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鸿伟在家住了将近一个月, 卡到最后假期实在是没有了,这才整理东西,踏上了回途。
临走的时候, 徐莎倒是难受起来。虽然不知道怎么跟她爸相处, 但是到底是亲爹,而且徐鸿伟同志对她很好的, 徐莎不是没有感觉, 她是晓得的。
她不知道旁人家的父女是什么样儿。但是她又知道, 不管什么时候, 她爸都会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
正是因为太好, 所以临走的时候, 徐莎倒是觉得这个也不能落下,那个也不能落下,七七八八,整理了一大包。老徐家人不知道她从哪儿倒腾出来的两个大的编织袋。
这种编织袋现在也是有的,所以徐莎也不觉得这个有什么不妥当,满满当当的装了两大包,连徐鸿伟都震惊了。他们其实都没看到徐莎准备, 也不知道徐莎装了什么什么东西, 但是只看这个袋子,就已经很震惊了。
徐鸿伟作势就要打开:“你都装了……”
徐莎直接按住袋子, 说:“你走就走,哪儿那么多事儿?”
她扬了扬下巴, 说:“我看你功夫还挺多。”
这要是一般人家的闺女这么说话,当爹的早就不满意了。
但是徐鸿伟倒是乐呵呵的, 他说:“那行吧。”
他伸手揉了揉徐莎的头,说:“你订了婚, 也一样是咱们家的人,如果江枫对你不好,就解除婚约。结婚都能离婚,更不要说解除婚约这样的小事儿……”
他碎碎念的叮嘱徐莎,十分的细心,如同一个老妈子。但是徐莎却从话里听到了满满的真心。不管什么时候,大男子主义重男轻女的人都很多,饶是徐莎长大的那个年代也不例外。
可是徐鸿伟在这个七零年代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一旁的古大梅的小眼睛都瞪大了,几乎不可置信。毕竟,还真是没有谁家会这样叮嘱姑娘。徐鸿伟与徐莎叮嘱完了,又交代徐山:“我晓得你打不过江枫,但是如果江枫欺负徐莎,你也不能不出头。不能武力压制就智取,但是你不能不管你外甥女儿。她要是有个什么,我连你也不会客气。”
徐山:“是是是,好好好。”
他们在一起相处的很少,但是徐山多少也晓得徐鸿伟这个姐夫的性格。
“我不管旁人家是怎么个样儿,但是我女儿不能吃亏。”徐鸿伟离别在即,好像想说的话就更多了,不放心的事儿也是太多。
徐山认真:“姐夫,这个你放心,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如果江枫欺负徐莎,我第一个就不同意。我对付不了江枫,我还能搬救兵啊?”
他嘿嘿嘿贼笑,说:“搞小动作,我也会。”
徐鸿伟赞扬的点头。
徐婆子:“………………”
你们这就过分了。
不过,她也是赞成这个想法的。
她说:“行了,鸿伟,该走就走吧。回去了来个信儿。”
徐鸿伟点头应了,他这次离开,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村里的牛车会给他送到县里。同行还有徐莎徐立,以及江枫。
他们顺便会把这一批的小抹布送到机械厂。
江枫则是跟着送一下老丈人,毕竟这个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呢。只是江枫还没到,徐立就眼见徐家来了这么一出儿,心里暗暗的揣度,徐鸿伟这人,果然是在外面行走过的,还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他默默的为江枫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不过再一想,江枫这个人也不怎么正常,这么一想,就没有什么可同情了,说不定这人还挺高兴。果然鱼找鱼虾找虾。
一行人没有在耽搁,坐上了牛车,虽然牛车比大客车慢很多,但是牛车又比大客车舒服一点,这话真是不假,大客车一天就一班车,每次都是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座位,要一路站过去。
但是牛车就不同了,虽然四面漏风又慢,但是多少还是可以坐着的啊。
就算有些颠簸,都不那么累。
大家一路把徐鸿伟送上火车,他买的是卧铺,一上车立刻就来到窗口对着徐莎他们挥手,说:“莎莎,你们回去吧。”
徐莎这时也越发难受起来,眼眶都红红的,摇着手脆生生的:“爸,你一路上小心,我在包里给你装了好吃的,你也别省钱,要买饭哦。”
徐鸿伟点头,说:“知道了。”
徐莎又仔细想还能叮嘱什么,这时气鸣声已经响起,火车缓缓的滑动,徐莎跟着火车往前走,说:“也要注意安全啊!”
