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全神都在钟离昧身上,全没料到从何处窜出一人居然先下了手,一举将玄空诀抢了。钟离昧一愣,向那人背影恨恨一望,已然知道那人是谁,脚下不停,便如一阵风般追去。
韩平如何甘心让玄空诀落在别人手中,又对钟离昧恨得牙痒痒的,见他跑了,喝一声:“休走!”提起跟着钟离昧而去。
上官羽接住上官宁的身躯,只见他面如金纸,人事不知,气息微弱,只怕性命堪虞。他将上官宁交给儒门弟子手中,恨恨咬牙,冲枯叶清风道:“还请两位大师援手!”
枯叶合十道:“这个自然。”说罢,三人一同向钟离昧追去。
钟离昧一走,他手下的黑衣人自然也不再恋战,抱起同伴尸身,分路而退。群雄各怀心思,也不追赶。叶雨桐看那灰影,心里一喜,轻声自语道:“姑姑……”随即喊道:“白灵风,江帮主接应船只在何处?”
白灵风回道:“就在东北江边。”
叶雨桐道:“你收拢众弟兄,拦阻增援之人,我去追!”说着转身而去。
白灵风领会得她所说增援之人不但是黑衣人,还有帮着上官羽的武林群雄,应了一声,招呼水寨好手。
秦柯见叶雨桐也没与自己说一句话就自行追去了,心里满不是滋味,但终归担心她有什么闪失,忙一牵柳萧萧小手,施展轻功尾随而去。
霎时间场上主要人物走得干干净净,群雄只感无趣,原本想来看看热闹,竟被黑衣人偷袭,杀了一通。如今几乎人人身上挂彩,不过总好过丢了性命。
徐云等玄空门弟子自然要去追韩平和玄空诀,白灵风知道他们与叶雨桐是同门,自然不好相阻。还有人觊觎玄空诀的,还想偷偷跟去瞧瞧,便被白灵风率人拦下了。其余人顾着收敛同门好友的尸体,三三两两离去了。儒门自己焦头烂额,又无人主持,好好的一个英雄大会便草草收场。
秦柯修习扶摇功日久,内功底子扎实,如今便渐渐显露出来。柳萧萧跟不上他的脚步,登时气息散乱。秦柯索性一手挽住她腰,携着她飞奔。饶是如此,速度丝毫不慢。
叶雨桐渐渐被他追上,回头一看,暗道:“秦师兄武功进境好快。”秦柯冲她一笑,与她并肩同行。叶雨桐见他搂着柳萧萧,“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两人眼看与前面几人相距不过一里之遥,更提气紧追。
钟离昧至上官羽等人前前后后奔跑了足有四五里地,前方渐渐开阔,将近江边。最前面的灰影自然便是白露。她始终隐在人群中静观其变,待到上官羽掷出玄空诀,她才现身抢夺。
此时她被钟离昧紧追了四五里地,渐渐感觉体力不支。她知道叶雨桐安排了船只在江边接应,这才向此处奔来,只是具体在何处却不十分清楚。
就在这时,树林间跳出一个中年汉子,一见白露的面,喊道:“白女侠,这边来!”说着连连呼哨。不远处隐着的十数人便向江边纵跃而去,瞧这些人打扮,都是水手渔夫一般,不像武林中人。
原来这汉子正是蛟龙帮江通下属,那日在沙洲上见过白露,知道她与总舵主一道,因此才出言招呼。钟离昧与上官羽看见,不约而同一惊,都在心里一般想道:“贼人居然在江上有接应!”念头及此,脚下更不稍停,足不点地向前冲去。
白露远远看见江边停着一艘双桅大船,一众水手都已跃到船上。她堪堪奔到江边,身后风声疾响。白露回头见钟离昧已追到身后,一掌拍来。她回身还过一掌,两人双掌相交,白露借着着钟离昧掌力,轻轻巧巧地翻上甲板。
韩平见抢书那人正是当日劫走叶雨桐之人,而今叶雨桐安然无恙,那么这灰衣女子必然不算敌人。他暗道:“秘笈让她抢去,也好过落入上官羽和钟离昧手中好!”念头一转,已然一掌偷袭钟离昧。钟离昧听得身后声响,已有知觉,头也不回,已想好了应对招数。
上官羽瞧见韩平偷袭钟离昧,心道:“对头甚多,以他武功最高,先收拾了这人,再去抢书。”刚要出招一同袭击钟离昧,猛然见到身侧短剑刺来。
他一惊,心道:“这女子轻功不差!”不及对付钟离昧,回身闪过剑招,顺手还了一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掠过几人身边,径直跳上船去。
上官羽侧目瞥见,暗道:“原来徐云身上伤早好了,却始终不显山不露水。”徐云上了船,使招“双龙抢珠”,便去夺白露手中的秘笈。
白露道:“拿云手使的不坏!”随手化解。她知道徐云是玄空门弟子,是以并不下狠手。白露拆了两招,喊道:“快开船!”
船后一个声音回应道:“寨主未来,怎能开船?”说话的正是江通。
清风枯叶两人始终跟随上官羽,眼见上官羽对付黑衣女子绰绰有余,脚下好不停留,径直向船上而去。他们听到白露与江通的喊话,对望一眼,心里都在想:“只要开了船,他们上不来,这秘笈便好抢了。”
清风走到船边,将铁锚提出水面。枯叶则一把扯住系在岸上的纤绳,双手一扯,竟生生将碗口粗的绳子扯断。江上风猛水急,大船上风帆扯满,又没了固定,立时便要离岸。船尾一阵嘈杂,纷纷喊道:“谁开的船……”
众水手还不明所以,不知为何会开了船,风帆扯满,舵盘不稳,溜溜一转,大船便晃晃悠悠向江心而去。江通一边呼喝水手把舵,一边向江边喊道:“寨主上船!”
叶雨桐听到喊声,纵身一跃,向船尾跃去。此时她离船身尚有五六丈远,秦柯在她身边,心里一惊:“这么远她怎能一跃而上!”
