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府顶上的天空被染红了大半,敲锣的,灭火的,跟唱大戏一样,闹了一整夜。
杏娘一直没睡着,到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感觉没眯多久,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把她推醒了。
她睁开眼睛,秋鸿正弯腰对着她,道:“六小姐,不能睡了,再睡,要误了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辰了。”
杏娘坐起来,下头一帮丫鬟帮着穿鞋子的穿鞋子,拿衣裳的拿衣裳。
她努力撑着眼皮,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排列起来,真是比电视剧还精彩。
先是一堆人跑到二门外去接人,宋家姑妈没到,她三叔用车子拖了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回来了;再是宋家姑妈把她老公家的嫡亲外甥给一块捎了回来,她很敏锐地察觉到大房二姐姐俞定容春心萌动、对宋家外甥颇有好感,而宋家外甥神神秘秘犹抱琵琶半遮面、对着大房两姐妹那羞涩又荡漾的一笑,恰巧被她猥琐地捕捉到了;最后是三房后院半夜着火,在这个既没有119又没有自来水的世界里,三房的境况可想而知了。
杏娘穿好了衣裳,踩着小巧的绣花鞋,坐到镜子前梳头。槿霞站在她后头,拿着一把小木梳,小心翼翼地来回着比划着。面前是一面打磨得很光滑的铜镜,人脸印在里头有些走形。
小孩子的头发很少,杏娘看着槿霞,看她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她稀疏的毛发给扎成了俩小小鬏鬏,左右各一个,用大红色的缎带绑了,跟冰糖葫芦串上的小圆果子似的,甩头点头的时候特别有感觉。
刚梳完头,芳儿就起帘子探身进来了,头一句话就是:“六小姐,方才老太太那边来人了,说是从今儿开始,所有人一道用早饭。”
杏娘只觉得胃部抽搐,这又是姑太太一帮人回来以后,领导出台的新政策吗?
俞府六小姐果然是个坑爹的职业啊,每天要三顿按时打卡也就算了,不给全勤奖、没有五险,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那个时不时出现的紧急通知到底是为毛存在的啊?啊!折腾人很好玩吗?
腹诽完毕,她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回答芳儿:“我晓得了,我这里马上就好,你去告诉娘一声,耽误不了祖母那边用饭的。”
芳儿应过,转身往外头走,和进来的玉珠错身而过。
秋鸿站在杏娘边上给她整袖子,整到一半,忍不住把头偏到边上,打了个哈欠。
杏娘想到昨天那匪夷所思的下半夜,她都没怎么合眼,秋鸿的睡眠质量也可想而知了,于是对秋鸿道:“你今天不要跟我去祖母那里了,闹了大半宿,先回去歇半日吧。”
玉珠在边上听了一会儿,突然插|进话来:“青菱又不在,那今儿个谁在六小姐身边伺候?”
这话里头的潜台词是:一等丫鬟放大假,怎么着也该轮到她这个二等丫鬟上场了吧?
槿霞和秋鸿同时朝她看过去,前者不屑地撇了撇嘴,后者则是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昨天去接宋姑妈,杏娘把秋鸿和槿霞带了去。今儿个青菱还是没回,秋鸿也跟着被放了假,按理来说,杏娘应当带着槿霞和玉珠的。
杏娘低头想了会儿,再抬头时,恰好看到玉珠跃跃欲试地表情,她笑了笑,却没跟她说话,只转过去吩咐了秋鸿:“待会儿你出去把十五叫上。”又对着众人笑道:“这丫头昨儿还应了我,要给我剪窗花的,我一大早就没见着她的影子,莫不是赖皮了,想逃过去?”
这话的意思是……把十五带上?
几个人在心里头琢磨了一番,摸不清自家小姐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想起那窗花了,还是要把十五带出去见客。
槿霞反应最快,她正惦记着昨晚上十五被打了手心的事儿,听到这话,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就答应了下来:“六小姐,我去叫十五吧。”
秋鸿不干这浑水摸鱼的事情,一心只求问个清楚:“那六小姐……今儿个是要把十五带去了?”
杏娘自然不好直接承认自己刚才话里有话,故意出言提醒大家十五的事情。她沉默了片刻,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丫鬟,笑着点头道:“也行啊,那就把十五带着吧……嗯,槿霞和十五一道。”
随行出访人员的名单就这么敲定了。
昨天三房着火,秋鸿值夜累掉了半条老命,被放大假回去睡觉,乐得轻松。芳儿本来就是三等丫鬟,就算有嫉妒之心,想到昨晚上十五被打肿的两只手掌,这会儿也什么抱怨都没了。
独独只有玉珠,身为二等丫鬟,居然被个三等丫鬟越到了前头去,愈想愈气,等到了魏氏和俞承晟来接杏娘走的时候,卯着劲儿往前头凑。
魏氏因着没见着秋鸿,特地问了她一句。
玉珠忙不迭将经过说与她听,自然不忘告诉她:“六小姐指了槿霞和十五跟着了。”
魏氏眉头一皱,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当场便发问女儿:“杏娘,怎么不带了玉珠?”
