微笑着道：“哥，您也有烦心事么？”
卓非凡笑道：“烦心事谁没有？”
思月一本正经地道：“那妹子陪哥多喝几杯，借酒浇愁，也许哥就不会再心烦了。”
说着话，她拿起酒壶，给自己也满满倒了一杯，愣是仰起脖子，一口喝了下去，喝下去后，一张粉脸立刻变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但看上去却好像比刚才更好看了。
卓非凡也笑着倒满了，一口喝尽。
这时思月并没有表现出那种本应该她应该做的动作，只是陪着他，不停地喝。就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两人间的谈话也变得更自然更顺利了。
男人经常会喝醉，女人同样不例外，喝酒只要不停，就有醉的时候。这时的思月，看上去就有些醉了，笑容也少了，却多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但这时的她，看起来才是真实的她。
卓非凡忽然看着她道：“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会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思月怔了好半晌，才苦笑着道：“我要的生活？我一个孤苦零丁的女子，无依无靠，我能有什么希望？何况我的出身……有谁会喜欢我重视我呢？”
顿了顿，她接着又道：“来这里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来寻开心的，他们那有什么好心，会怜惜疼爱一个我这样的人，今天或许会说一大堆甜言蜜语，可明天呢？明天出了这个门，他们就再不会记得我们是谁了。”
卓非凡叹了口气，的确是这样，出了这个门，谁还会记得她们？若再遇上她们，只怕都要远远地避开了，因为她们是属于地位低下身份卑贱而身子又不干净的那一类人。
一个人若被所有人轻视不尊重，他自己又如何能尊重自己？连自己都不能尊重自己，又如何来让这社会尊重？这人生岂非就活得很卑微，很无奈？这样活着，又能有什么意义？
可是，不这样活着，难道去死吗？
小岚呢，如果让她留在这里，她将来势必也是这样的结局。往坏了说，有可能她还不如现在的思月，也许根本挺不了几年，就会被摧残蹂躏至死。一个纯真可爱的女孩子，是不应该遭受这种惨遇的。
想到小岚，他转头向十三把刀中的老三等三人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向思月道：“你可知道他们来多久了？”
思月瞧了那些人一眼，轻声道：“他们是昨天来的，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了。”
卓非凡道：“来时只有他们三人么？还有其他人和他们一起吗？”
思月盯着卓非凡，忽然压低声音道：“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卓非凡一愣，随口道：“当然是为了喝酒解闷。”
思月笑着，有些不怀好意地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喝酒解闷找女人，这里都能满足，可是你却不像？你来该不是为了他们几人吧？”
卓非凡一笑，道：“我还没这种找男人的嗜好。”
思月道：“可是你现在却在打听他们，而且你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们。”
卓非凡似笑非笑地道：“何以见得？”
思月冷哼一声，道：“你不止一次地有意无意间去注视他们，就是和我谈话间，也在时不时地留意着，若不为他们，有这必要吗？他们身上又没有宝，长得也好不到那里去，何况又都是男人！”
卓非凡沉吟片刻，道：“是，我来的确是想找一个人，和他们一起来的一个人。”
思月道：“是一个小女孩子吧？”
卓非凡猛然怔住，看着她。
思月却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看到他们一起走进来的，然后女孩子被带到了别处，他们却一直留在这里。”
卓非凡盯着她，道：“她被带到哪里了？”
思月忽然板起了面孔，反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卓非凡道：“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我朋友的一个朋友。”
思月冷笑道：“朋友的朋友？你朋友难道是个孩子？若不是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小的朋友？”
卓非凡皱起了眉头，微现不耐烦的神色，沉声道：“这与你无关！”
思月冷冷道：“这本与我无关，但你若想找到那女孩儿，你就得给我满意的答复，若不能令我满意，你就别想能找到她。”
卓非凡脸上露出一丝怒容，冷冷地盯着她。
思月却不为所动，还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
卓非凡长长出一口气，叹息道：“我若找不到她，她的遭遇就会和你一样悲惨，你忍心让她这样一个天真未泯的女孩子，以后变得那样凄惨吗？她会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