就在这时,江通扯起一根碗口粗的麻绳,奋力向叶雨桐掷来。叶雨桐堪堪气力将尽,向下坠时,一把抓住麻绳一头,手臂一用力,顺势上了船。
她这一手乃是新跟水寨众人学的。水寨里大多靠水吃饭,这水上船上的功夫精彩绝伦,就如蒙古人马背上的花招一般。秦柯见她这花巧的功夫,不禁喝了声彩。
叶雨桐上了船,并未远去,而是接过麻绳,运起内力,如江通一般将麻绳一掷,向着秦柯而来。这一下全无花巧,只凭真功夫。秦柯瞧得出叶雨桐虽不与自己说话,实是没有将他忘了,心头一喜,喊一声:“好!”一手抓住麻绳,一手抱着柳萧萧,纵身一跃,轻轻巧巧上了船。
岸边激斗的几人眼见大船离岸,哪里还有心思再斗,纷纷罢手,各自攀住一处船身,翻上甲板。此时船上白露与徐云已交手十数招,她逼开徐云,向旁跃开,独自占住甲板一角,以防上船之人偷袭。
甲板上几人互相提防,分了派别站在一处,并不敢率先动手。叶雨桐与秦柯柳萧萧三人从船尾来到甲板,见了眼前形势也站在一起,自然也要先看看形势,不愿先动。
钟离昧盯着白露看了一眼,道:“你到底是何人,三番四次与我作对?”
白露冷笑一声,并不说话。船上众人无不盯着她手中的玄空诀,虎视眈眈。只要白露稍有大意,便立即有人动手抢去。
徐云冲她喝道:“你快把秘笈交出来,我们还可饶你一命!”
叶雨桐喊道:“大师兄,不可无礼!”
徐云一听,不禁有些疑惑。叶雨桐走到白露身边,道:“她是白露师叔。”此言一出,不单徐云,连秦柯与韩平也吃了一惊。
徐云讶道:“她是白露师叔?此话当真?”
叶雨桐点点头。上官羽笑道:“原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方才只是一场误会。如今误会既去,不如我们联手,先杀了这个魔头再说!”说着一指钟离昧。
众人心有同感,眼睛齐齐望向钟离昧。钟离昧独自一人站在船边,抬眼望天,哼道:“想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韩平心道:“这厮武功太高,又是魔头,只有合众人之力才能杀了他。”
他身后的黑衣女子突然道:“上官羽,你打的好算盘。如今船上数你们势大,你想先杀了钟离昧,然后便会对付我和韩平,这样一来对头少了,这位白婶婶手中的秘笈自然便归你了。如此纵横之术,原来儒家也是精通!”
韩平心里一惊,暗道:“差点上了他的当!”
上官羽笑道:“姑娘你为何处处针对我?我哪有这等心思。”
秦柯愤愤道:“不论什么阴谋诡计,师门之仇必报不可。”他瞪着钟离昧,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与幽冥岛有什么关系?”
钟离昧未见过秦柯,哼哼冷笑道:“你又是谁?居然也知道幽冥岛的名号,倒也有些见识!”
秦柯怒道:“那么你果然是幽冥岛的余孽了,那便留下命来吧!”说着两步迈到钟离昧身前,挥掌击去。
韩平看见秦柯猝然动手,大吃一惊,脱口喊道:“小心!”他与钟离昧交手几次,深知这魔头武功深不可测,内力更是怪异邪门,秦柯决然不是他的对手,如此莽撞必然要吃亏。只是他与这两人相隔较远,相救已然不及。
钟离昧从没见过秦柯的面,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随手一招隔住秦柯掌力,却猛觉一股大力袭来,手臂剧痛,不由向后退了两步。秦柯一往无前,拿云手中妙招跌出,连连进招,一时竟迫得钟离昧没有招架之功。
众人见这几下兔起鹘落,不禁惊讶万分。韩平心道:“秦柯武功精进如此之快,只怕我早已敌不过他十来招!”
徐云等人自然都惊讶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玄空门弟子居然身怀绝技,竟能让钟离昧吃亏。一时间众人全盯着秦柯与钟离昧两人。
钟离昧被秦柯攻了个措手不及,忙施展轻功身法,向一旁窜出丈许。他稳住身形,问道:“你是何人?留下名号来吧!”
秦柯厉声道:“这么快就忘了吗?我是玄空门弟子,今日我就为同门报仇!”
上官羽转头向身边的徐云看了一眼,目光疑惑。徐云轻声道:“他便是玄益掌门的入室弟子秦柯。”众人一听,心头疑惑尽去,都想,怪不得他武功如此高强,原来得了玄益的真传。
上官羽眼珠一转,心道:“他是玄益弟子,倒是个劲敌。且看他与这魔头斗个两败俱伤。”
秦柯挥掌再上,口中呼喝有声。钟离昧初时大意,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此时缓过气来,全力应付。秦柯再也难占到上风,况且他心中怒火汹汹,直欲立毙此人,远不及钟离昧好整以暇。
几十招下来,他一套拿云手尚未使完,便已气喘吁吁。白露在一旁眉头紧锁,心想:“此子果然已得了掌门师兄的真传,武功招式上较之玄烛等人也不遑多让。只是内功修为却有所不及,似乎未能进境,加之此时心浮气躁,恐怕要糟。”
正想着,面前出现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枯叶站在不远处望向自己。枯叶见她望来,合十道:“女施主,贫僧枯叶有一言相劝。你手中的书册非你所有,与其招惹事端,不如交出来的好。”
白露笑道:“大和尚,你六根清净之人也要打我们玄空门武功的主意么?”
枯叶摇头道:“世上已没有玄空一门。”说着合十向前走了一步。他这一步迈得缓慢。众人听他脚下木板咯吱一响,再看时,甲板上竟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如经灼烧一般。枯叶又道:“既无玄空门,这秘笈也自当归能者所有。与其让心怀不轨之人取走,不如交由和尚保管。”他边说边走,一连走了七步,留下七个焦炭脚印。
白露倒吸一口气,失声道:“七步生莲!你是菩提门的传人?”
