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影里的茅屋中,传来一声声哭泣,饶是雪梧,此刻也感到了头皮发麻。
眉头紧紧拧着,他抽剑,继续走向茅屋。越是离得近了,那哭泣声也越来越清晰,雪梧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女子蜷缩在阴影的一角,掩面而泣。
粗壮的桃树枝叶在微风里摇曳,传来唰唰地声音,一片片枝叶随风落下。
雪梧伸手,将一片叶拿起又放下。
茅屋越来越近,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力量。这股力量比雪山的寒风更加冷冽,仿佛是在阻止着他向前。他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茅屋,那哭泣声也不再闻见,唯有风拂过,茅屋上的茅草传来的沙沙声。
止步茅屋之外,他静静地站着,目光打量着茅屋,仿佛要透过茅屋看到那阴影里的真相。
良久,手中的残剑散发出薄薄地清辉,似是皎洁地月洒在冰雪上泛出的光,很美。雪花飘扬,每一朵雪花里,都如同有一柄柄残剑的虚影。
只听得轰的一声,面前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嗤嗤’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波动震荡开来,如同一块石投入平静湖面所激荡出的涟漪一样。雪梧的头发激扬,身上的青衫猎猎作响,身体如同被一柄铁锤轰击,连连后退。
等到一切平息,他已离开茅屋三丈,身在桃树根旁。
体内气血一阵翻滚,胸口隐隐传来骨裂般的疼痛,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没有继续走向茅屋,而是就在这桃树胖盘膝坐下。体内的伤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严重,如果不疗治,他的实力会大打折扣。眼下,那神秘的鬼大人还未现身,仅仅只是在这茅屋周围刻下的禁制就如此不凡,他不彻底恢复,很难有机会。
同时,心中对那茅屋内到底隐藏着什么也更是好奇。
桃树看上去活了悠远岁月,树根很大,仅仅是根须都足有儿臂粗细,但这桃树看上去又并不粗,一人张开双臂都能环抱。雪梧盘膝坐在桃树下疗治,所幸他一开始就戒备着,以残剑催动雪剑术,若是大意之下直接闯入禁制范围,恐怕现在的他就不是这点伤势了。
时间已来到夜里,风比起下午更加急也更加大了些,凉气趁着风侵袭弥漫在这片山的每一个角落,雪梧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茅屋中,有灯火亮起。
雪梧的心神陡然一紧。
远处,有铃声传来,雪梧目光望去,看到了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朝着茅屋行来。
雪梧收敛气息,隐匿在粗大的桃树根角,静静蛰伏。
铃声很古怪,仿佛有着某种节奏,不断响起,很诡异,在这夜里,再加上阴风凉意,这铃声像是地狱的死神敲响的葬魂之音一般。
茅屋中,那女子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山顶上,二当家早已没了影子,如果此刻还待在此处,恐怕真的要吓尿了,即便是雪梧,也有些淡定不了。
那神秘黑袍人想必就是二当家口中的鬼大人。
他仔细观察,鬼大人离得越来越近,但始终看不到其面容。
鬼大人走到茅屋前,他突然停下,从那黑袍中探出一只干枯地手。很白皙,但像是没有血肉一般,仅仅只是一层皮囊裹在骨架上。
干枯的手在虚空中结印,紧接着一个个古老的符号从手中飘出,然后没入了虚空中。
“是哪位朋友来了,何必要鬼鬼祟祟的。”鬼大人的声音很难听,像是两块金属板相互摩擦发出的。
雪梧不为所动。
鬼大人走进了茅屋,不久后再次走出,他抬起头,暗中的雪梧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
然而正是因为看到那张脸,雪梧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他浑身僵硬,心脏忍不住的剧烈跳动。
与其说这是一张枯老的脸,不如说这紧紧只是一张脸皮,深深凹陷在骨架里,丑陋,狰狞,像是地狱的恶魔一样。然而若仅仅如此,顶多也只是让雪梧感到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曾听师尊说,这世上还有两张嘴,半个鼻子,没有眼睛的人呢。
这张脸皮上,还有另一张脸!
一张女子的面孔!
即便雪梧观阅了太多太多的奇书古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竟然长了两张脸!哪怕只是听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可事实上,这一幕真正被雪梧看到了。
“那个莽汉既然请了你,你还要隐藏到何时?”鬼大人的瞳孔内,那两只眼珠子早已干枯,但依旧好像能够视物一般,看向雪梧所藏匿的桃树根角。
雪梧深吸了口气,他没有再藏下去,他感觉到这鬼大人的神识锁定了自己,显然自己已经被真正发现。
他从桃树根走出来。
鬼大人认真打量雪梧,那干枯的瞳孔内似乎有一道道火焰在跳动。
雪梧也放开了,这鬼大人虽然诡异,但其修为与他只是相当。
“三神境的修士,为何要跑到这里来?”鬼大人似乎在询问雪梧,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比起那些童男童女,你的身体更加适合。”
雪梧眼神冷冽,残剑铮鸣,“修行这等鬼魅之术,你就不怕引起其他修士的围剿?”
“纵天下人皆为我敌,又如何?”鬼大人突然发出一声大笑,笑声很难听,但却充满豪气。
与此同时,鬼大人的身影消失了。
雪梧脸色骤变,残剑在空中幻化出一道道剑影,雪花绽放出凌厉的杀机。
鬼大人干枯的手如铁钩般,五指弯曲,五道指劲如闪电般抓向雪梧。剑影交错,剑气纵横,鬼大人的五指坚固难摧,与剑气碰撞,发出金戈交击的声响。
桀桀!
鬼大人一声冷笑,他另一只手探出,整个手臂竟然是化作一杆长枪,长枪锋芒如铸,朝着雪梧狠狠刺杀而至。
雪梧身体闪转腾挪,同时残剑结冰,在身前一划,一道冰墙堵在前方,那长枪破风杀至,洞穿了整个冰墙,却也消耗了不少力量,雪梧并指如剑,将那长枪击开。
唰。
然而,那长枪却是再度变化,化作一根鞭子,从身后如灵蛇一般卷向自己的身体。
同时,鬼大人的五指一拉一伸,指尖竟然有电弧闪烁,无坚不摧,势如破竹般击溃了一切剑气,闪烁着寒芒的五指狠狠抓向雪梧的心脏。
转瞬之间,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