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扁嘴道:“吵架倒是吵了一架。不过他沒有气我。是我自己在气自己。我也不算离家出走。就是想上你这來坐一坐。”
“你是有多想不开自己气自己。发生什么事了。哦。难道是中秋那天晚上你和陌太子同时中了失魂散。他对你做了什么却不负责任了。你才生气的。不对啊。你们爱的活去死來的。他不可能不负责任的啊。”
苏浅抬眸看着她。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惊了一下。“你说。那晚上官陌也中了失魂散。”
这个消息太惊爆了。她却丝毫不知。不过不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上官陌若不想她知道。自会把消息瞒的死死的。她惊的是居然能无声无息间给上官陌下毒。是谁这么大本事。
阮烟雨疑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哦。大概是陌太子怕你知道了担心。沒告诉你。我也是听我相公说的。据我相公说。那药很邪乎。差点害陌太子失了一身功力。但我看你好像沒什么事啊。”
苏浅怔愣了一下。眼前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那个混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发生那么大的事还瞒着她。连他都中毒。背后的人岂是一个厉害可以形容的。怪不得不让她过问。连如何中的毒都不让她知道。
“浅浅。”阮烟雨皱眉看着她。
苏浅猛的回过神來。干笑一声。“哦。我身上有避百毒的血神玉。所以那毒沒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阮阮。清风有沒有说背后下毒之人抓到沒。”苏浅略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恍惚。
阮烟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只有一个被人喂了毒药毒死的小丫鬟。就是你们俩提前到那里时给你们送茶水的小丫鬟。药是下在茶水里的。”
苏浅“哦”了一声。揉了揉有些昏胀的灵台。
外面传來敲门声。芸娘在外面唤了一声。“进。”苏浅烦闷地喊了一声。
芸娘抱了三大坛酒。闪身进了门。阮烟雨看着酒坛有些发傻。“大白天的。你是要借酒浇愁么。”
苏浅沒理会她。径直坐到桌前。打开一坛。闷闷地道:“你们俩坐下陪我喝一杯。”
芸娘苦着脸在她身边坐下。心里不停呐喊:我可以说不么。
“公主。喝酒倒是可以。不过。有一个事情。我觉得还是和你先说一下。别一会儿我喝醉了。耽误事儿。”芸娘一边开酒坛。一边道。
“嗯。什么事。”苏浅挑眉看向她。一看芸娘的脸就知道不会是好事。话说來了乾州她就沒遇到过什么好事。
虱子多了不咬人。事情多了也不会更烦人。反正她现在已经够烦了。也不怕多一件事來烦她。
“刚得到消息。蒙太子写了休书。不打算娶若羽公主了。休书已经在送來的途中。”芸娘看着她。
苏浅嗤笑了一声。就着坛子喝了一口酒。冷冷道:“找个可靠的人。去把休书给我截下來送回给白蒙。顺便给他带个话。就说我说的。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写休书。若羽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要么他娶了若羽公主。要么就等着我挥兵昆国。灭了他白家江山。”
何芸娘抽了抽嘴角。心里叹着公主一向铁血野蛮。今日尤为铁血野蛮。蒙太子真倒霉。正触了公主霉头。“那我先去吩咐人办事。”
何芸娘走了出去。苏浅冲阮烟雨招了招手。“坐。今日我就请你这个四十万大军总教头喝一杯。咱们也算同朝为官了。一文一武。以后可要相互提携啊。”
阮烟雨嘴角抽搐了一下。楚渊也不知怎么想的。敢破天下数千年之陈规。启用一个别国公主入朝为官也就罢了。还请她一个江湖女子做四十万大军总教头。不知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须臾。芸娘端了几样小菜走了进來。
对于喝酒一事。三人都是个中好手。不让须眉。性格都是嘎嘣利落脆的。一人一坛对对碰起來。
虽是陪苏浅解愁。但喝过酒的人都知道。借酒解愁这件事实在有些不太靠谱。顶多也就是拼得一醉呼呼大睡。遇到酒量好的喝中毒了也醉不了那一型的。只会越喝越愁。越喝愁越上心头。苏浅无疑是属于后一型的。所以这陪酒的两位今日很倒霉。喝到最后喝趴下了也沒解得了苏浅一丝愁。
直到斜日西垂勾月悬空。叶清风一身风尘回到醉春楼。看到的是一地酒坛。三位巾帼一个横在贵妃椅上一个趴在床沿上。而苏浅却两眼光闪闪地坐在桌前极优雅地浅酌。优雅这词和她一向不搭边。但今晚她确是优雅的。
叶清风今晚看得尤其明白。悟得尤为透彻。这位公主殿下三分醉的时候是最优雅静好的。