彼时杏娘正跟俞承晟说着话,听得魏氏有此一问,回过头来看着她,故作不情愿:“娘,我就喜欢十五跟着我,她个子大,站在我身后我放心……就非得……带玉珠去不可吗?”
“这……”魏氏被问住了,“也不是非得……”
俞承晟不忍心看妹妹难受,加之又最不耐烦这些丫鬟婆子撺来撺去的事,刚玉珠奉承自家娘亲那一阵子,他面对着她们,瞧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也搭腔道:“娘,带个丫鬟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看妹妹屋子里的十五挺好的。再不走,祖母那头要等急了。”
俞承晟一提老太太的名头,顿时就跟掐中了魏氏的七寸一样,本来还想在女儿面前提携提携玉珠,这会子完全回过神来,急匆匆就要带着二小走。
小小一个玉珠,还没重要过二房的脸面。
杏娘脸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淡淡的不悦。
看魏氏对俞承晟的态度就知道了,在儿女的事上,她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母亲。杏娘之前一直防着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秋鸿,不想最后却是其他人出了问题。
她屋子里,青菱和槿霞是老太太的人,秋鸿太老实,魏氏想要收个心腹,左右不过是在剩下来的三个里头选。
别的倒也罢了,玉珠的样子,摆明了是自个儿舔着脸凑上去的。算盘倒是打得挺精,直接跟二房老大搭上了线,以后在她屋子里,丫鬟堆里,谁都要让她三分了。
杏娘不反对丫鬟有野心、爱表现,像十五,一来就不着痕迹地透露给了所有人知道,她识字、会剪窗花,作为技术员工,自然被杏娘高看三分。
可是这玉珠,除了一张脸比其他丫鬟好之外,她实在是看不到她身上的闪光点。
遇上了魏氏屋子里头的胡妈妈,会献殷勤?看到老太太那边来人,就一个劲往前凑?还是一碰到有人说话就去偷听?
前世做了一辈子小人物、只会埋头干累活的杏娘承认,她就算重新投胎做了领导,还是无法对这种人爱起来。
到老太太院里的时候,魏氏终究还是做了最后一个打卡的人。
她笑盈盈地被紫兰请进了饭堂的时候,除了三房还在歇着菜的三太太和其“病入膏肓”的女儿俞定书,其他人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子了。
杏娘曾经听说,古代人是一日两餐,她对这方面了解并不多,到了俞府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自个儿每天都是在三顿三顿吃。
她穿的这个时空是架空的,上下五千年文明,清人诗词啥的都有,在这个一天到底几顿的问题上,她从来不曾深究,信奉存在即为合理。
只是今天一屋子人往那里一站,她突然囧了起来。
早饭不像午饭和晚饭,鸡鸭鱼肉能换着花式上,这么多人一起,是要拼桌喝粥吗?
没人看出杏娘的小心思,宋家姑妈倒是先发现魏氏的不对劲,扯了扯她的袖子,就带她到了边上唠起嗑来:“兰婷,你们怎么一大早全过来了?我记得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请安的时辰可没那么早。”
魏氏进门没多久,宋家姑妈就出嫁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说不清的,比起大太太,这对姑嫂相处的时间短得可以,反而没生出什么大的龃龉,人情往来上头,相当融洽。
二太太魏氏勉强笑了笑,道:“我已经是来得迟的了,你看大嫂她们,可真真是一大早就来了。你不是也比我来得早吗?”
