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斑一边思考着话题，一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窗外。
夕阳正悬挂在山边，距离入夜还有一点时间。
东无笙注意到他的动作，不过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托腮等着斑把话题抛出来。
“我觉得最近我的枪法进步得很慢，姐有什么建议吗？”
斑只是随口提起一个东无笙或许会感兴趣的话题，然而东无笙沉默了一瞬，却忽然伸手从口袋里取出她自己的那只乾坤袋，递到斑面前。
斑眨了眨眼，愣了一下，抬手接下来，当他将视线投向东无笙，就见她眸色幽沉，目光游走着仿佛没法定格在他身上，开口时语气也略微有些不自然。
“个人修炼有个人自己的道，我也很难保证我给你的就一定是你需要的，嗯……不过基本上的东西这里应该都有……”
说着，东无笙摆了摆空着的一只手，像驱赶苍蝇似的，也不知道是在驱赶什么，“有天分不要浪费，不过也不用勉强，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斑听着东无笙把话说完，呆了一下。
他只是随口聊一句而已……怎么好像这个氛围有那么不太对劲呢？
斑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东无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真有什么事东无笙该说的自然会告诉他，要是东无笙不想告诉他，就这么毫无头绪的，他恐怕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而且这种莫名的预感突如其来，就这么直白地问出口好像也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样想着，斑最终是什么都没有问，他打开乾坤袋，以神识向里面扫了一眼，下意识脱口道：“好乱！”
东无笙：“……”
她知道很乱，但那是因为东西真的很多……
要是她每天都整理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反正她自己需要什么随时都想得起来东西在哪儿，为什么非要整理……
哼。
东无笙：“不许说。”
斑：“哦……”
直到夜色渐深，斑又看了一眼窗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暗自开始斟酌怎样才能自然不做作地留下来。
东无笙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窗外，看见窗外浓重的夜色，东无笙挑了挑眉，意识到了什么。
东无笙克制住想要微笑的冲动，等斑说完当下那段，控制着表情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就不下去送你了，反正在这七巧镇上也不至于遇上什么危险。”
斑：“……！”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虽然东无笙惯常无情，但这次也无情得出乎了斑的意料，斑一时没想到这话该怎么接。
斑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又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开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东无笙。
东无笙控制着表情目送他走到门口，直到被他忽然回头盯了一眼，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笑了一声，东无笙就咬着嘴唇收住，她拿拳头挡住下半张脸，试图维持自己作为长辈的威严，“想留下就留下吧……洗澡去，不洗澡别想上床。”
“好！”斑立马又眉开眼笑了。
小孩儿真有意思。
东无笙暗自心想道。
等到斑洗完澡回来，东无笙已经靠着床内侧的墙睡着了。
门开的一瞬她睁眼往门口看了一眼，眼神清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醒了，只一眼看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合眼一派安宁。
斑脱了鞋爬上床，客栈的床铺还算宽敞，再加上他们一个是身材纤瘦的女子，一个是还没长大的毛孩子，两个人睡单人床，倒也不算挤。
第二天早上，斑也还是在东无笙之前醒来，悄悄地退出房间，跑去上课。
这天上课斑就发现自己的小伙伴韩雪心情格外得好，问她遇到什么好事了，她说是给家里拉了一笔大生意，她爹很高兴，赏了她一大堆东西。
陶浅也不清楚自家小姐到底做了什么事，只是知道韩雪一番动作深得家主欢心，他现在看到斑就想到罗刹女的事情，也不知道斑究竟是知不知道罗刹女的传闻，心情非常复杂。
韩雪不以为意，大咧咧地拍了拍斑的肩膀，“以后有麻烦就来找我，本小姐罩着你！”
韩雪说着，将目光隐晦地扫过几个平日里不那么友善的子弟。
斑完全没把韩雪口中的那些麻烦放在眼里，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下了课，斑跑回客栈去，此时早已经过了午饭，东无笙却还是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斑关好门，跑到床边看了看，发现她真的睡得还熟，也就没有打扰，自己拿出书册来看。
他看的不是万象宗下发的课本，那些他这两个月早翻烂了，这会儿看的是从东无笙的乾坤袋里找出来的她自己研习诸道时写的手记心得。
东无笙大概自己也没细想过这乾坤袋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她近万年的积累都在这里，要理得一清二楚实在是麻烦，而且东无笙在自己的事情上一向随意，斑今天闲暇的时候把那只看着就不像这个年代会有的乾坤袋翻了一下，除了药材收拾得一清二楚以外，其他东西都只大致分了个类，法器一堆，书一堆……一堆一堆和小山似的伫立在芥子空间里，叫人望而却步。
这本手札是斑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到的，那堆东西一言难尽，什么东西都有，小孩玩的拨浪鼓、已经点不着的兔子灯……甚至还有好几串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
乍一看都是些没什么用的老物件，堆放得随意，似乎也没有得到主人很细心的照料，都带着很重的岁月痕迹。
然而就这么一堆东西，却始终在这乾坤袋里占有一席之地。
就好像主人从来都不会拿出来看一眼，却无论如何都难以舍弃。
这本手记也在其中，没有和其他书籍归于一处，而是和象征了一些过去时光的纪念品放在一起。
斑也是拿出来翻了几页之后才发现是东无笙自己写的。
东无笙的字先前写药方的时候他见过一回，用笔随意，字体丰腴，潦草疏旷，全然不似手记上这般工整精到，斑一开始也没认出是东无笙的字，他是随手翻了几页，让内容吸引了，细细翻阅了几章，才从一些用笔和遣词造句的习惯里，感觉出好似是东无笙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