“公主。你怎么到了这里來了。”叶清风轻蹙眉心。看着一地狼藉。
“哦。清风啊。你从楚渊处來么。”苏浅咪咪笑着望着他。如今他是楚辰的入幕之宾。楚辰要接手军务此时怕是和楚渊在一起的时候居多。他自然是应该从楚渊处來的。
叶清风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床前把阮烟雨抱上床去。将她绣鞋脱下。又很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才开口道:“我从太子殿下那里來的。”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便挽起袖口开始动手清理地上的狼藉。他手上极是利索。干的一手漂亮家务活。
苏浅静静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时而啜一口酒。此太子殿下自然是西月太子上官陌。而非楚国太子楚渊。她并沒醉得分不清。
今天的叶清风话有点少。半晌。她问道:“你们如今不是该避嫌的时候么。毕竟知道你们关系的人不多。楚渊他也未必知道。还是瞒着些的好吧。”
叶清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乎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动用了内力。伤了肺腑。我去给太子殿下治伤了。”
他声音轻淡如风。听在苏浅耳中却似一颗春雷炸响。脑袋里轰的一声搅起了浆糊。心口处猛然揪的刀割一般。他动用了内力。伤了肺腑。一句话盘旋在脑子里千回百转地撕扯。她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问一问怎么回事。但喉咙处如堵了什么东西。发不出一丝声音。面色沉静似水。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杯。迟迟沒言语。
叶清风看了她片刻。轻叹了一声:“公主。我送你回去吧。”
“哦。”苏浅呆呆的应了一声。但马上回过神來。“哦。不用了。我今晚就住在醉春楼。芸娘已经帮我收拾好了房间。”
每一家醉春楼分号的天字一号房是只有苏浅才可以用的房间。芸娘每日都会亲自打扫一遍。
“你该是累了一天了。休息吧。我也要回房了。”苏浅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到贵妃椅前拍了拍芸娘。喊了一声。
芸娘唔哝了一声。侧了侧身子。睡得死死的。
苏浅皱了皱眉。抬手在她手背上拧了一把。芸娘吃痛。“唰”地跳了起來。一下子栽在地上。脑子瞬间清醒。“唔。公主。”她委屈地咕哝了一声。揉着疼痛的膝盖。
“回房睡。”苏浅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去。脚底下有些虚浮。但她努力掩饰了。一步一步走得缓而稳。
叶清风看着她的背影。纤细瘦削。脚步似重似轻。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一刻她身上似有种千帆过尽的沧桑。蠕了蠕唇。想要说什么。但终是沒开口。
芸娘一眼看见端立的叶清风。面上窘了窘。飞快地爬起來。红着脸打了声招呼。一瘸一拐却神速地消失在房间。
在人家夫妻房里喝醉还睡着了。丑态百出。丢死人了。这辈子沒这么丢人过。
拐进天字一号房。苏浅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一双似水剪瞳蒙了一层雾一般。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公主。”芸娘轻轻唤了一声。來到她身后。双手扶了扶她瘦削的肩。
“回去休息吧。”苏浅沒回头。从镜中看着一脸关心之色的芸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吩咐人给公主准备热水沐洗吧。”沉默了片刻。芸娘还是把想要劝说的话憋了回去。
“嗯。”苏浅点点头。
芸娘去了片刻。带着两名粗使丫环抬进來一桶热水。倒在屏风后的浴桶中。芸娘亲自兑了凉水。在水中洒了些玫瑰精油。试过水温合适。才招呼苏浅入屏风后沐浴。
褪去衣衫。踏入浴桶。温热的带着玫瑰清香的水漫过肌肤。身体同着精神刹那都放松下來。
屏风外。芸娘并沒有离开。
公主身上沉重悲凉的情绪令她有些惴惴不安。她思忖着要不要去给上官陌送个信。但。公主明显不想见到上官陌。倘若她私自去报了信。依着公主的脾气。非把她给拆吧了不可。
她正思忖间。一名青衣女子上來传了一则消息。
芸娘看了纸条。隔着屏风道:“公主。楚太子刚刚派人來传话。蒙太子明日班师回朝。若羽公主今夜就送去白凌城。他问你去不去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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