徐鸿伟:“嗯,我知道的!”
火车终于开了起来,徐莎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将眼泪抹掉,说:“我才没不舍得他。”
江枫轻声:“别难过,你爸爸会好好的。”
徐莎点头,她知道的啊。
可是知道了,就不难受吗?
就像是剧情里,她爸爸确认一直好好的。可是结局是好的,这人半路就不会受伤不会遭罪吗?
也是会的。
徐莎叹息一声,说:“我希望他平平安安,其他根本不重要。”
江枫晓得这个道理,轻轻的拍了拍徐莎的后背,但是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不过徐莎倒是自己很快就调整过来,燃起熊熊斗志:“行了,我们走吧,我爸不会有事情的,我们赚钱也很重要。”
徐莎大踏步,很快的走在了最前边,只是没走多远,徐莎突然间就停下了脚步,一个小滑步,迅速的靠近了江枫,低声:“你看那边,是不是胡杏花啊?”
可怜的胡杏花,即便是改了名字,在大家的眼里,她还是胡杏花。
胡紫菱什么的,谁要叫这么羞耻的名字?
江枫看过去,那边鬼鬼祟祟的,还真是胡杏花。
徐莎挑眉:“她是干啥啊?”
正说话着,就看胡杏花提这个包,很快的绕过月台。转头走向了另一侧。
徐莎突然间说:“我知道了。”
江枫挑眉。
徐莎:“她是来接货的。”
江枫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他说:“应该是的,这趟车是从首都开过来的,捎东西过来卖,不奇怪。”
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大胆的,而现在物资又十分的不通畅,所以有些人出差,但凡是胆子大一点,都敢捎一些东西。不过倒也不是自己带回去卖掉。
反而是在还没到站的时候,提早下车倒腾给车站的二道贩子。
像是刚才这趟车,从首都过来,终点站的宁城。
而他们这一站距离宁城还有两天多的时间,但是越到终点站查的越严格,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这个地点是十分合适的,有一些人就会趁着停车的时间,把自己从首都带来的一些小商品拿下车,在车站找二道贩子。
虽然这比他们散卖亏了不少,但是又省事儿危险又小,是很多人不二的选择。
而一些比较懂行情的,也都会在这个时候来车站找漏子。
胡杏花应该就是来找漏子的。
而且显而易见,她收获似乎不错。
徐莎小声:“胡杏花胆子可真大啊。”
再一想,自己也笑出来了,说:“我还说他,我自己也一个样儿。”
江枫失笑:“在我心里,你做什么事儿都是可爱的。”
徐莎:“那她呢?”
江枫:“当然不。”
徐莎啧啧:“果然人的本质就是双标的。”
江枫挑眉,疑惑:“双标?”
徐莎一字一板:“双重标准。”
江枫笑:“那倒是,我自然是向着你啊。你可是我未婚妻。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徐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感慨:“她还挺有钱的,过来接这样一批东西,少说也要个一二百吧。”
她可不因为自己钱多就对钱没有数儿。
江枫摇头:“不够,至少得三百。”
徐莎对物价还是挺清楚的,不过仍是吃了一惊,讶异的道:“这么多啊!”
随即又感慨:“我以为她没有钱呢。”
江枫:“谁知道呢?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话倒是不假,徐莎点头:“我觉得很对。”
不过虽然有点好奇心,但是徐立还等在车站外面呢,徐莎也不纠结胡杏花干啥,胡杏花就算干啥,跟她又有啥关系?
两个人很快的出了站,远远的就看徐立松了一口气。
徐莎:“怎么啦?”
徐立:“我在这边儿等你们,车站那边儿的工作人员一直盯着我看,搞得我都紧张了。”
徐莎失笑:“你不是吧?这么胆小?”
徐立赶紧的:“我这不是长得不周正吗?我要是长了徐姑父那样一张正义凛然的国字脸,我也不担心。就算长成江枫这样,我也不怕啊!”