枯叶含笑不语。叶雨桐脱口问道:“什么是七步生莲?”
身边的柳萧萧道:“我知道!七步生莲乃是菩提门的独门功夫。传说当年佛祖降生,向东南西北四方各走七步,步步生莲,而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言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是以这功夫也叫释迦独尊神功。”
叶雨桐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枯叶赞道:“小丫头知道得不少。”
柳萧萧又道:“后来佛祖拈花,迦叶微笑,开创禅宗一门。至于达摩一苇渡江,六祖传道等等,便不用多说了。而后菩提门创立,弘扬禅宗,其看家本领便是七步生莲神功。不过我兄长曾经说过,这门功夫乃菩提门独传,却太过刚猛霸烈,非莫大佛法不可驾驭,是以菩提门代代传人,同时也是得道高僧,这位大师父想必也是佛法深厚。”
枯叶哈哈大笑,道:“小丫头家学渊博,很好很好!”
韩平冷笑一声,对柳萧萧道:“小姑娘,你有一点恐怕不知道。这位大和尚却是人如其名,枯枝烂叶,佛法未必深厚,脸皮却着实深厚。”
柳萧萧一脸天真,茫然地看着韩平问道:“是么?”
枯叶向韩平瞪了一眼,暗道:“等了了大事再与你计较。”想罢,冲白露道:“施主,你这书册交是不交?”
白露凝神戒备,道:“我不交又如何?”枯叶微微一笑,月白僧袍无风自动,平平推出一掌,向白露攻去。
白露眼见这一掌慢慢悠悠,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掣出腰间软剑,连挽两个剑花,分别向枯叶脸盆和心窝刺去。她以快打慢,料定枯叶必然要收招回防。
哪知枯叶另一手一圈,掌风震开剑势,原先那掌仍然平平而来。白露只觉枯叶掌风灼热,刮得脸颊生疼,以致鬓发竟有些焦枯。她心里一惊,知道不能硬接,忙收剑向旁跃开。
韩平心道:“好和尚,竟是深藏不露,原来我一直小瞧了他。”他瞥见一旁上官羽等人嘴角含笑,愤愤想道:“经书在白师叔手中,总还是玄空门的东西。落入上官羽等人手中,就是肉包子送了恶狗!”想罢,使一招“游龙惊凤”偷袭枯叶背心。
枯叶早听得身后风响,脚下一转,方才击向白露那一掌转而平平拍向韩平。韩平知道厉害,不与他相拼,只仗着步法轻快,与他游走缠斗。
白露觑着时机,“刷刷刷”连刺数剑,专攻枯叶之必救。枯叶一掌拍出,噼啪作响,架开白露剑招,攻向韩平那掌便也落了空。
韩白二人各逞绝艺,也没法占到上风。真所谓“一力降十会”,枯叶掌力惊人,仅凭一己之力,竟将二人迫住了阵脚,一时间不相上下。
清风在一边笑了笑,喊道:“和尚不行啦!”
枯叶喝道:“放屁!”说着催动内力,掌势越发凌厉。怎奈韩白二人俱是身手灵巧之人,急切间也无法取胜,反倒险些被白露剑招所伤。
清风将拂尘插在腰间,哈哈一笑,跃上前一拳直奔韩平面门。韩平与他交过手,深知他拳劲中阴阳两种劲力的厉害,不想与他拳掌相交。只是清风出拳来的突兀,韩平一时也无法躲过,只能硬着头皮,使一招鲲鹏拳中的“巨浪拍岸”,化拳为掌,甫一接住清风拳招,便急后跃退走。饶是如此,韩平仍感觉气血翻涌。
清风笑道:“好小子,这次倒是学到了乖,跑得真快,再接我三拳!”说着不等韩平喘过气,一招“上步双峰贯耳”紧逼而来。
韩平见这招退无可退,非硬接不可。就在此时,一个黑影闪过,那黑衣少女突然拔出短剑,一剑刺向清风侧腰。清风骂道:“小丫头大胆!”右手拔出腰间拂尘,圈起一个圆,将短剑尽数圈在当中。
韩平一惊,明白她还不知厉害,若是被清风内力吸住,那便万难脱身了。他忙迈开步法,眨眼间直直移到少女身边,一掌拍向清风面门,一手挽住少女腰间,带着她向旁移开三尺距离。
少女也省得方才惊险一刻,看韩平搂着自己,脸一红,挣脱开来。她冲清风道:“牛鼻子拳脚邪门!”说着也不顾韩平阻挡,挺短剑再上。
韩平怕她有失,也只得协助着攻向清风。清风以一敌二,也全然不惧,依旧悠然自得。他这一门功夫以道家纯阳功为基,化太极五行八卦精义,以静制动,以慢打快,以柔克刚,包罗万象。不论敌人多少,也能从容应付,是为阴阳八卦拳。
初时,清风全不将这对少年男女放在眼里,出手不急不缓。怎知韩平与那黑衣少女携手御敌,起初不成章法,时间一久,两人招术竟隐隐相合,进退攻守有模有样。不由得让旁人纳罕,都在暗想:“这两人要说从来不认识,当真不可相信了!”
