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皇上大舅舅召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咱们还是去一趟吧。”苏浅不答她的话,反向楚渊道。
楚渊知其意,吩咐墨翼道:“墨侍卫,去御书房吧。”
墨翼会意,应了一声,一勒马缰,马车改了方向,向御书房方向驶去。
若羽公主花颜失色,大惊道:“不要啊,浅姐姐,太子哥哥,你们不是不见父皇了么?浅姐姐不是身体不适么?”
“身体不适怎么能是拒见长辈的理由呢?我想了想,还是去见上一见吧,说不定皇上大舅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苏浅一脸正色地道。
若羽公主泪珠盈上眼眶,委屈地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呢?真是讨厌!”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下一瞬,她人已如疾风一般跳下了马车,帘幕晃动了几下。苏浅有些得意地笑了。
墨翼忽的掉转马头,车急速向宫门奔去。
刚立稳身子的若羽公主发现马车忽然转了向,知是上了当,气得捶胸顿足,待要去追,奈何马车已经远去,顷刻间驶离了宫门。她嘟着嘴跺着脚嘟囔了几句什么。
马车毫无阻挡地出了宫门,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平稳缓慢地向太子府方向驶去。
马车里,苏浅抬头看着楚渊,脸上一抹苦笑,“定是你宝贝妹妹上了后面的马车了。我那三位话痨侍女都不敢说话了。”
楚渊很无辜地看着她,道:“谁让你偏带了她们三个来?实在不必她们随行。倒是给她行了方便了。”
苏浅抚眉一叹,道:“我何尝想带来着?我也知道实在不需要。但我当初把她们留在文城治水患,只身前来云都,她们已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了,这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若再不带她们来,即便不出什么意外,她们也会埋怨我许多日子的。”
楚渊笑得极其愉悦,有些个幸灾乐祸的意味。“你是太宠着她们了,所以她们对你极其忠心。”
苏浅横了他一眼,不再说这个问题。转了个话题,闷声道:“若羽公主这般的性子,和白蒙简直是两个极端,她怎的倒是同意了联姻?我若是没记错,她应该是喜欢上官陌的,许多年前就吵着要嫁给上官陌了。”
楚渊苦笑了一声,道:“她任性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脑子缺根弦,前些日子还闹着看上丞相家的小公子了,害得人家至今躲在外面不敢回家。”
苏浅一听,扑哧一声乐了,“还有这样的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补充道:“这倒是她的作风。皇家还能出这么一个纯真可爱的人才,倒真得令人刮目相看了。”
楚渊叹了一声,道:“这也是她的悲哀。出生在皇家,哪容得她这样任性胡闹?”
苏浅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也是。皇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顿了顿,又道:“她那样单纯的性子活在这种地方,能健康快乐得长这么大已属不易,难得她没染上宫中那些女人的坏习性,保持着她的纯真。表哥为着她这份纯真,也该保她一生无虞。”
楚渊点头:“我自然会尽我之力,但我也有鞭长莫及的地方,她嫁去昆国,一切还得靠她自己。”
苏浅无奈一笑,道:“白蒙虽然城府极深,但不是个坏人。相信他会善待若羽的。”
“但愿吧。”楚渊轻吐了一口浊气。
两人一路闲聊,不出一个时辰,马车回到太子府。苏浅率先下了马车,也不等楚渊,一溜烟似的跑了个没影。楚渊不禁失笑,想着她虽然极喜欢若羽纯真的个性,却也怕极了她粘人的功夫。
这世上也有她怕成这样的人,甚是好笑。
他等在门口,苏浅的三名侍女下了马车,一脸的乌云密布,想来是被楚若羽的十万个为什么给烦的。三人给楚渊见礼,齐齐往府中跑去。
若羽公主在马车里掀开一丝帘幕缝隙,偷眼瞧见楚渊立在门口,吸了一口冷气,磨蹭着不下来。
“还不快下来?你打算住在马车上么?”楚渊佯怒道。
若羽公主磨磨蹭蹭下了马车,一脸讨好的笑,蹭到楚渊面前,“太子哥哥。”她撒娇道。
楚渊哼了一声,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扬起。他转身往里走去。若羽公主一路小跑追着他有些快的步履,询问道:“太子哥哥,浅姐姐是不是不想见我才跑掉的啊?”