徐立的长相,怎么说呢。
打眼一看,不怎么像好人。
虽然不至于像徐山那么明显,但是也有点尖嘴猴腮。说句难听点的,就是有点像挂相。
这老徐家的基因,大概也就这样了,这几个小子一个个的,都长得不咋地,瘦皮猴儿,还尖嘴猴腮不像好人。饶是徐立穿着最体面的一声中山装,也仍是掩盖不了这天然的气质。
不过,老徐家的小姑娘,倒是都挺好看的。
说起来和老徐家的男同志其实有点像,但是同样的尖下巴,放在小姑娘身上,就我见犹怜了。如同徐莎这样带着一点点圆润鹅蛋脸儿的,都少见了。
那大概是被她爸的国字脸综合的。
徐立羡慕的看着徐莎:“我要是能长你这种脸型儿,我都偷着乐的。”
徐莎:“……你至于吗?”
徐立认真点头:“很至于。”
以前都在村里待着,感觉还不明显,反正大家都是庄稼汉,他还比别人体面点。
但是自从去村委会工作,偶尔要去公社开会,这就体现出差距了,他就是不如小陈更受欢迎啊。现在上县里送货,那是徐莎带着他,可是越是去正规的地方,越是能够感受到长相不行带来的差别对待。
徐立心里苦啊!
“我可真是太难了。”
徐莎:“嗤。”
徐立心里苦,徐莎不仅不能体会,还嘲笑他,徐立心里更苦了。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徐莎:“你走不走了?再不走,人家可要过来查看你的身份了。”
徐莎的话成功的吓到了徐立,他立刻赶着小皮鞭,说:“走!”
大概是胡杏花那一出儿和徐立这一出儿,倒是冲淡了徐莎因为父亲离别而带来的愁绪。她的状态,好了很多。
江枫一直留意徐莎的眼色,见她状态好了,也放下心来。
而另一头,徐鸿伟坐在车厢里,打开了编织袋的拉链,他自己本来就收拾了两个大的行囊,现在还多了两个编织袋。徐鸿伟觉得搬家都没有自己东西多。
他打开其中一个袋子,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衣服,部队虽然发衣服,但是他们都是只发外衣,要说里面的,那肯定还要穿自家的。
徐莎给他准备了四件棉马甲,还有秋裤,棉裤,都是有的。
再往下,还有内衣裤,十分的齐全。
也是亏得,十分巧合,他们这个车厢只有徐鸿伟一个人,要是再多一个人,徐鸿伟都不能打开。但是看了这个袋子里的东西,他仍是格外的震惊。
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徐莎花了多少钱。
徐鸿伟心里暖洋洋的,谁也不是傻子,徐鸿伟自然也晓得,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好东西。
只不过……徐鸿伟苦笑摇头:“我家这个傻闺女哦,给我拿这么多东西,是生怕我不知道她有问题吗?”
虽然徐莎也似是而非的承认了自己在黑市儿倒腾东西,但是徐鸿伟也不是傻子,自己也观察过,可却发现徐莎滴水不漏。自家闺女自己知道,他可不觉得徐莎聪明谨慎到这个地步。
所以徐鸿伟觉得徐莎不是从黑市儿倒腾的东西。
她承认,应该是不想让自己多管闲事儿。
但是实际上,她的东西是从别处来的。
到底是哪里,徐鸿伟还真是说不好。不过他倒是也记得徐山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人家城里的干部有特殊的供应渠道,米面都比他们买的好。
徐鸿伟姑且猜测,可能是俞娟给徐莎淘换的东西?
因为徐莎在这边也不认识旁人了,唯一一个比较有能力的,就是俞娟了。
她跟徐秀关系也好,会帮着徐莎,那再正常不过。
再一个,他回来也去俞娟那儿拜访过,看得出来她家有些东西还是挺金贵挺少见的。
要是这么想,就能理解徐莎藏着掖着了。
毕竟,这丫头应该也不至于把俞娟的事儿往外到处说。
可怜的俞副镇长,又生生的给徐莎背了黑锅。
不过也不怪徐鸿伟会想到俞副镇长身上,毕竟谁能想到是,徐莎根本不靠任何人,她就是自己有外挂的呢。这样脱离正常思维的事情,那是根本不可能想到的。
也好在,徐鸿伟虽然有各种猜测,但是却不是一个会为难闺女的人。既然她不想说,徐鸿伟自然就不问。
他又继续翻,最下面竟然是一个毛毯子,蓝色的纹路,看起来十分的新潮,徐鸿伟:“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大手大脚啊!”