韩平与那女子武功均走轻灵迅捷的路子,少女短剑剑势奇诡,招式刁钻,韩平的“东鳞西爪功”更是出其不意,时而“拿云手”使两招,时而变到“鲲鹏拳”,全凭心意,毫无章法,自然也就无迹可寻。两人仗着轻功绝佳,互补长短,心中也不约而同有些惊讶。
韩平不禁看向那少女,正巧她也看向他,嘴角微微一笑。韩平遇到她以来,从来只见她对自己毫不在意,此时见她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心中不禁一阵迷乱,还险些挨了清风一掌。他连忙收敛心神,专心对敌。二人嫌隙既去,招术上配合更加无间,要进同进,要退同退,仗着轻功绝佳,居然让清风无可奈何。
另一边白露少了韩平的援手,对付枯叶微感吃力,只能凭着剑术精巧游斗,时间一久,便渐渐额头冒汗,呼吸浊重。不远处叶雨桐担心白露安慰,拔出青竹剑,三两步奔到近前援手。以二女剑招之强之疾,才勉强挽回颓势,压制住枯叶掌力。
上官羽在一旁静观形势,对身边徐云笑道:“徐兄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徐云淡然一笑,没有答话,眼睛往韩平一看。他与韩平实有切齿之恨,当日便是韩平出手打伤了他,让他在同门师弟面前出丑。不过他自然不会去想,那日之事本就是自己挑衅在先,自然将一腔愤恨都撒在了韩平身上。
徐云大喝一声:“我先替师门诛杀叛徒!”说着使一招“蛟龙出海”,向韩平攻去。
徐云是玄烛首徒,专心钻研拿云手,在这门功夫上浸淫多年,功夫之精纯,远非韩平秦柯可比。他一出绝招,韩平登时手忙脚乱,黑衣少女本来与他协作御敌,共同进退,此刻见韩平被袭,也只得出招相助。
清风如何肯放过机会,连出几招“虚步犹抱琵琶”、“提膝左右梭手”一阵抢攻,逼得二人不住后退。此时二对二,韩平与黑衣少女便只能凭着身法左支右绌,再无法还上一招半式。
船上江通与众水手忙着拉帆转舵,平稳船身,场上打作一团,只剩上官羽和柳萧萧二人。上官羽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柳萧萧,道:“姑娘想跟在下过两手么?”
柳萧萧正凝神看着秦柯与钟离昧对敌,被他一问,不禁一愣,笑着摇手道:“我武功可不成,不然我早就出手帮秦柯了。”上官羽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此时秦柯与钟离昧对招多时,一鼓作气,再而衰,颓势已显,渐渐落在下风。上官羽心道:“秦柯终究还是是临敌经验尚浅,但未必就真比钟离昧弱了,假以时日,当有一番进境。这两人均是劲敌,让他们两败俱伤才好。”想罢,他喊道:“秦兄弟,我来帮你!”说着提气直奔钟离昧而来。
其实上官羽心里另有计较,他与秦柯共同对付钟离昧,只不过出了三分气力,钟离昧自然渐感吃力,而秦柯却更加手忙脚乱。只因上官羽向钟离昧进招的同时,也不停将他的还招往秦柯身上引。
秦柯全无经验,又因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的道理,毫不知情,轻易上当。若是换作韩平,上官羽的心思必然瞒不过去,难以得逞。
钟离昧也是心中雪亮,冷笑一声,心道:“上官羽好深的心机,想让我们两人鹬蚌相争,他却来得利。”只是他被两人夹攻,秦柯又全是拼命打法,一时间也难以想到对策,破解上官羽的阴谋。
江上风正急,大船稳住,顺流而下,走得飞快,不过一个时辰已到瓜洲镇。瓜洲古渡历史悠久,想当初秦柯韩平就是由此渡江,摆脱了宋全高的追杀。不过此刻两人斗得正酣,哪有功夫看到了哪儿。
此地江中有大片沙洲,江水被一分为二,水流愈加湍急。今日风浪本就不小,渡口停泊船只也已停了出行。船身猛地摇晃,船上众人站立不稳,纷纷停下手来,就近抓住船帮。
上官羽一看,竟已出了江宁地界,不禁怒道:“这船要去哪里?还不靠岸!”
江通站在后船,笑道:“上官门主稍安勿躁,咱有幸请尊驾共赴水寨一叙,千万不要推辞。”他在船后,正是舵位,比前甲板高出一层,将众人厮杀情景全瞧在眼里。上官羽离他还隔着一座船舱,近不得身,无可奈何。
叶雨桐心知肚明,知道在江上就由不得上官羽等人做主了,心中大喜,向江通点点头。钟离昧孤身一人,自然不甘心受人摆布,待船身稍稳,纵身一跃,想拿下江通。
但甲板离后船好大一段距离,他如何赶得过去。秦柯见他一动,挥起一掌便将钟离昧逼了回来。众人本就凝神防备,秦柯这一出手,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齐齐出手,依旧捉对厮杀起来。
不觉天色渐晚,突然船身猛地一震,众人脚下一个踉跄,忙稳住身形,只见江面火光点点,十数条小船渐向大船靠拢。此时大船渐缓,向岸边靠。岸上数十人一字排开,手持长篙,一齐发力,抵住船身。方才的巨震便是因此了。
叶雨桐见了,心中一喜:“想不到走得这么快,竟已到了江阴。此处是江帮主的地头,就不用怕他了!”
小船上人人渔夫打扮,手持火把钢叉。有人远远看见枯叶与叶雨桐相斗,喊道:“贼秃驴冒犯舵主,大伙儿抄家伙!”说着将手中钢叉直射枯叶。
这伙人平日常用鱼叉捕鱼,准头自然极好。枯叶一把格开飞来的钢叉,喝道:“我们中圈套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钟离昧趁着秦柯与上官羽停了手,向旁一跃,奔向船尾。他仍旧想制住江通,一得机会便纵身而去。
秦柯喝道:“想跑!”提起直追而去。
叶雨桐一愣,随即自语道:“糟糕!”说着也跟着追去。
上官羽等人不知这些乃是蛟龙帮众,只当这些渔夫是钟离昧安排,此刻见他一声不吭便走,更加不明所以,一时停手不斗,静观其变。
钟离昧听身后秦叶二人追近,猛一提气,脚下不知踏着什么方位,竟转眼间向前挪动数尺,正撞到江通面前。江通猝不及防,手未抬,招未出,便被钟离昧扼住咽喉。
秦叶二人乍见钟离昧身法,不禁骇然失色,愣在当场。秦柯喃喃道:“这步法,怎的如此相似……”叶雨桐心中更是一沉,暗叫:“不好!”
