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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醒悟(1 / 1)

对于玄晶冰棺这种东西。苏浅一直很好奇。貌似只在武侠玄幻故事中听过。那东西究竟是水晶做的还是冰做的她一直想搞个明白。它的作用有些类似现代医院太平间的冷藏柜。她觉得应该是冰做的。

但冰却是会化的。且她刚刚趴在玄晶冰棺上感觉不到一丝冷气。

她纠结这个问題纠结了很久。

有一瞬她有一个很变态的想法。

这个东西用來装尸体太暴殄天物太恶心了。用來贮藏食物才是物尽其用。

其实这个想法也不见得有多变态。换个角度。这帮异界的人拿它装尸体才叫个变态。

上官陌看着她变幻來变幻去的这个神色。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果然。他听见她说:“上官陌。你说那个玄晶冰棺用來贮藏食物好不好。”

上官陌神色飘渺地思考了一阵儿。眸光亮了亮:“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有创意。只是那个东西挺珍贵。楚国就这一副。西月也有一副。只不过这两副冰棺都装过尸体。再用來装食物怕你吃不下。北海百丈深海处有这种玄晶矿。等有时间倒是可以潜水去采一块玄晶石上來打一个食盒。”

他说的这般随意。苏浅却黑了黑眼眶。百丈深。也就是三百多米。在沒有任何潜水器材的这个时代。就算上官陌他武功巨高。怕也是不那么容易办到。要不然怎么全世界只有两副。

“呃。其实也沒什么大用。贮藏食物用冰块就好。沒必要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也是一时好奇。你不必放在心上。”苏浅斟酌着道。语气有些刻意的故作轻松。

上官陌往榻里边挪了挪身子。挨得苏浅更近一些。

刚刚玄晶冰棺前倏然消失。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先一步进城了。不晓得这两人只是在城墙上绕了一圈。又悄无声息钻入了奢华的大马车。外面楚皇高亢中带着沉痛的声音振聋发聩。还伴随着一众文武及百姓的唏嘘抽泣声。听得两人一抽一抽的。

横了苏浅一眼。上官陌悠悠道:“我倒是沒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有件事我挺在意。你就算拿玄晶冰棺这事做挡箭牌我还是要说的。”

他话未说完。苏浅的脸已经挂不住。一副苦巴巴的相。她已经想尽办法将他引到别的事情上。却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只好小心翼翼赔笑:“我不是适可而止了么。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不管男女是人都保持三尺之距还不行么。”

上官陌嗯了一声。如画的眉眼直抵她眸光深处。声音寡淡:“还好你适可而止了。不然我不介意今天血溅云都城门。”

苏浅窝在他怀里的身子抖了抖。还好适可而止了。第一次晕倒装的很好。第二次晕倒装的尤其好。不然要出大事了。手指绕了一撮他鬓边的墨发。讨好地拿着发梢轻扫他吹弹可破的脸颊。假装若无其事的把话題往别的地方引:“我今天表现的还不错吧。那一哭哭得好吧。”

上官陌挑了挑眉。“嗯”了一声。缓缓道:“你很有做泼妇的潜质。”

苏浅有一点儿发蒙。疑惑道:“我觉得我哭丧的本事还是很好的。那些人都被我带动痛哭流涕。这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和泼妇扯得上关系么。”

说完了。灵台忽一下一道光闪过变得清明无比。这里是封建礼制森严的社会。女人。尤其未婚女子就连哭都要讲究礼法的。虽然一般不会苛刻到笑不露齿哭不出声。但那般嚎啕是绝对会被耻笑粗鲁无状的。

默了一默。苏浅问了一句不大相干的话:“上官陌。你会娶我的吧。”

她问的话虽看似不大相干。但上官陌已经心思玲珑剔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立即正色地对她道:“我的确是会娶你。但你不要以为你有人要了就更肆无忌惮不要形象了。以后动不动就抱人的毛病你必须改了。”

苏浅伸手揉了揉眉心。脑子有点卡壳。这思维跳跃的太快。她不大跟得上。刚还说泼妇的问題。他却又跳回她抱着楚皇哭的问題上了。她可以这样理解么:她做个泼妇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绝对不能红杏爬墙见人就招摇。可是她刚刚已经保证过以后不管男女是老是少是人都保持三尺之距了。她的保证就这么不好使。

好吧。她自己其实也沒当回事。

这男人将她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她今生真是翻身无望了。

“我改。”她郑重其事道。然后。又郑重其事补了一句:“我一定改。”