“哎……”宋家姑妈叹了口气,“昨儿晚上睡到一半,有人说走水了。我吓了一大跳,剩下半宿都没睡好。天一亮,就带着几个小的一道过来了。”
杏娘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顶着一双熊猫眼的二哥俞承泽,穿着长衫褂子,恍恍惚惚地和大哥俞承誉、表哥宋之年一起说着话。
杏娘站的姑娘列队离他们太远,她只能靠着看他嘴巴开合的频率,来判断他说话的次数,和平日里“之乎者也”的孔乙己模样大有不同,大多数时候都在走神。
俞定琴是所有孩子里头最有精神气的,一会儿黏在大太太身上撒撒娇,一会儿挤到二姐姐俞定容边上扯扯她的衣服。
俞定容正拉着俞定墨,一脸笑容、作甜蜜状地和伪二姐夫谢清澜说话。俞定墨杵在那里就是一摆设,只负责点头摇头,台词除了“是”,就是“二妹妹说的是”、“二妹妹一向聪明”。
杏娘他们二房俩娃和大房三哥俞承翼组成了另外一个圈子,因为两个圈子离得近,她耳朵里一直能捎到风。
看着俞定容神采飞扬的模样儿,她心里起了一个恶毒的念头,该不会二姐姐是故意找了大姐姐这个锯嘴葫芦作陪的吧?俞府里头,谁还能比大姐姐俞定墨更绿叶呢?任劳任怨,童叟无欺,包君满意。
谢清澜倒是个挺绅士的人,长得好,脾气也好,被俞定容喷了好长时间,还能不怒不怨地说几句,把俞定墨一起带进来聊聊。
杏娘在边上看着她们异常和谐的三人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马上把头一甩,凑到三哥和四哥中间听他们聊先生布置的功课去了。
槿霞找的缎带颇长,在包包头外头绕了一圈,后头还搭下来好一截。
杏娘小脑袋这么一甩,站在她斜右侧的谢清澜就遭了秧,手抬到一半,被红色的粗绳子打中了,一阵痛麻。
俞定容讲了一通,见心上人皱了皱眉,却不予驳斥,以为是他有意让着自己,脸上更显欢欣,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别的。
谢清澜趁着俞家两位小姐不注意,马上转过身去看后头。
找了一大圈,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脑袋上找到了两小鬏鬏,绑头发的缎带拖到了背上,那颜色越看越像甩了自己的凶器。
他嘴角一勾,把昨天见到的那一摞俞府丫头挨个想了个遍,一下子就猜出了这是哪一个,不由得笑了起来。
俞定容这才发现谢清澜走神了,她嘴巴一翘,立刻不依了:“清澜表哥,你在看什么?”俞家和谢侯爷府上并未沾亲带故,亏了宋姑妈,才跟了宋之年一道喊谢清澜表哥。
“我没有看什么,”谢清澜对谁都是那副没有脾气的样子,“只是方才听俞家四弟说起了一篇文章,觉得挺有道理的。”
俞定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纤纤十指攥劳了一方丝帕,翘起兰花指,捂着嘴,独自一个人“咯咯”乐个不停。
好半晌,才止了笑,道:“清澜表哥你可真逗,四弟弟才多大的人啊,只不过是跟着我大哥他们在学里旁听,混混日子,他讲什么文章,还有道理……”
女孩子声音本来就清脆,她做了这么几个弯腰起身的动作,在人群中更显突兀。
一时之间,不少人往他们这里瞧过来。
俞承晟正要说话,却被边上高了他一个头的俞承泽一把抓住了手臂。
衣服的袖子本就大,两个人靠得又近,倒没什么人看出名堂来。
杏娘看她笑得花枝乱颤,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实在是想不通,这话有哪里好笑了。
说好听点是俞承晟比俞承誉小了几岁,学问可能不如他,说难听点就是——你丫哥哥十几岁一男的,都快娶老婆生儿子了,还跟一年龄个位数的小毛头比学问,你不觉得丢人,我们被比的人的家属还觉得没档次呢!
她笑眯眯地拉过了自家哥哥被三哥俞承翼拉住的手臂,不解地问道:“四哥,二姐姐说你是旁听的,所以才不会讲文章。是不是等哪天你和大哥一样,不旁听了,你说出来的话,就是和大哥一样有大学问、大道理的了?”
余家大哥俞承誉此人,说实话,杏娘接触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人的判断。
有几次午饭休息的时候,她曾经听过俞家老大和俞家老二两人讲经。
要说三房俞老二读书读得好,她承认,因为前世除了书上和电视上,她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会引经据典的人。
至于俞家老大嘛……
她想,连内里头芯子是现代人的她,都知道的名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是出自诸葛孔明的《出师表》,某人居然能硬生生把它给掰成是岳飞写的,这也绝对是门本事了。宋朝和三国啊,相差的年代都被狗吃了!