钟离昧一手扼住江通咽喉,一手按在他背心要穴,厉声喝道:“不许停留,开船出海!”
江通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众水手都是江通下属,一时看看江通,又看看叶雨桐,不知如何是好。叶雨桐眼见江通脸色发青,知道他为人硬气,定然宁死不屈,终于沉声道:“开船!”
众水手得了她号令,忙扯帆转舵,原本已渐渐靠向岸边的船,重又顺风而走。钟离昧松了手,随即点了他几处要穴,押住守在船尾。
江通惭道:“舵主,对不住……”
叶雨桐摇头道:“江叔叔,再想办法。”
秦柯在一旁,见这些人居然都听从叶雨桐号令,一时茫然。两人见钟离昧以江通为质,站在高处,紧盯航向,一时也无法可想。
此时船头一阵喧闹,江上小船有人喊道:“点子拿住了帮主,大伙儿并肩子上!”说着众人甩起钩爪,钩住大船船舷。钩爪连着绳索,众人便顺着绳索荡到船边,向上攀爬。
上官羽看得真切,喊道:“这些人是江上的匪寇!”
眼见水匪人多势众,江上火把点点,足有数百人,船上几人不禁变色。转眼间数十人口中衔着钢刀,已攀上甲板。后来者仍不断顺着绳索而来。
枯叶走到船头,大喝一声,提起船头铁锚。那铁锚由生铁铸成,足有几百斤重。众人不禁骇于这枯瘦和尚的神力。枯叶脸上红光一闪,双手提着绳索,将铁锚挥动起来,舞成了圈。先上船的几人不及闪避,被铁锚一砸,登时头破血流,飞出船去,落入江心,眼见不活了。
枯叶将铁锚舞得呼呼生风,上官羽等人都远远避到角落,以防被他铁锚碰着。叶雨桐见了,心中焦急,心道:“这些帮众武功平平,上来也是白饶。”随即喝道:“大伙儿先退!”
秦柯明白她的心意,俯身拾起一人丢落在船上的钢刀,运足内力,向枯叶方向射去。只见刀尖正中铁锚绳索,那绳索已被撑得挺直,受了这一割,断了半分,剩下一点,受不住铁锚大力,“啪”地一声断裂。那铁锚顺势飞出去,砸在江中,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蛟龙帮众无不吃了一惊,有人喊道:“大伙儿听舵主吩咐!”
众人果然都不再上前,大船重又起航,顺流东下。上官羽见脱出水寨围堵,可是依旧不知何往,心里着急,拱手向叶雨桐道:“叶姑娘年纪轻轻,号令群雄,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只是不知如今我们这船要往何处去?”
叶雨桐手一指远处的钟离昧,冷冷道:“你去问他!”说着转身进了船舱。
船上众人打斗了半天,又饥又累,竟都没了再打的心思。秦柯见叶雨桐要进船舱,牵了柳萧萧手跟在后面。叶雨桐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对白露道:“姑姑,请进来歇歇吧!”
白露点点头,缓步走了。徐云一见,忙喊道:“秦师弟!”快步向秦柯走去。
韩平本欲上前与秦柯叙旧,见徐云去了,硬生生停住脚步,一言不发。
上官羽向枯叶清风拱手道:“两位大师,不如我们也进舱休息休息!”三人大摇大摆进了船舱。只因他们在武林中都有莫大名头,叶雨桐秦柯见了,也不好说什么。
甲板上数人走的一干二净,只剩韩平与那黑衣少女站在船头。天色渐晚,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江水流逝,倦鸟归林,江上晚风吹来,微有凉意。
韩平叹口气,盘腿坐下。过不多时,那黑衣少女居然也坐到他身边。韩平一愣,道:“夜晚寒凉,姑娘为何不去舱里坐,雨桐为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黑衣少女笑道:“船舱里不是仇人就是讨厌的人,我进入只会气闷。”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姑娘可是有名字的,我叫楚秋儿,你可以叫我秋儿!”
韩平听她居然告诉自己她的姓名,那是与他相交之意,心头不由得一喜,转头道:“今日还要多谢秋儿姑娘相救之恩。”
楚秋儿笑道:“你被上官羽捉去,不也是为了救我么。”
韩平道:“可是姑娘受伤也是因我连累。”
楚秋儿道:“说起来,那****藏身之处也是我泄露的,总之大家扯平了。”说罢哈哈一笑,韩平也跟着笑起来。见了楚秋儿笑容,仿佛明月也失色不少。
韩平心道:“想不到这女孩儿平日邪气古怪,却是通情达理。”
楚秋儿一双大眼凝视韩平道:“我猜你心里肯定在想,这妖女居然也会讲理。”
韩平被她看破心思,不由得脸上一红。楚秋儿叹口气,遥望远方,道:“若是有人冒犯我,我必定十倍奉还,若是有人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他好。”韩平听了,心砰砰直跳,一时不知说什么。
船舱中早已点起了灯烛,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叶雨桐在正中坐了,眉头不展,心里琢磨着救江通的计策。秦柯与上官羽等人都坐在下手宾座。
白露坐在叶雨桐身边,一手按住叶雨桐肩膀,轻声道:“雨桐,这些日子辛苦吗?”叶雨桐听了她的柔声细语,回想起这十数日独自苦撑,坐这个总舵主之位,从未有过的心力交瘁,不禁眼睛一酸。她强忍住泪水,笑道:“姑姑,不辛苦……”
白露看她神色,叹气道:“难为你了。”
秦柯看见叶雨桐难过,心中柔情顿起,脱口道:“师妹……”可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张口结舌。
倒是叶雨桐这些时日经历练许多,越发落落大方,远非昔日可比。她笑道:“秦师兄,今日见了你这么久,一直在跟你发脾气,还请秦师兄别怪小妹任性。”
秦柯摇手道:“我怎么会怪你。”
叶雨桐又道:“秦师兄,我还没给你引荐,这位白露姑姑便是我们的师叔。”
秦柯便要给白露磕头,白露一把扶住他,道:“你是掌门师兄的弟子,不必多礼。”
秦柯只得给她鞠了一躬,徐云自然也赶忙上前行礼。
柳萧萧拍手笑道:“好了,这下失散的同门又团聚了,重建玄空门指日可待!”
