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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林安嵛就是要去看后街的筒子楼里的6号楼301室看房的,结果路痴走错了路敲开了前街6号楼301室的门。
夏琳琅给她开门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的蕾丝吊带睡裙,栗色的齐耳短发乱糟糟的扣在头上,右臂自肩至手腕纹着满满一整条花臂。她叼着根烟,睡眼惺忪的打了半天的火才点着,拄着门不耐烦地的喊道:“敲敲敲敲敲,你敲个屁敲?大早上的你特么催命呢你?”。
林安嵛哪儿见过这阵仗,一时间被吓到宕机,“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儿来,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了转。
夏琳琅自以为也算半个江湖儿女,最不屑说话弯弯绕绕的冠冕堂皇之辈。所以平日里讲话也是快人快语不加揣度,夹杂着几句市井粗语也是常见。
可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看见女孩子哭。当然了,那种矫揉造作的绿茶婊假模假式的假哭可不算。非得是林安嵛这样敢怒不敢言的朴实无华受气包形象才能搔动起夏琳琅那不知何来的保护欲。
“不是……我说你这是干吗啊?我又没欺负你……你你你……你哭什么啊?”
林安嵛也不说话,低着头只顾攥着手哭,小肩膀一颤一颤,颤得夏琳琅心下发虚,觉得自己就像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当街调戏了良家妇女,惹得人家一条白绫就要寻死,简直跟畜生没两样。
“不是我说你别哭啊你!那什么,刚才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见林安嵛眼泪还没止住,夏琳琅急得差点挠墙:“我说姑奶奶,算我求求了,你别哭了行不行?不是你来这儿到底是干吗来了啊?”
要不是夏琳琅是个女的,并且确信自己性取向没问题。否则这会儿她都真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外面喝多了酒惹了桃花债而不自知,逼得人家姑娘上门讨债来了。
想到这儿夏琳琅心里猛地一惊,该不会真的是自己喝多了酒,干出了什么自己知道了都能抽自己两嘴巴那种天地难容人神共愤的事儿吧?
“那个……美女,咱们之前……不认识吧?”夏琳琅试探到。
看到林安嵛啜泣着摇了摇头,夏琳琅总算安心了些。
“那……我没有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夏琳琅补充到。
林安嵛又摇了摇头。
如此夏琳琅总算心安了,摊手问道:“那你来敲我门干吗啊?”
林安嵛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喏喏说自己在同城网站上看到了合租广告,是来租房子的。
“你要租房子?”夏琳琅把林安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挑眉道:“你有什么要求啊?”
林安嵛紧紧攥着衣角,支吾了半天才犹如蚊子哼哼般的憋出了一句:“便宜…”
夏琳琅看着林安嵛涨得通红的脸,心毫无征兆的就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了,软了。
“进来吧,每月五十块。”
“五十块?”林安嵛错愕地抬起头,琳琅惺惺作态地摆出一副剥削阶级嘴脸:“便宜也不是白占的,以后家务你得包了,听没听见?”
就是从那一刻起,林安嵛终于有了亲人,就这么安顿了下来。
301是琳琅爷爷留下的房产,从琳琅十四岁那年爷爷去世起,这里就只有琳琅自己住了。
琳琅从未想过要找人合租,有许多人想要租她的屋子也都被她一口回绝了。可她为什么要收留林安嵛呢?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可后来林安嵛问起来她却回答说:“当时我一看你就觉得你肯定勤劳肯干又好欺负,留你住下我白得一住家保姆,不仅不用付钱每个月还白捞五十,这么天大的便宜我不占,你当我跟你似的缺根筋呢?”
林安嵛当然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纵使心底温柔得开出了花,也都藏着不肯轻易被人看。所以无论如何,于林安嵛而言,夏琳琅就是天使,就是神迹,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把她从无边无际的熊熊业火中解救出来,带给她生的希望和温暖和煦的远方。
如果硬要说这个天使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她不喜欢猫,可以说是讨厌猫。所以林安嵛想养只猫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每次林安嵛窝在沙发上拿着她的山寨手机刷着别人家的猫,琳琅就会十分嫌弃的丢下一句:“那种傲娇的掉毛怪到底哪里可爱?”
“就是因为傲娇才可爱啊!”林安嵛嘴上说。
“就像你一样。”林安嵛心里道。
天说黑就黑,小巷里没有路灯。
林安嵛正想着自己有必要回去多啃两根胡萝卜,夜盲症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结果一不留神踩上了一块碎石块,脚踝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高跟鞋断了跟,整个身子都失去了重心,以一种古怪而扭曲的姿势狠狠地撞向了地面。
林安嵛两眼一黑,觉得自己的尾椎骨十有**是保不住了。
然而只听到“噗”的一声……林安嵛惊奇地发现她尾椎骨好像没断?屁股底下还觉得有点软?