这个东西,没有个三五十能下来?
他龇牙把拉链拉上,随即又打开另外一个,相比于刚才那个整整齐齐的,这个就乱一些了。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一打开都散发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他终于了解,为什么他闺女不许他在家的时候拉开了,这是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呢?
最上面散发诱人味道的是一只烧鸡,虽然油纸包的很好,但是仍是能看出来的。他拿了出来,又往下翻,上面的几乎都是不能放的,他又翻出一整包的鸭叉骨,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油,包了那么多层还差点透出来。
下面还有一个玻璃瓶子,里面又是辣椒又是油,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他琢磨了半天,哦,是兔子肉。
那应该是江枫在山上拎下来的了。对于兔子这种东西,徐鸿伟觉得它们往江枫身边凑就是送菜。
江枫收拾兔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啊,说送菜,就没差了。
再往下,还有大饼,以及七七八八的风干腊肉,都不知道徐莎从哪儿倒腾的,但是徐鸿伟却也晓得,在这个年头儿,就算是有关系能够倒腾到这些东西,想必花费也不少。
他抿着嘴,心情沉重起来。
他们家莎莎,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你看说的多么的不好听,多么的挑刺儿,但是给他准备的一点也不少,都不知道花了多少私房钱。想到这里,徐鸿伟心里哪里能不感动?
他叹息一声,把东西都再放回去,躺回了床上。
他看着上铺,喃喃自语:“秀儿,你看莎莎,她就是一个最好的孩子,对不对?”
想媳妇儿了。
也想闺女了。
他得更努力,只要他站得高,他们家莎莎的日子,就会更好,是的,他得更努力。
更加更加努力了。
要说徐莎不知道给徐鸿伟的东西太多吗?她当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就算是知道,也没有办法做到什么也不给她爸准备,那是他爸爸,又不是外人。
而且,人都是在试探的。
徐莎一步步的试探,发现徐鸿伟对她做任何事儿,都包容的很,她自己也就越发的放肆起来了。就算是她给的东西超乎寻常的多,她相信她爸也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的。
他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露馅儿,那么自家人之间,她就不在乎更多了。
反正,她爸因此而过的舒坦一些,就很好了。
不是吗?
至于说她爸怎么说,别看这人在家是个看起来毫无心机的中年人。
但是徐莎可相信,她爸会找到很圆满的说法的,绝对不会给她惹麻烦。
做孩子的,都是最能拿住当父母的。
徐莎一路上琢磨着她爸这一路应该过的舒坦,那头儿徐立却欲言又止。徐莎看他的表情,终于开口:“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徐莎都问了,徐立赶紧开口:“你刚才跟机械厂说,这批结束可能再往后就会减少拿货?”
徐莎:“对啊,这眼看就要开春了,大家都忙着做小抹布,地里的活儿谁管?”
徐立:“其实妇女同志也干不了太多……”
徐莎平静:“你是这么想,别人也这么想吗?每年地里的公分才是大头儿。虽然这个能赚到钱,但是又不是多的了不得。冬天没事儿自然都愿意干,但是等开春了,谁不想着赚地里的工分?”
现在有钱买粮食,粮站粮食也不充裕,所以任谁都不可能放下地里的工分去赚这个钱。要说起来,也就是今年不打算上工的她姥,还有小荷花这样十来岁还不太能上工的小姑娘可以干了。
虽然不止他们两个,但是人手势必要减少的。
徐莎:“你想想,哪里有那么多人?”
徐立:“那倒也是。”
他刚才还诧异起来,这么好的事儿,别人都插不上手,徐莎怎么还不乐意。这仔细一盘算,还真是咧。
江枫在一旁开口:“冬天你们做多少他们收多少,你们真觉得都能用完吗?”