叶雨桐一肚子疑惑,憋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向秦柯道:“秦师兄,这位姑娘是谁?”
柳萧萧抢着回答道:“叶姐姐,我叫柳萧萧,是归藏山庄二小姐。我嫂子便是秦柯的亲姊姊。”
秦柯随即将如何得秦萱救治,姊弟相认,同回归藏山庄等等情形简单叙述。
叶雨桐听他们说话口气,相互之间显然亲昵非常,心中没来由的一酸,心道:“我历经苦难,才活着与秦柯相见,想不到原来他这么快活。”
这时上官羽起身冲柳萧萧笑道:“我当姑娘是何人,原来是归藏山庄的柳二小姐,怪不得学识渊博,蕙质兰心。小生对归藏山庄仰慕已久,只是无缘拜访,今日得见小姐,真是快慰平生!”
柳萧萧笑道:“上官少主,你就不用拍我的马屁了。学识渊博自是说不上,不过跟随兄长耳濡目染罢了,蕙质兰心那更是谈不上。认识我的人,哪个不知道柳二小姐最是疯疯癫癫,全没正形。”
柳萧萧为人颇具豪侠风范,最厌烦的就是文绉绉之人。她见上官羽出身儒门,说话又是酸里酸气,并不怎么欢喜。不过上官羽在江湖上名头极高,乃是有名的少年英才,柳萧萧从前自然也有所耳闻,对他还算客气。
上官羽被她言语一呛,讪讪不语,只得对叶雨桐道:“叶总舵主,如今这船被钟离昧把持,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叶雨桐道:“船尾还有条小船,上官公子大可自行离去。”她心里何尝不知事情危急,只是顾及江通安危,不知如何是好。
徐云道:“白师叔,上官公子所言不错,如今舱外三人都是大敌。那钟离昧是黑衣人头领自不必说,韩平背反师门,勾结外敌,也是人人得而诛之,至于那黑衣女子,与他勾结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人。”
柳萧萧接口道:“我倒是看那位韩大哥与那位姐姐不像坏人。”
徐云不愿与她多说,“嗤”地轻蔑一笑。上官羽道:“徐兄说得极是,不如我们大伙儿联手,先对付外敌,合我们在坐七人之力,要对付舱外三人,那是易如反掌。”
白露起身道:“你说得倒是好听,方才这位大师可是摆明要抢夺我玄空门的秘笈,这又怎么说?”
枯叶起身合十道:“施主误会了,初时贫僧只道施主也是为抢夺经书,并不知施主的底细。贫僧未免经书落入歹人之手,这才出手抢夺,还请施主莫怪。”白露冷笑两声,说不出话来。
秦柯与叶雨桐都是聪明人,心中一清二楚:“以己之力,要报玄空门之仇,当真艰难,况且眼前困局便不易解决。但若与上官羽合力,又怕事后反被算计。”二人一时也全无主意。
上官羽笑道:“白前辈,枯叶大师是得道高僧,必不会打诳语。”
柳萧萧笑道:“我听闻菩提门一脉单传,所练‘七步生莲’更是禅门第一神功,只是大和尚,我看你功夫练得还不到家。”
枯叶笑道:“哦?贫僧愿闻其详。”心中却想:“这小女娃儿不过十来岁,也敢胡言乱语,妄言评论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心中大多同样想法。柳萧萧也不生气,微笑道:“我在书中看过,‘七步生莲’所练有三重境界。第一重乃是初入禅门,必是满怀敬服之心,诚惶诚恐。第二重,修行日久,渐显佛祖独尊之态,金刚怒目,法力无边。第三重嘛,乃是佛法精深,反而无佛无我,云淡风轻。”
枯叶一惊,暗道:“她对本门武学精义竟知之甚详!”
柳萧萧又道:“方才我见大师出招,刚猛有余。脸现罗刹之象,全是金刚怒目,我只当大师练到第二重境界。可是适才大师对这位上官公子当真诚惶诚恐,亦步亦趋。我不禁又糊涂了,这到底算第一重境界,还是第二重呢?若是我大哥在此,定然要说:‘菩提门一脉自达摩祖师一苇东渡,至六祖慧能无意中创立,虽是分支,但也属正宗。传至今日却日渐式微了。’”她摇头晃脑,学着柳恒口气,模样滑稽,秦柯在一旁只能强忍住笑。
柳萧萧又道:“大师您可别生气,小丫头胡言乱语,不过就像黄莺一样胡乱叽叽喳喳,只是妄自议论。大师您可是菩萨金刚,不动如山呢!”
她这一贬再一褒,让枯叶想怒也无法发出,只咬牙暗道:“小丫头口舌伶俐,我且不与你计较。待大事一了,再跟你算账。”想罢哈哈一笑,道:“归藏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贫僧日后有幸定然要拜访拜访。”说罢坐下不再言语。
清风在一旁偷笑,心想:“想不到大和尚今日栽在小丫头手里,今日高人众多,我还是不说话得好,免得失了面子。”
秦柯眼中满含笑意,与柳萧萧对视一眼。一旁的叶雨桐看他神色,心道:“柳姑娘聪明伶俐,家学渊博,秦师兄就是因为这个喜欢她吗?”她心中一阵苦涩,只觉得这船舱中气闷得紧,站起身便往外走去。
秦柯见她脸色难看,忙也跟着出了船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此时已是明月高悬。清风徐来,摇动心旌,叶雨桐烦躁稍去。
韩平与楚秋儿正说得欢,听见身后响动,起身一看,只见叶秦二人站在不远处,也在看向他们。韩平刚要打声招呼,一见叶雨桐冰冷的眼神,便住口不说了。他本想告诉叶雨桐当日未能救她之情,可是如此反似在向她献殷勤一般,与自己性格绝不相容,便又立即打消了念头。
叶雨桐本想出来出来透气,哪里想到会与韩平撞见。她自幼在玄空门长大,对玄空门的感情非秦柯等可比。近来听闻江湖上传闻,再加上那晚所见,无不令她对韩平怀疑渐深,恨意更浓。只是因为秦柯的缘故,自己便也愿意相信韩平是无辜的。可如今秦柯与柳萧萧要好,只让叶雨桐心里烦躁。如此一来,恨屋及乌,她自然对韩平更有气。
叶雨桐不愿搭理韩平,转身走到一侧船舷边,眺望黑漆漆的江面。秦柯看了韩平一眼,走到叶雨桐身边,道:“师妹,怎么突然生气了?”