杏娘是个小豆丁,身为豆丁,自然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待遇,比如说,揣着明白当糊涂的时候,没人会想到她表面温良,实则腹黑。
她说那句话,听着做妹妹的崇拜有学问的兄长,其实是把老大俞承誉好好埋汰了一回。
大太太识字但不精通书本,只知道自家儿子一天到晚上学放学,先生也老是夸赞,全当儿子天下第一。但是在座其他人,总有那么几个是脑子清明的,比如俞二哥,比如宋之年,再比如……谢清澜。
是半吊子还是一桶水,有时候不需要考证太久。
谢清澜瞅了瞅俞二舅妈家的儿子那乌黑的脸孔,清了清嗓子,急忙出来打圆场:“定容表妹这话就说错了,虽说‘闻道有先后’,这并不妨碍四表弟小小年纪就对文章诗词有独到见解,连韩文公都说过,‘无长无少’①。”
俞定容不像她娘那样一抹黑,到底也是啃过几本书的,自家哥哥几斤几两她还是有点数的。随口说说,本意是打量着四弟年纪小,不晓事,顺便在谢清澜面前显摆显摆自家哥哥。
后头一听杏娘的话,就晓得哪里头不对劲了。看看宋之年和谢清澜两个,笑得脸都僵了。小孩子是童言无忌,倒让她闹了个大红脸。
这个时候,谢清澜送上来一根杆子,她自然顺势而下:“清澜表哥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了。”
俞承晟捡回了面子,看自己妹妹,依旧是那副样儿,大眼睛对着她眨啊眨啊眨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拍了拍她的头,暗道自己想太多,他妹妹虽然是伶俐了不少,但是万万还没到挖坑给二姐姐跳的程度。
室内恢复了之前的融洽。
大太太一个人歪在边上坐不住了,也一杠子插|到了姑太太和二太太中间,开始跟着一块侃大山。
俞定琴蹭蹭蹭从外头跑了进来,往屋子里头梭巡了一圈,接着,把目标定在了俞定容身上。
俞定容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之后,嗓门小了不少,从爽朗少女一下子变得羞涩起来,改走温柔小白兔路线。
本来也没什么,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俞定琴——那速度、那吨位、那体积!犹如哈雷彗星一般冲了过来,把她撞得往边上挪了好几步。
撞完之后,俞定琴非但没有悔过之心,还伸出一双小肥手大力扯俞定容的手,一边扯,一边摇:“二姐,二姐,你猜猜我看见什么了……”
可怜俞定容还没站稳,就又被摇了几下,偏偏对面站的还是她家心上人,发作不得,只能打断牙齿活血吞:“定琴乖,自己玩去啊!你看你六妹妹和蕙兰表妹都在呢,跟她们一起待着……”
俞定琴正想分辩几句,一抬头,正好看见自家姐姐用一种和她温柔声音完全不符的眼神瞪着她,看得她小心肝“砰砰砰”直跳。
她连忙撒手,后退,转身,走人。
自家姐姐是指望不上了,满屋子的人,四妹妹又不在,少了一个陪她看戏的人……
不过,今天这种事情,估计就算四妹妹在,她也没法拉了她去看自家老子的戏。
俞定琴苦恼了。
当某个人,有了一个惊天的八卦想找人分享,却又发现周围没有哪个人感兴趣的时候,大致就是她现在的心情了。
因为这胖妞没文化,不懂得总结,其实这种心情,是可以用一个四字短语来总结的——怀、才、不、遇!
满屋子的人,她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她娘?会一巴掌拍死她的。
她几位哥哥?男孩儿最讨厌这个……
姑妈和二婶?她娘会连同她爹、她哥、她姐一块拍死她的。
蕙兰表妹?这丫昨天还被娘表扬了,她才不想跟她好!
排除之后,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俞定琴把视线锁定在了杏娘身上。
趁着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四哥和木头木脑的三哥你来我往争论个不停的间隙,俞定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住杏娘,凑到她耳朵边上,小声说了句:“六妹妹,我带你去看祖母骂三叔。”
然后,揪着人就跑。
杏娘完全没回过神来,只下意识地被她牵着走。
等出了门,冷风一吹,她被冻醒了,连忙止住了步子:“三姐姐,你等会儿……等会儿……”
俞定琴回过身来,小脸一板:“杏娘,等什么等,再晚点,祖母都要骂完三叔了,咱还看啥啊!”
才来俞府那会儿,杏娘挺喜欢听壁角,不过,仅限于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三房那些破事儿,她真没兴趣知道。
那个叫惜柔的外室打哪来?昨晚的大火是天灾还是人祸?损失了多少钱?
这些都跟她没有半个铜板关系!
杏娘耐心地劝她:“三姐姐,要是被娘和大伯母知道我们跑去偷听……”
俞定琴哼哼道:“那就不告诉她们。”她小眼一眯,上下打量杏娘:“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们知道了,就是你告的密!”
噗……
杏娘觉得自己快要喷血了,瞧瞧这论调!
俞定琴趁着杏娘愣神的功夫,牵着她的手,一路绕到了屋子后头。
穿过一片刚刚结出花骨朵儿的小桃林,一路跑到了墙角下。
听壁角……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听壁角了……
杏娘被俞定琴拉了一把,两个人蹲在窗户下。
三老爷的咆哮声堪比一代萎人咆哮马:“惜柔也是我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承业和定萍是我的亲骨肉,我怎能忍心将他们扔在青州,自己却回来过好日子……”
注①:韩愈,号昌黎,故世称韩昌黎,谥号文公,故世称韩文公,其作品《师说》中有这么一句:“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