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曼谷廊曼国际机场,方秋平听着从耳机中传来李叔同先生的这首《送别》,挥手告别了毕业归国的留学生校友们,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不走,其实他有自己的苦衷。
方秋平,23岁,一米七五的身高,长的倒是白净,不胖不瘦,但相貌平平,属于丢在人堆里泯然众生的大众款。
当初高考时成绩欠佳,本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想法,就想着出国留学镀镀金,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也算衣食无忧,加上父母也挺支持,时下正流行出国热,想着孩子出去看看也好,能增长见识。
方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留学办理机构,说是去泰国留学对于成绩问题卡得不是很严,而且相对于欧美国家,最大的好处就是费用低,对于方秋平这样的家庭来说能够承受得起,于是方童鞋就光荣的成为了一名“泰漂”。
初到曼谷时,方童鞋的内心是兴奋激动的,对于连省外都没有出去过的方秋平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只是,生活不是文艺片而是纪录片。
直到来到了学校几天后方秋平才恍然明白过来,特喵的被那家无良死中介骗了,说好的泰国排名前十的国立大学呢?这尼玛就是一所不入流的三流野鸡大学,虽然也是国立的,但是就相当于国内的大专一类的院校。
方秋平第一次一个人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凌乱了,想想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钱是已经交过了,想退也退不了,再想想自己的高考成绩,方秋平一声长叹:“哎,好歹也算是留学生了,那就且读着吧!”就这点来说方童鞋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
对于学校不报希望的方童鞋,听说泰国是世界宝石之都,就稀里糊涂的报了一个“宝石及材料工艺学”专业,然后稀里糊涂的混到了毕业。
专业的名字听着倒是高大上,其实除了一些宝石以及宝石加工的基础知识外,方秋平并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说是宝石加工,但是真正能够拿来练手的次数寥寥无几,抛开那些顶级的宝石原石不讲,就算是再低级的宝石原石那也是宝石,就经济条件这一条上来说,也不是方秋平能负担得起的,那些出名的宝石工匠,哪一个不是经过了几千上万次的历练才能有所成就。
已经毕业的方秋平按理说要么归国,要么在泰国找个有关于宝石行业的工作先上着,只是他现在遇到了一桩麻烦事,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些上面了。
方秋平成为了一名赌徒,是的,而且是一名欠着赌场十万华夏币的赌徒。
事情要说到一周之前的时候,那天方秋平接到同校朋友的邀请去位于郊区的一个当地赌场玩,方秋平作为一个临近毕业的咸鱼,闲得无所事事,加之对于赌场的好奇,于是便欣然应邀前往。
两人打车大约一小时后,来到了一处农家庄园模样的地方,那同校的朋友可能是这里的常客,门口的安保并没有问什么就放行了。
两人穿越了大门,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地下室的门口,经过了简单检查,就进到了里面,原来这是一处地下赌场。方秋平迈步走入了赌场,瞬间便感觉到别有洞天,谁能想象到这样一个具有乡土气息的农家庄园地下会有一个赌场。
整个大厅被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内里筹码兑换台,酒水台等等设施健全,不时的有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小姐姐穿梭来往于赌客中,整个大厅被分成了四个区域,有玩俄罗斯轮盘的,有玩德州扑克的等等不一而足。
一到赌场那校友显得很是兴奋,和方秋平打了声招呼让方秋平自己先看看并且给方秋萍丢了两枚五十面值的筹码,便自顾自的大战去了。方秋平本是不想要筹码的,自己本来就是个打酱油的,奈何校友不由分说的就给了筹码让方秋平试试手气,方秋平也没办法。
这个赌场里的筹码,只接受泰铢,美刀,华夏币的兑换,而筹码的面值是用美刀来划算的,五十是最低面值,最大的五千,方秋平看着手里的两枚白色筹码,心理暗想,这里赌得还挺大,就光手里这两枚筹码也值六七百华夏币了。
起先方秋平只是在大厅里四处看看,只是看得久了便感觉到有些无聊,要想走了,但又看校友玩得正嗨,一时半会是喊不动了,想到手里还有一百的筹码,便找了个摇色子猜大小的桌台,随便把两个筹码给丢在了小的一边,没想到一开盅真的是小,小赢一把的方秋平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喜意,就这样方秋平玩了起来,期间赢多输少,不一会竟然赢了小一千筹码。
想想今天只是来打个酱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心情不由得有些得意。
让方秋平万万没想到的是,赌桌上竟然摇出了十一把大,就是我们所说的连路子,仅仅十多分钟方秋平就把手里的一千多筹码输了个精光,本来方秋平是打算再玩一把就收手的,结果到手的鸭子飞了。
方秋平心有不甘,于是就去筹码兑换台用卡里仅剩的一万多块华夏币兑换了筹码,这些钱本来是方秋平准备买回国机票和打算给家人带点礼物的钱,好歹毕业了想着买点这边的特产孝敬下老爸老妈,虽然这也是父母给的钱,但也算是聊表孝心。
方秋平回到了刚刚的赌桌往桌面记录器上瞟了一眼,发现此时已经是连开了十五把大了,想着下一把肯定会开小的方秋平,只是三把又输了个精光,看着那三个鲜红的“大”字,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他,此刻的方秋平已经输红了眼,只好去找校友借钱,校友看到方秋平输了这么多钱,也是有些意外,只是今天自己这边手气也不是很好,手边也没有什么钱了,只能给方秋平介绍向赌场借钱。