徐立一愣。
江枫笑了:“谁都不是傻子,他们机械厂虽然不是农村人,但是城里人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们都晓得的,等开春了,像是咱们村这样的,肯定就不可能拿太多了。所以他们都是多攒着备用呢。”
徐立:“原来是这样。”
他想了想,认真说:“徐莎,我也不是质疑你做事情的能力,我就是觉得难得有这样攒钱的机会……对不住啊。”
徐莎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怎么这么点事儿你还道歉啊!这哪儿是个事儿啊。你有想法问一问也没什么,哪里至于就要道歉了。”
徐立自己也笑了,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该对你客气点。”
大概,这就是他敏锐的求生欲吧。
不管村里人怎么看徐莎,徐立觉得作为一个亲戚,他是看得出来的,徐莎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以至于他每次看见徐莎,都跟看见他爷似的,总觉得,要谨慎,一定要谨慎。
“你说得对,还是工分更重要,再说,就算不是工分更重要。大队长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大家把种地放在后面的。毕竟这可牵扯到村里一百个妇女了。”
别看大队长这人擅长和稀泥,有事儿也不抻头,但凡是难办的,得罪人的,还得耍个心眼儿丢给方卫国。但是在土地和粮食的事情上,他从来不糊涂。
毕竟,这才是重中之重。
果不其然,大队长很赞同徐莎的做法。
他说:“这样对,你家今年,你姥不参加上工了?”
徐莎点头:“对,我姥不上工了。虽然我想说让老人享享福这种话,但是还真不能这么说,在家可不是享福,也挺多活儿呢。去年我们家就商量好了,我姥在家,我舅舅也就不用带着妞崽上工了。家里人更不用着急忙慌的回家做饭,不管是从哪方面说,都能多休息休息。”
大队长点头,说:“成,那我把你姥从名单里花出去,到时候如果你姥改变主意了在填上。”
徐莎:“好。”
这个是每年年初都要做的计划,可真不是说不想上工,就随随便便不上工的,那样不是耽误地里的活儿,每一年的年初,都有这个计划。
要是旁人家,大队长兴许还劝一劝,但是老徐家,他倒是觉得这样其实更好。
主要也是,他们这一房人丁实在太单薄的,就不像老徐家大房那么热热闹闹的。这人少,家里就处处都缺人。如果老徐婆子在家,倒也是好的。
徐莎和大队长说完了,就看黄妙嫦发呆,黄妙嫦负责积分,这些事儿都是她在操持的。
一般这样的时候,她都要哔哔两句的,今天倒是安静的像是闷葫芦,都不像是她了。
徐莎点点本子,说:“你干嘛啊?”
黄妙嫦似乎终于回过神了,她抬头看着徐莎,突然间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徐莎的手腕,说:“徐莎,你会接生吗?”
徐莎:“?????”
黄妙嫦很快的:“哦对,你不会,但是江枫会吗?他会的吧?”
徐莎:“????”
大队长变了脸色:“你怎么回事儿?给我说清楚!”
这要是有个什么,他这当大队长得都要跟着吃挂落的。
黄妙嫦哭丧着脸:“我家大黄要下崽儿了……”
大队长:“……”
徐莎莎:“……”
敢情儿大黄还是个母的啊!
黄妙嫦:“也不知道它跑哪儿胡来的,我这也太担心了……”
她碎碎念:“而且下了崽儿,我家也养不了两条狗啊!”
这说来说去,心里忐忑的紧。
大队长听到这话,脸又蓝了一下,不过也是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
徐莎挠头:“狗不是自己就能随便下崽儿的吗?”
黄妙嫦都要哭了,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的啊!”
徐莎:“那你跟和我,我们去找江枫问一问,他肯定知道的。”
黄妙嫦:“好好好。”
这个时候,她可没啥主心骨儿,跟着徐莎,呆呆的往前走。
大队长看着他们的背影,莫名的同情起江枫了。
这好好一个大老爷们,还得管狗下崽儿!
要说,江枫还真是没见过狗下崽儿,但是毕竟是学医的,道理是通的。他检查了一下,说:“我觉得应该没事儿。”
这么一说,黄妙嫦终于放下几分心,说:“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看江枫的眼神儿都发亮。
徐莎幽幽的:“你可别当着我的面儿抛媚眼儿哈,不然我要发飙的。”
黄妙嫦:“……”
真是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立刻凶巴巴:“我又不瞎,我才看不上江枫。”
江枫:“……”
黄妙嫦:“追求我的人可多了。我干啥要去挖你的墙角?”