顿了一顿。又嘟囔道:“其实。我刚才那么做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你看看我大舅舅在城楼上穿着满是眼泪鼻涕的龙袍讲话的样子。有沒有觉得很解气。大约明日楚国就可以遍传他们的皇帝衣衫不洁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慷慨陈词的。呃。如果沒人敢传。我可以帮忙扇扇风点点火的。保证星火燎原一日千里。”

上官陌默然躺着沒言语。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盯着马车顶半晌。半晌之后。语声有些钝有些愁:“苏浅。我觉得你沒大理解我的话。”

苏浅一脸愁苦满腹惆怅。她这还沒为人妇。就要开始接受自己男人的管教了么。话说。这会不会有点主权沦丧得太早。主权这个问題。一旦丧失了很难夺回來的吧。如是想。五内一愁再愁。

“虽然我们观念不大一样。不过我尽量试着理解你的话吧。”

苏浅觉着。自己如今是真宽宏。真大量。真善解人意。真从善如流。

上官陌扭头看了她一脸愁苦的模样。很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嗯。你能这样想很好。”

她说两人观念不大一样。他知晓她不是在胡说或者在找托辞。

苏浅她灵魂來自异世。这点他很早就知道。这些年在她身边。看着她做的一件件一桩桩出离礼制惊世骇俗的出格事情。起初以为是本性使然。并沒往别的缘由上想。就连她素日爱口无遮拦说话。他也觉得这个是她自小沒大呆在皇宫里承袭教养嬷嬷教育的缘故。

直到有一天他幡然醒悟她的张扬性子及行事风格说话方式其实也是后天养成。不过不是在这一世养成。皆是她记忆中留存的前世的印记。

看着她从小到大一点一滴在改变自己。在试着融入这个世界。他恍悟也许她那个世界的民风旷达开放不同于此世之拘谨严肃。她由來学到的理念就是那样。根植入骨的处世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他也并不甚希望她改。做他的女人自是不必委屈了自己。他只是喜欢逗她看她为着他着急而已。但她说她尽量试着就合他。他听了觉得心花都在怒放。

她为他做什么他都会觉得欢喜得不得了。她看似潇洒不羁随和易相处。但性子实则冷淡。甚至比他的性子还冷淡。能令得她为别人做点什么。除非是她搁在心里的人。她搁在心里的人并不多。他很欢喜自己是其中之一。

得她所爱。今生何其有幸。

苏浅看着上官陌一脸她这样做理所当然的模样。双眼的焦距有点散。

虽然上官陌他一直是这样有点大男子主义。但。这个样子真的好么。手指挑开一丝帘幕缝隙看向城楼上慷慨激昂的皇帝舅舅。虽仪容不整。却不减气势。好样儿的。

楚渊身姿秀挺站在他一侧。寒潭般的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形容一如往昔风轻云淡。仿佛乾州那些经历不曾发生在他身上。他也好样儿的。

上官克一身艳红。金粉牡丹雍容盛开在身上。他就站在玄晶冰棺一旁。和罩着白布的玄晶冰棺形成鲜明对比。当着人家的棺材穿着如此服色。他也好样儿的。

一众文武面色肃然聆听教诲。看不出心中脑中所思所想。哦。他们也好样儿的。

夹道而立的万千百姓。一张张再普通不过的脸上挂着泪痕。泪痕后掩映着悲恸、愤慨、激越。纯真如他们。其实也是好样儿的。

白色幕布下的冰棺里。沉睡着的永不可能再醒來的轩王。生前他手握大权。却实在是个行事低调的王。又善于做小伏低为人圆滑。死了却如此轰天动地影响深远。她觉得他也算好样的。

他冰棺下呆滞的儿子。终有一日会幡然恍悟重新站起來。很好样儿地活着。

外面很热闹。如一出大戏。演的人很卖力。看的人也很卖力。此时倒分不出谁在谁的戏里。谁又在看着谁演戏。大约都是一个好演员。演得一把好戏。她本來以为自己是观众。后來又觉得自己偶尔也客串一把。再后來似乎成了主角。现在又觉得什么都不是。无论是什么身份。总归是一个自己罢了。

在荒诞的世界里演绎一把荒诞的人生。其实也可以很认真出演的。

双眼的焦距一丝丝收回來。慢慢聚拢。最后落在那张如诗似画绝代风华的脸上。眸子似深似浅。笑容若有若无。修长的手指正帮她把一缕头发别到耳鬓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冰冰凉凉。痒痒酥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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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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