其实,这就是典型的赌徒心理了,输了就想着去回本,想着下一把自己肯定能连本带利赚回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方秋平前前后后,向赌场借了十万华夏币的赌资,输得干干净净,方秋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赌场里出来的,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学校,方秋平一夜无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想想自己从一个留学生沦落到了一个欠债的赌徒,这种心理落差,想想心里就难受,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己种下的因,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
十赌九输,十赌九骗,方秋平是入了坑了,他不是不知道,当只有自己有了深刻的体会之后,才更加的追悔莫及。接连几天方秋平借遍了同学朋友才堪堪凑了三万华夏币,离那十万还差得多,当然如果给家里打电话,想必老爸老妈也会想尽办法给自己凑钱,但是方秋平开不了那个口,想着自己出国留学竟然变成了赌徒,想想就可以预见到老爸那张失望至极的脸和老妈哭泣的面盘,而且十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家里拿出这笔钱就更增加了负担,方秋平不想打破父母的殷殷期望。
空客划过蓝天,带走了这些留学归国的学子们,只剩下方秋平独在异乡为异客。
离还赌场钱的期限已经只剩下五天了,当时给的期限是十五天,那赌场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方秋平老爸的电话,说是时间一到,方秋平还不上钱,就打电话到他家里,方秋平没办法只能保证一定按时还钱,只是这么多钱一时半会又从哪里来?
送走了同学,心烦意乱的方秋平独自走出了候机楼。
“叮铃铃”
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方秋平回过神来,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写着“老约翰”
说起和老约翰结缘,还要说到半年前,外出实习的时候。
像方秋平读的这种大学,学校是不安排到单位公司实习的,只能自己出去找,第一站方秋平来到的便是有着“泰国宝石之都“美称的尖竹汶,来这里方秋平不是为了找实习工作的,而纯粹就是抱着涨见识加旅游的态度来的。
尖竹汶府是泰国东部的一个府,位于泰柬边界上,靠近柬埔寨的马德望和拜林省,以盛产热带水果和作为宝石中心而著称,出产的红宝石与蓝宝石更是闻名遐迩。
泰国人常说到了尖竹汶府一定要到当地的宝石交易市场去看看,不然你就算白来了。
这是一个充满当地气息的异域小镇,围绕着宝石行业的从业者大概有十多万,这里号称有着“十万的切工”,而老约翰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每周老约翰都会把自己收到的原石进行切割加工,然后到周末的时候,再去集市上出售自己的作品,或者找一些靠谱的中介寻找买家,老约翰是靠手艺吃饭的手艺人,当然,在尖竹汶,几乎所有的切工都这样。
老约翰十六岁便随着父母来到了泰国从事珠宝行业,只是后来家里出了意外,父母因为车祸双双丧生,十多岁的老约翰便一个人留在了泰国讨生活,从学徒工做起,一步步的成为了一位小有名气的宝石切工师傅。。
当初方秋平就是在闲逛的时候遇到了老约翰,并且帮助他和一些来自国内的游客达成了交易。其实当时无非就是客串了一把翻译,并且为老约翰说了几句好话而已。
虽然方秋平留学泰国三年但是泰语说的并不怎么样,只会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而英语却说得不错,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老约翰的东西真不错,切工很好是老切工,价格也合理,就这样,方秋平和老约翰认识了。
两人认识之后,方秋平便提出了想和老约翰学切工手艺的想法,老约翰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胖小老头,据他说自己还有四分之一的东方血统,对于来自东方的方秋平充满了好感,而且还帮了自己忙所以便欣然同意了,就这样方秋平就在老约翰手底下当了一个月的切工学徒。
“喂,亲爱的方,我的朋友,用你们华夏的说法是“许久不见,十分想念”哈哈!你拜托我的事情有眉目了,对方答应完事后,你可以拿到一万美刀的酬劳。”
老约翰公鸭般的嗓音从听筒中传来,还不忘小小的幽默了一把。
“哦,上帝,一万美刀,您说的是真的么,老约翰师傅!是什么工作?对方能给这么高的价格?”
对于这位亦师亦友的老约翰,方秋平一直都是称呼他为“老约翰师傅”的,听到他说帮自己找到了一份一万美刀酬劳的工作,方秋平很是振奋。
也就是方秋平从赌场出来后的这几天,方秋平为了还赌债四处打电话,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当学徒时的老约翰师傅,本着有枣没枣先打上三竿再说的想法,期间给老约翰打了一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帮忙自己找一份时间在一周之内而且酬劳高的事情做,本来没有抱太大期望的,没想到老约翰竟然这么给力。
想想如果真的到手一万美刀的话,那么加上自己手里的三万块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只是老约翰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要方秋平来一趟尖竹汶面谈,方秋平想都不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开玩笑,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方秋平必须抓住机会。
想想即将到手的一万美刀,方秋平多日郁积的压抑心情,得到了一丝缓解,想着想着便沉沉的坠入了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