楚渊斜乜了她一眼,道:“你还知道人家不想见你啊?”
若羽公主用鼻孔哼了一声,道:“她从小一见我就躲,我不想知道都难。我知道她是嫌我话多粘人,哼!”
“你既然知道还不改?”楚渊对这个妹妹很是无语。
若羽公主撇了撇嘴,道:“如果能改的话早就改了。太子哥哥没听过一句话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见我也无所谓,总有一天得见。我今日可不是为她而来。太子哥哥,白蒙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楚渊横了她一眼,道:“不许见他。你不知道男女大防的吗?”他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羽公主待要发火,看着他不怒自威的眼神又有些不敢,跺了跺脚,道:“浅姐姐日日和你们这些男人混在一起,还和陌皇子未婚住在一起,她也算你的表妹,你怎么就不教教她男女大防?”
楚渊一噎,但很快恢复神色,怒道:“休得胡说!女孩家家的口无遮拦,将来嫁出去还得了?再者你能和她比吗?你有她十之一二的本事,我也不会管着你。”
若羽公主一听,心里升起些怒意,瞪着楚渊道:“太子哥哥偏心,就会说我。她在金殿之上连父皇都敢骂,不是更口无遮拦?她还在金殿之上出手打人呢!简直嚣张无忌。我知道太子哥哥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包庇她,哼,你包庇她又如何?她心里还不是只有个上官陌?”
楚渊扫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些怒意,忽然吩咐楚暮道:“将公主关去书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
楚渊转身向龙渊阁走去。衣袂扬起,带起一阵凉风。
若羽公主狠狠地跺脚,紧咬着下唇,眼眶里圈了一圈泪水,定定地看着楚渊的背影。
“公主请吧。”楚暮恭敬地、冷肃地道。
若羽公主哼了一声,气怒地剜了楚暮一眼,却也不敢怎么样。楚渊的这个侍卫,冷然的气势有如楚渊本人一般令人透不过气来。况暮是楚渊最贴身的人,只听命于太子,除了太子,谁的账他都敢不买,若羽公主很有些怕他。
乖乖地随他往书房而去了。
苏浅窝在楚渊房里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对于若羽公主,她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的,但她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一见她,便想起自打一出生便没有了童真的人生,便想起自己一出生就汲汲营营筹谋算计,没有一天不活在辛苦之中,每说一句话都要前思后想当说不当说,每做一件事都要考虑十分周详。
她想着对她是有着些特殊的情感的,那便是叫羡慕嫉妒恨的东西吧。她身上有她最想拥有却最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单纯,任性……
楚渊一进门先看到苏浅窝在软榻上,有些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他脸上浮起一抹愉悦的笑,道:“你倒是会躲。”
“我就知道表哥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她轻笑着,顿了顿,又道:“那个孩子太闹了,我老了,受不住了。”
楚渊拖了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吩咐流云道:“去拿些浅萝公主爱吃的蜜饯果子来,再沏一壶茶来。就用云雪山今年产的春茶吧。”吩咐完了,又对苏浅道:“你也不过双十年华,言老是不是早了些?”
苏浅眨了眨眼,道:“云雪山一年也就产一斤春茶,我是不是太受优待了?”
楚渊笑道:“凭他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有价值的死物。能讨得你一笑,便也算物有所值了。”
“表哥这话说的好像我是祸国的红颜祸水似的。野史上有记载,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还有杨贵妃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照表哥这么说我和她们也差不多了。”
楚渊的眸底闪过些什么,问道:“这是哪里看的野史,我怎么不知道?”
苏浅随口道:“地摊上看的。都是臆造出来的。表哥身居高位,哪里有我的闲工夫去逛地摊?”
楚渊一笑,也不追问什么。
须臾,流云送来了蜜饯茶水,她已知苏浅懒猫一样的习性,不用吩咐,便将桌子拖到软榻前,蜜饯盘子放到她手能够得到的地方,又倒了两杯茶水,抿唇一笑,躬身退了出去。
“你的侍女是笑我懒了。”苏浅嘴角扬起,拿起一颗酸梅,咬了一口,赞道:“天下最好吃的酸梅还是出自楚国太子府啊。”
“好吃也不宜多吃,对牙齿对胃都不好。你每日少吃些,太子府的所有酸梅都给你留着。”楚渊笑着,递给她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