她刚白呼完,又愁了。
她说:“完蛋,我家也养不了两条狗啊。”
徐莎:“大黄又不是你自己的,你问问家里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呀?”
这么一说,黄妙嫦拍头:“对,我问问大哥二哥。”
徐莎点头:“可不是嘛!也许他们有其他的安排呢。”
黄妙嫦一听这个,赶紧说:“你帮我跟大队长请假,我去一趟公社。”
说完了,就着急忙慌的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急刹车回来:“徐莎,你自行车借我一□□吗?”
徐莎点头,没为难她。
黄妙嫦高兴了,拍她:“行啊,你挺仗义的。”
徐莎:“把你爪子拿走。”
黄妙嫦:“你那才是爪子呢,我这是纤纤玉手。”
说完,倒是都不等徐莎回答,就赶紧走人。
徐莎看着黄妙嫦的背影,突然说:“你觉得我们家养一只狗怎么样?”
江枫挑眉:“你想养大黄的崽崽?”
徐莎立刻点头,她说:“我又不是黄妙嫦那么没脑子,我当然知道,狗狗不会只生一个小狗儿啊。他家肯定要再往外继续送人了的。”
徐莎低头摸了摸大黄的头,说:“你的崽崽,到时候给我一只好不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徐莎的话,大黄小小的呜了一声,就乖乖的趴下了,尾巴摇来摇去。
徐莎立刻得意洋洋:“喏,你看,它愿意的。”
江枫笑了出来,他点头:“嗯,他愿意。”
徐莎:“那我回家跟我姥说。”
江枫:“你不是应该先跟黄妙嫦说吗?”
徐莎小声:“我要是主动跟黄妙嫦说,她肯定要拿把一下的,我等着到时候她来找我,嘿嘿嘿,咱们村能养狗的人家,肯定少。人都养不起,还养什么狗?”
江枫竖起大拇指:“精明。”
说起来这话还是让徐莎说着了,都不等下崽儿,第二天的时候,黄妙嫦就期期艾艾的找到徐莎,问:“徐莎啊,你看你这人那么讨人嫌,肯定很多仇家吧?”
徐莎:“?”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看着黄妙嫦,不知道她这话是从哪儿说起的。
黄妙嫦对手指,更加犹犹豫豫:“那个啥……你就不想要个保镖?”
徐莎这下子恍然大悟:“我一个能打十个。”
这个话,大家都当她吹牛逼了。
当然,徐莎也真的吹牛逼,她说自己会打架能打好几个是没错儿,但是要说一个人打十个,这就太夸张啦。
她扬着下巴,并不配合黄妙嫦的演出,但是黄妙嫦还是自己演下去了:“所以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就很需要一个重要的保镖?你看,人都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狗就不同了。忠厚老实,诚实可靠,还会咬人。是不是居家惹事儿必备?”
徐莎:“……”
黄妙嫦:“你要是半道儿养狗,那到底是从别人家来的,就跟别人家抱养的娃儿一样,少不得要顾着原本的主人。但是你从小养起来,那可就不同了。你看我家大黄的崽儿,你要不要预定一个?”
生怕徐莎不乐意,她还补充:“不要钱。”
其实要说把小狗崽儿抱出去丢掉,也不是不行,但是黄妙嫦是干不出来这个事儿的。她希望可以给狗狗找到好的主人,可不想自家的小可爱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谁知道会不会被馋肉的人捡去吃掉?