叶雨桐道:“你不去陪柳姑娘,干嘛来烦我?”
秦柯心里着急,却又想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思,急道:“我与你分开这么久,每日都在担心你!”
叶雨桐心头怨气稍减,道:“真的?”
秦柯道:“当然是真的。对了,你如何做了什么总舵主?我看那些人都是些土匪强盗,你怎么能跟他们整日混在一起。等船靠岸了,你我还有萧萧,我们三人一同回家,怎么样?”
叶雨桐听他叫柳萧萧叫得亲热,又气道:“哼,我就是土匪头子,你来招惹我干嘛?归藏山庄是你跟柳姑娘的家,可不是我的!”说着转头就走,进了一间小屋,砰得一声关上门。
秦柯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柳萧萧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对秦柯道:“秦哥哥,吃些干粮吧。”
秦柯看着她,心里却在想着叶雨桐,难过道:“我不饿。”说着独自回舱了。
柳萧萧不明所以,看见不远处韩楚二人,笑着走上前,道:“这位韩大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韩平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会把干粮送给自己吃。柳萧萧见他不说话,便向楚秋儿道:“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楚秋儿笑道:“我叫楚秋儿,你便是柳妹妹吧,当真俊俏可人!”
柳萧萧脸一红,低头轻声道:“怎么比得上楚姐姐……”说着将盘子放在地上,转身便走。
楚秋儿见韩平兀自看向远方,道:“你师弟师妹都走了,还发什么呆?”
韩平叹口气,没有答话。楚秋儿“哼”了一声,道:“你那叶师妹只会为了她的秦师兄喝醋,你还是死了心罢。”
韩平摇头道:“秦柯和叶雨桐是金童玉女,我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如今他们都视我为敌,不来动手已是顾及多年感情了。”
楚秋儿走到船舷边,道:“哼,你当我看不出来么?不过我看,这师兄却未必比得上师妹。小师妹如今号令江海盟数万人,何等本事,,何等风光。你那师弟竟然说出让她回家的傻话来,当真可笑!”
韩平道:“秦柯本性纯良,是个忠厚的老实人。他说话全是出自本心,也怪不得他。”接着又将二人如何相识,如何拜入玄空门等等往事,向楚秋儿略略讲述。
过了许久,楚秋儿突然问道:“那本玄空诀当真是你从玄益手里偷来的么?”
韩平一愣,不知为何她会问起此事。他本不愿说,只是觉得对着这个姑娘,竟不想有所隐瞒,于是便道:“玄空诀是掌门亲手传给我的。”
楚秋儿眼睛一瞪,道:“你不愿说便不说,骗我干嘛?”
韩平急道:“我如何骗你!”
楚秋儿道:“你当我不知么,你连玄空门弟子都算不上,玄益怎么会把玄空诀传给你?”
韩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沉默片刻,楚秋儿又问道:“那你得了玄空诀这么久,能不能给我说说书里都写什么?”
韩平摇头道:“那书中藏着的秘密,我至今也未参透,玄空诀不过是本无字天书。”
楚秋儿更惊,脱口道:“玄空诀中竟然没有一个字?”过了一会儿,她又哈哈大笑。
韩平问:“你笑什么?”
楚秋儿笑道:“我只是想到上官羽等人居然为了抢一本白纸打得头破血流,当真可笑。”说罢又笑了起来。
韩平想想,也不禁觉得可笑,也跟着笑了。两人说说笑笑,仿佛已经相识许久一般。韩平突然盼望这船永不靠岸,跟这少女这么一直席地说笑,便心满意足了。
江上风势越来越紧,水流更急。船身已开始上下晃动,想要站稳已不是易事。楚秋儿衣裳单薄,不禁抱住双臂。韩平见状,忙脱下自己外衣,披在楚秋儿身上。
楚秋儿毕竟是女子,虽有些邪气,但照样会害羞。她脸上一红,道:“你做什么?”
韩平知她明知故问,脱口道:“你怕什么,那夜在树林,我都……”他刚说出几个字,便即住口。只因那夜他为楚秋儿拔箭之事,涉及隐私,说出来更加尴尬。韩平生怕惹恼她,闭口不说,偷眼瞧楚秋儿。
楚秋儿果然脸色一寒,冷冷道:“那夜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你休要再胡说!”说着便径直穿过船舱边走廊,往船尾而去。
韩平一急,道:“钟离昧在船尾,你别去!”
楚秋儿头也不回,道:“你们怕他,我可不怕!”转眼没入黑暗中。
韩平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郁闷坐下。夜渐深,大船晃晃悠悠,韩平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韩平靠着船舷突然醒来,却发现身上披着自己的外套。他抬头看去,果然见楚秋儿立在不远处。韩平讪讪道:“秋儿姑娘,对不住!”
楚秋儿淡淡道:“你没有对不住我。”说完又不再言语。
韩平自然无话可说,转头远远看见钟离昧盘腿坐在船尾高处,江通伏在他身边。天光虽已大亮,但天空乌云密布,天色已变。船走了一夜,顺流而下近百里,不远处就是茫茫大海。海上风浪更急,狂风密一阵,疏一阵。浪头反卷,直往船上拍来。浪头已能漫过船头,溅起片片白花,打在人脸上,寒意森森。
韩平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钟离昧要把船开到哪儿?”