她低头一看,吓得她“哇”的一声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这黑乎乎的一坨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个大老鼠?
林安嵛不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努力深呼吸稳定住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步子,手心的汗几乎可以汇聚成滴。
那个黑影一动不动,林安嵛壮着胆子慢慢蹲下,企图凑近一些看清它的真面目。
就在她快要达到可以看清的距离时,那坨黑影忽然一抽,吓得林安嵛浑身一颤,再次弹跳起来!
她吓得就要拔腿就跑,忽然听见那摊黑影发出一声虚弱的“喵”。
是猫?林安嵛停住脚步,再次折返回去。
当她凑的足够近时,她终于确定,这就是一只猫,一只刚刚惨遭泰山压顶的倒霉猫。
林安嵛赶忙把它抱起来,被可能接近自身体重十几倍的生物实打实地坐了一屁股,林安嵛实在害怕就这么把它坐死了。
她不敢怠慢,也不管脚疼不疼了,脱了鞋撒丫子就跑,心里就只剩了一件事儿:“得赶快送它去医院才行”。
可是刚跑了两步她就想起来,自己兜里只剩二十块钱了。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哪儿有宠物医院,最倒霉的是手机也没电了,没法查,也没法找琳琅帮忙。
林安嵛迟疑了一秒,马上又加快脚步飞奔起来,她都没想到原来自己可以跑得这样快。
林安嵛从小就是个体育白痴,上体育课跑圈永远是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人。那时候她有个要好的同桌,明明两个人约好了要一起在后面慢慢跑的,可真等跑起来的时候,同桌从没有等过她。
“落在队伍的末尾被所有人嘲笑的感觉的确很难受,所以我不怪你。”
林安嵛现在想起那时候她自己说的话,觉得玛丽苏的不行。
不过她也的确从没怪过她的同桌,她不是个会记仇的人。
林安嵛跑得心脏“咚咚咚”的直响,跑得她几乎缺氧,憋得脑壳都要炸开了。
可她始终卯着一股劲不肯放,一路狂奔冲上三楼,冲进房间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钱。
“琳琅!帮我查一下最近的,现在还有人值班的宠物医院在哪里!快点!”她喘着粗气,干燥缺水的喉咙让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
琳琅在客厅远远地问:“你火急火燎地找宠物医院干嘛?”
林安嵛半截身子都钻了衣柜,掏出一只铁盒子,把里头的钱全拿了出来,揣进了包里:“就我刚刚回来放沙发上那猫!我把它坐屁股底下了,再不送医院就晚啦!”
林安嵛急得要命,琳琅却还是不紧不慢,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进林安嵛的卧室:“再不送医院就晚啦?你确定?我怎么觉得它生龙活虎的呢?”
头顶忽然传来熟悉的低吼声——“哈”!
林安嵛一抬头,发现琳琅正一脸痞笑地拎着那猫的后脖颈,胳膊伸得老长。而猫则炸着毛,张牙舞爪地想摆脱琳琅的控制,却不过是徒劳罢了。
林安嵛心头一喜,全身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散下来:“呼……它没事儿就好”。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猫竟然有点眼熟……很像是之前在售楼处花坛里看到的那只!
在巷子里发现它的时候天太黑又没有路灯看不清,到了有灯的地方又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根本没有注意过猫到底长什么样。
绿眼睛的黑猫有很多,可是右耳上有一撮白猫的绿眼黑猫就不多见了。
林安嵛刚想告诉琳琅,却被琳琅抢先发问:“这猫看着也没什么事儿,活蹦乱跳的比我还健康呢。咱们可以把它扔出去了吧?”
林安嵛赶忙阻止,强行拽着琳琅去沙发上听她讲述她今晚的奇遇。
琳琅翻了个白眼,手一松,那猫嗖的一下就钻进了床底再也不肯出来。
林安嵛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述了遇见这只猫的因果始末,抓着琳琅的胳膊两眼放光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如果真是同一只猫,那我跟它真的太有缘分了!”
琳琅的白眼翻上了天际:“你是想告诉我,这只猫跑得比公交车还快?你这是反科学反人类你知道么?”
林安嵛道:“就算不是同一只,那也很有缘分啊!这证明我和耳朵上有一撮白猫的黑猫很有缘分!”
琳琅手一挥:“你想都别想啊!我可不要和会掉毛的东西共处一室!”
林安嵛晃着琳琅的膝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然而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