总之,黄妙嫦不愿意。
“我家大黄最好了,他的狗仔也一定最好。”
徐莎眼看黄妙嫦急切的样子,也没有装腔作势,她本来就是想养的,也没有专门为难人的,她点头:“行啊。”
黄妙嫦正在孜孜不倦的叙述他家大黄是如何的话,说唾沫横飞,一旁的小陈和徐立都同情的看着徐莎呢。
这谁曾想,徐莎突然就答应了。
他们合理怀疑,徐莎是不想听黄妙嫦念兔子咒才答应的。
黄妙嫦:“啥?啥!!!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
徐莎点头:“我答应了。”
黄妙嫦突然就抱住徐莎,高兴:“我就知道,你这人最仗义了!就这么说定了。”
徐莎翘起了嘴角。
黄妙嫦开心的都想去后山的寺庙里偷偷烧香了。
他们家大黄的崽能被徐莎养着,那可是大好事儿,虽然她总是和徐莎掐架,但是不得不说,徐莎条件好啊。而且她观察这人有点傻大方,她养着,狗的待遇估计比有的人家都好。
这大黄的崽儿,都跟她的娃一样,给他家娃找个富裕的人家,那肯定是比找个穷人家更好。
黄妙嫦:“徐莎。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好人,最好的人!”
徐莎:“……”
她因为一只小狗崽崽,得到了黄妙嫦一张好人卡。
黄妙嫦看着徐莎,突然间就笑的更加的谄媚,带着几分狗腿的说:“徐莎啊,你家江枫哪儿,是不是也需要一条狗看门啊?”
徐莎:“?”
喵喵喵?
徐莎惊讶的看着黄妙嫦。
黄妙嫦这是可着她一只羊薅羊毛了啊!
虽然徐莎自己想养狗,所以很快答应。但是,江枫会想要养狗吗?
黄妙嫦:“徐莎啊,你看,你一只,江枫一只,就算遛弯儿,都能一人领着一只狗呢。”
黄妙嫦又说:“你看养了两只,走出去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你家。”
徐莎:“……你这说的,感觉没什么逻辑性啊?”
黄妙嫦一计不成,又说:“那你看,现在好多人不想花钱还想让人治病,胡搅蛮缠不要脸。对,就像是上次地震那样,他们就借着江枫回去的晚了一点点,就想让江枫给他们承担医药费。遇见这样不要脸的咋办?自然是放狗啊!”
听到那次的事情,方卫国有点不自在,当时是他没有立刻处理好。
他咳嗽一声,徐立和小陈都感觉到他的不自在了,但是徐莎和黄妙嫦这两个当事人完全没有感觉到。
徐莎:“好像有点道理啊!不过也不能真的放狗咬人啊。那还不是要赔偿?”
黄妙嫦:“你傻啊,当然不是真的咬人,而是把人吓唬走。追他个屁滚尿流。放狗可比讲道理方便多了。”
徐莎:“好像有点道理啊!”
黄妙嫦兴奋起来:“那你让江枫也养一只吧?百利而无一害。”
徐莎不介意养两只狗的,她如果养两只,自家一直,江枫那边一只,这样就可以一起喂养了。至于说养不起,徐莎这个没想过的,她能找到狗粮的啊!
到时候就说是江枫自己做的!
哦也!
逻辑通!
这要是搁在现代可很是没人会相信,但是谁让这个时候,大家没见识过呢。
没见识,不懂的。
徐莎心里明白,她要防备的,就是只有一个胡杏花,然而胡杏花马上要嫁人了。这么看,其实还也还好呀。
徐莎想了想,点头说:“也行吧。”
黄妙嫦:“哦也!!!”
她高兴的蹦起来:“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徐莎倒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
徐莎似笑非笑:“你不在问问别人了?”
黄妙嫦:“我哥说了,他那边也留一只。你看,我大哥二哥在公社留一只,你要两只,这就是三只,如果再多一只,我就豁出去自己养。我这留出四只的份儿了。应该不至于再多了。小江大夫不是也说了,大黄营养跟不上,第一胎不至于下个五六只。”
徐莎感慨:“你这算的还听清楚。”
黄妙嫦:“那是。”
她带着几分得意,不过又忧心忡忡:“我听说,小狗子生下来也不一定都能活呢。”
说到这里,格外叹息。
徐莎不怎么懂这些,不过倒是难得的安慰了黄妙嫦:“别想太多,现在想这些都太早。现在专心照顾大黄才是啊。”
黄妙嫦立刻点头:“对!你说的对。徐莎,你这个人真是太好了。”
叮咚。
徐莎又收到一张好人卡。
徐莎撑着下巴,倒是没管黄妙嫦说什么,反而是陷入憧憬里。
她就要有小狗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