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上尽管已经没有了大雪飘零,但举目望去,天地一片银白,偶尔会有几只雪兔蹦跳着出现,这满世界的静与刹那间的动彼此交融,非但不矛盾,反而有一种奇妙的画面感,就像是原本死寂的画卷,突然有了生机,画中的山河是真实的,画中的动物也是真实的。
灵雪儿第一次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玩耍,哪怕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但那双大大的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小身子在这厚厚的积雪里闲得有些笨拙,可又乐此不疲的堆着雪人。
雪人很丑,矮矮的不说,还歪鼻子斜眼睛,这还没完,小丫头再歪歪扭扭的在上面写下‘雪梧’两个字,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咯咯娇笑个不停。
拓跋灵儿看着雪人,再看看雪梧,也是不由抿嘴轻笑。
感受着两人心底纯真而单纯的快乐,雪梧的冰冷的心,仿佛也有了暖意。
外面的积雪太厚了,他们现在下山很危险。
雪下面是厚厚的冰块,雪梧索性开始清理积雪,然后凿穿冰块,慢慢的竟是凿出了一个冰下小屋。
昔日雪宗还在时,他们经常去大雪山深处狩猎,有的时候可能会在外好几天,而白茫茫的大雪地里,若是直接露营是很危险的,山里的野兽往往会在夜里出来觅食,有些野兽的实力甚至堪比三神境,至于妖兽倒是不常见,但即便如此,那些野兽对那个时候的他们而言,也根本无法战胜。
在地下的冰层里凿出一个可供人居住的洞穴还是很必要的。
而且,这样的冰洞里,比起外面的寒冷可要温暖多了。
当然,这样的洞穴无法让人居住很久,一般也就能持续两三天,时间久了后,冰面上的积雪再次堆积,重力会直接将掏空的冰层压垮。
雪梧示意两人进入冰层里,灵雪儿早就想进去了,雪花话刚落,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进去。
一脸两日,他们都在这大雪山上。
晚上住在冰层里的洞**,白天偶尔会去不远的地方,或者看看能否发现雪兔等小动物的踪迹,或者欣赏这片银装素裹的天地美景。
等到积雪稍微融化,不再那么厚时,雪梧带着两人离开了大雪山。
他们买了很多很多的烟花。
然后等到黑夜降临。
大雪山的天空始终都是那么纯净,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星空里无尽繁星闪烁着,明亮的星光照耀在这片大地,更添几分奇异的美感。
砰!
一道火束冲天而起,然后在夜空里炸开。
砰砰砰~!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火束飞射而出,空中下起了烟花雨。
整个夜空,这一刻都被照亮。
拓跋灵儿美丽精致的脸上满是惊讶和兴奋,她知道烟花,但从未看过。
灵雪儿就更别提了,她听都没听说过。
雪梧的目光则是有些呆滞。
烟花不断绽放,明灭不定的光芒闪耀在他的脸上,他的心,也忽明忽暗。
曾经无数次在这里放烟花,也约定过以后到很久的以后。
同样的烟花,同样的美,但那些曾经被这些花火闪耀的兴奋脸庞,却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雪大哥。”
少女轻柔的声音响在雪梧耳边。
雪梧看着少女那张红红的脸。
她上前牵起雪梧的手,贝齿轻咬嘴唇,声音很轻,但也很坚定,“雪大哥,以后,以后的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说完这些话,她的心脏跳动得比平日里快了至少一倍。
这也许是她此生鼓起的最大勇气。
雪梧身体有些僵硬。
然后看着娇羞的少女,心底里忽然涌出一股冲动,他如此紧迫的想要将少女拥入怀中。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是,少女有些发懵。
这一次换她的身体僵硬了。
但感受着雪梧的心跳声,感受到他低沉的呼吸声,少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紧紧抱着雪梧。
在这烟花下,两个年轻人第一次拥抱。
对雪梧而言,少女就像一道光,总是在他人生里最黑暗的时候出现,然后温柔的将他的黑暗慢慢驱逐。其实,对少女来说,雪梧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生命里有太多对她好的人,但那些都是血脉至亲。只有雪梧,是如此的特殊,蛮横强势的闯入了她封闭的世界里,然后扎根,哪怕是自己的怪病让记忆一遍遍重置,都无法将其遗忘。
曾以为就那样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如精灵一样快乐的活着就好。
曾以为就这样默默的陪在他身旁就好,哪怕只是作为朋友。
但命运巧妙的让两人的人生轨迹渐渐交织在一起。
烟花还在绽放,灵雪儿蹦蹦跳跳的,点燃着一个又一个烟花筒。
翌日。
雪梧跪在祠堂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带着拓跋灵儿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无论今后的路如何坎坷曲折,但他都要走下去。
以前是因为复仇。
现在不仅仅是因为复仇。
也许活着很痛苦,但这世间也不仅仅只有痛苦。
他想明白了。
有特殊强者在竭力掩饰那一晚的真相,天机都被蒙蔽,百晓镜自然无能为力。
但这不应该成为他就此堕落下去的理由。
既然百晓镜无法告诉他答案,那么他就自己去寻找答案。
而且,天机楼之行也并非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至少,邪千恨是他可以确定的凶手之一。
这是一个突破口。
他顺着这个突破口慢慢挖掘,未必不能顺藤摸瓜。
当然,他也做好了准备。
面对任何艰难困苦的准备。
不会逃避,不会颓废,迎难而上,绝不屈服。
幸运的是,在这之前,他找到了心灵的港湾。
十指相扣的手微微握紧,雪梧的心,逐渐坚定。
三日后,他们走出雪州,来到禹州。
禹州多山,多水。
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河道绕山而行,许多的城池更是依山傍水,甚至不乏水中之城。
所以,禹州也是大汉九州出了名的水上之州。
雪梧三人租了一艘小舟,在这禹州的河道里随波逐流,没有目的地,也不赶时间,寄情山水之间。
这是一场心灵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