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平国新帝登基后,孟南微从龙有功,深得帝君赏识,在朝会上直接擢升为太师,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这样晋升速度,在开国以来还是独一份,一时间孟南微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的主角,被抢了风头的群臣们都颇有微词。不过太师很快就用实力让他们闭上嘴。
在登基大典上,太师活捉了几批人,审问之下才知道是周边小国的士兵。使者们当时的表情十分好看,美酒佳肴还含在嘴里,城外的军队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给包围起来,瞬间成了他国阶下囚。
还没等这群衣着华丽的使者朝国家发出求救的信号,他们反倒是被人告知,平国的铁骑早就踏平了河山,吞并了将近十来多个国家,领土大大扩展。
这是平国没落三百年后的第一次扬眉吐气。
百姓们对这位新晋太师奉若神明。
看着孟太师腰间染血的佩剑,脸上却还是一贯的如沐春风,文武百官都不敢吱声了。
没看见权倾朝野的李元天大人都被利落收拾了吗?蹦跶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道加急的催命符而已!
况且,新帝与孟太师早为知交,感情甚笃,时常可见两人相携的身影,百官们也不敢去触霉头,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在种种原因下,孟南微在朝野里的声势愈发如日中天。
作为明皇手下的第一权相,李元天首当其冲,李家成了被发落的第一家,李元天本人也被判处死刑,家眷虽能保住一命,却也要发配边疆,一时间李府愁云惨淡。
而作为娘家的治家同样也是重点关注对象,家主锒铛入狱,治家树倒猢狲散,再不复往日四大家的荣光。
其余三家虽然涉及到了其间的政事,但新帝特意网开一面,只是削了爵位,剪除了一些祸乱的党羽。虽然势力与名望大大缩水,但比起连根拔起的两家也要好上许多,哪里还敢抱怨?只求战战兢兢做好自己本分,让新帝淡化他们之前的恶劣印象,好重回豪门。
这样一来二去,分散在世家的权力再度归拢皇权,底下之人不敢兴风作浪,一时间风气大好,颇有几分河清海晏的气象。
不过要真正做到百姓安居乐业,缔造盛世太平,那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去积淀。
作为新晋太师,孟南微身兼丞相要职,是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虽然头上光环有很多,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这双单薄瘦弱的肩膀上要担负起更大的责任。
好在国子监里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同窗,又是旧友,知根知底的也不怕出什么茬子,孟南微直接把他们给拎出来了。随着李墨与沈安在官场上大放光彩,李家、沈家这两个小豪门也水涨船高,隐隐有取代四大世家的势头。
手下给力得很,孟南微像个陀螺一样转了几个月,总算能有喘气的时间了。
于是有日,趁着这天清气朗,她舍下了庄严大气的鲜红官服,特地找了一身十分舒适的宽大青衫。
一座棋盘,两盏清茶,便是宾主尽欢的一个下午。
“承让。”
她落下白子,清脆的声音叠着她淡淡的轻笑。
“你是第一个赢过我的人。”
白衣儒秀歪坐在摇椅上,一手支着下巴,纤细雪白的手指微微插入发间,说这话的时候他细长的眼眸还在懒洋洋眯着,明明是飘逸出尘的玉人,却揉了几分入骨的慵懒。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孟南微棋逢对手,一番淋漓尽致的过招之后心情也舒畅,于是有意逗趣道,“作为优胜国师的第一人,不知在下能得到什么奖励呢?”
其实也就是一句笑言,如今她坐拥太师府,权财美色几乎是唾手可得,再名贵的东西放她眼里也是一般。
“奖励么?”搭在乌黑鬓发间的手指滑到了颊边,他微微蹙起眉头,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仿佛摆在面前是一道未解的难题。
她忍不住笑了,“莫非国师从未送过他人礼物?”
面前的人实诚得让她咋舌,“我不喜欢那些人,为什么要送?”他一脸的理直气壮。
就是这么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家伙,某些方面却坦率得惊人。
孟南微总被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给呛住。
“唔……有了。”
他漫不经心拂过了衣袖,响着极为细微的摩擦声音,举动间自有淡看云卷云舒的闲适。
孟南微便见那人微微仰着下巴,眯着眼,细长的手指灵活转动着,一副算命先生的架势。
“七月流火,适宜出行。”他睁开了眼。
然后,她听见国师大人一本正经地说,“大幽的琴叶樱此时开得正好,君何不与我同赏这片繁美花色?”
“……”
国师大人你是点满了撩妹技能吗?
然而,孟太师早就看穿了一切,她面无表情地说,“谁那么不长眼来找你麻烦了?”
玉谪仙笑而不语,“你猜?”
好想打死这个家伙怎么办?
孟南微忍住了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恶魔,又见那人一脸静静看着落了满地的花瓣,幽幽地说,“孟太师,你可信命吗?”
“……”大哥你话题转得略快啊,考虑一下还懵逼的我好吗!
他好像也不需要立即得到答案,自顾自地说,“自古天妒英才,难道如此才惊艳绝的我,也逃脱不了宿命的纠缠?”
孟南微继续沉默。
对方久久不见回应,玉谪仙一脸含蓄温雅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不说话,你是耳聋了吗?”那模样,好像十分担忧她的身体状况。
“……请说人话,谢谢!”
他看了孟南微几眼,慢吞吞地开口,“这是一个比较忧伤的故事。”
“从前,山上有座庙。”
“然后,庙里住了群和尚。”
孟南微炯炯有神看他,国师优雅啜了口茶水。
“再后来,有个老和尚给我算了回一生命数。”
“十六岁,为国师,身居高位,显赫四方。”
“二十六岁,遇情劫,神魂颠倒,食髓知味。”
如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面。
“三十岁,卒。”
这的确是一个忧伤的故事,孟南微囧了。
一般而言,位子坐得越高的人,就没有人不想长命百岁的。尤其国师大人如今还风华正茂,乍然听闻自己以后的悲惨命数,怎么说也会有几分小心思吧?
她正想说话缓和这凝滞的气氛,就听见他淡淡地说,“那个老和尚,是伽蓝寺的得道高僧,平日不轻易给人算命,一算,一语成谶,从不妄言。”
感觉悲惨等级又增加了一个系数。
还没等她想些安慰的话语,就见那人直直看过来,就在她以为对方要说出一些“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霸气宣言时,他来了一句,“这种死法太风流了,有碍声誉,能换一个吗?”
“……”
她真想给这厮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