突然船舱门打开,秦柯上官羽等人一道走出来,却不见叶雨桐等女子。原来船上只有一间房间,专门隔出来供叶雨桐居住。昨夜,叶雨桐与白露柳萧萧三人睡在房中,其余男子只能在大舱中将就了。
几人出门正见着韩平与楚秋儿两人。徐云不怀好意,冷笑道:“韩平,想不到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卿卿我我。”
楚秋儿骂道:“哪里来的狗,大清早便大吵大叫。”
徐云怒道:“小妖女,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楚
秋儿毫不退让,道:“有本事的只管来试试!”
叶雨桐三人听到动静,也出了船舱。徐云与楚秋儿刚要动手,秦柯拦住徐云,轻声道:“大师兄,咱们与楚姑娘素不相识,何必争吵。”说罢又对韩平道:“韩大哥,与其斗来斗去,不如你跟随我们回山吧。由白师叔主持公道,定能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韩平看他们神色,冷笑道:“想不到你们居然一夜之间便志同道合了。”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我当真跟你回去,这次轮到谁来审我?”
秦柯道:“这里的都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上官公子、枯叶大师、清风道长自不必多说。叶雨桐如今是江南水寨江海盟总舵主,白师叔自然算作玄空门新一代的掌门人。”
白露眉头一皱,叶雨桐见她神色,心中明了。她也不知为何秦柯与他们同舱一夜,竟会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便道:“姑姑早已不问世事,这掌门之位是不会做的。”
上官羽道:“玄空门总要有人继承香火。”
叶雨桐道:“秦师兄乃是掌门师父入室弟子,得了师父真传,自然由秦师兄接掌玄空门。”
秦柯忙道:“我可不成。大师兄胜我十倍,该当由大师兄出任掌门。”
徐云微微一笑,却不作声。叶雨桐骂了一声:“呆子!”便转过头去。
韩平哈哈一笑。秦柯问:“你笑什么?”
韩平道:“秦柯啊秦柯,这么多年来,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如此天真。你方才的主意,若不是上官羽教你的,便是徐云想出来的,他们本就是沆瀣一气,你还会相信他们?”
秦柯正色道:“韩大哥,这么多年来,我很承你的照顾,你骂我笨也好,傻也好,只是恩师之仇不能不报!”
柳萧萧突然喊道:“你们的恩恩怨怨能不能等我们上了岸再说!”她一指远处,只见眼前便是茫茫大海,极目远眺也看不到边。大船急急前冲,一头扎进大海。海上滔天巨浪,更非长江可比。浪头涌来,这大货船也不过如浮萍一般,随浪起伏。
众人中几乎都没见识过大海的风浪,不禁脸上变色。只觉狂风吹来,消筋蚀骨,巨浪倒灌,海天倾覆。上官羽骇然道:“不好,海上风云突变,别是要有风暴!”
叶雨桐心道:“江海盟的人应当已经追来了,如何想个法子报讯才好。”
她还没想到办法,清风已经急道:“咱们先杀了钟离昧,把船开回去!再犹犹豫豫,等真遇上风暴,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众人当中只有清风不识水性,眼见要到茫茫大海,心里比他人更急。只是他说得却是实情,众人都是一样心思。
叶雨桐断然道:“不行!江帮主还在钟离昧手中。”
上官羽抬头看看天,道:“天色已变,风雷际会,只怕到时候这船都要翻了。”
徐云附和道:“上官公子说得不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叶雨桐阻拦不住,几人正要动手,突然听钟离昧道:“不急不急,才刚出海,各位都已按耐不住了么?”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他立在船尾高处,将众人瞧得一清二楚。枯叶喝道:“少罗嗦,动手吧!”
钟离昧哈哈一笑,道:“各位一拥而上,我只有伸颈就戮,只是这些水手船夫怕也要跟着陪葬,到时众位就自己开船回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钟离昧竟不惜与众人同归于尽。此时他在船尾,与水手相隔不远,只要有人轻举妄动,他势必出手杀害水手。若是没了船夫水手,众人如何能把这船开回去?
上官羽等人心中虽恨,这下却不敢造次了。上官羽问道:“钟离昧,你到底想把我们带去哪里?”
钟离昧笑道:“众位江湖好汉不是一直在追查我们吗?等到了地方,自然一清二楚了。”
叶雨桐与秦柯同时脱口道:“幽冥岛!”
钟离昧道:“你们也算有点见识!”
枯叶和清风身子不禁一颤,清风始终趾高气昂,此刻话音居然有些颤抖,道:“幽冥岛不是十多年前便灭亡了么?”
他问出这话,却没人回答他。韩平问道:“幽冥岛是什么地方?”
楚秋儿讶道:“你在玄空门这么多年,居然连这也不知道?”船上谁也没顾及他俩说话,各自心中惴惴,如临大敌。
沉默许久,天上阴云更浓,白昼如夜。西风骤紧,船随风势,直如离弦之箭,在海中乱穿,而海岸一线渐行渐远,不及就看不真切了。众人眼见离大陆越来越远,心情更加沉重。海上风浪远非长江可比,颠簸加剧。除了钟离昧、柳萧萧、韩楚几人外,其余无不感到头晕目眩,只能各凭内力压制。
上官羽沉声道:“只能拼一拼了!”清风等大声附和。
钟离昧气定神闲喊道:“韩平道兄弟,你何不出手教训他们一番?”韩平冷笑一声,不屑分辨。
上官羽冲秦柯喊道:“如今事出危急,大家更要同心协力。我们毕竟是武林同道,怎能因为些许误会,让邪魔外道得逞。白前辈、秦兄弟、叶舵主,若再不联手抗敌,当真死无葬身之地!”
白露与叶雨桐点点头,秦柯大声道:“不错!”话音刚落,天空中一个霹雳,照亮众人狰狞面孔,豆大的雨点随后拍打下来。-----------------进度赶上,明日将正常更新,全书过半,更多谜底即将揭晓,第十一章:相思始觉海非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