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老大睡到自然醒时,周围围着一圈脑袋,他用嘴数了一下,张团长和半个人也跟着大伙映入眼帘。
几个人在他身上用尽了各种办法,他醒过来的时候,各种疼痛开始接踵而至,首先感觉舌头比以前大了许多,有些不跟劲,说话打卷。半个人笑着说:抻出来放不回去了,说话的时候收着点。
不过,再一次活着见到张团长等人,他还是蛮高兴的,他说:韩江怎么样了。
众人低下头,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说:不管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多少也该留点念想。
众人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用棍子扒拉出几块像回事似的骨头碴,用衣服兜了放在一边。韩老大爬着过去,哆哆嗦嗦的打开看了几眼,他说:就剩这点东西了。
众人眼睛一热,掉下几滴眼泪来,迷糊说:留着吧,多少有个念想。
韩老大说:不留了,就地埋了吧。
四处都是崖壁,潮湿的地方渗出细密的水珠,在这种光秃秃的崖壁上想掩埋一个人,比杀一个人要难上一百多倍。
几个人象征性处理完韩江,离开这个吃人洞的想法更加迫切起来。
按照原先的计划,一行人继续沿着地道寻找出路。如果正确的话,前面不远处应该有条暗河。
果然,走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从前面传来滴答的水声。几个人耳朵一忽闪,以为听错了,大李将半张脸贴在崖壁上,自从失去半张脸后,另一半变得比以前敏感起来,能够轻易捕捉外界的阴凉潮湿,比天气预报还要好使。
他贴了一脸,一股阴凉顺着半张脸流下来,心说“哪来这么多的水”。
崖壁湿光水滑,有明显的水痕从上面冲刷下来,在路边汇聚成明水,沿着山路悄无声息的奔流。
众人一阵兴奋,看到道路前面平坦,纷纷顺着水流向前跑去。前面不远处有个类似于直角的拐角,在这个拐角的地方,水流常年冲刷,形成一道地下沟壑,上面窄,像是地面裂开了一道大缝隙,但是下面却非常宽阔,从水流的回荡声可以听出来,山体被掏出去很大的一块。
隔着这道天然大裂缝向前方望去,出现一片明晃晃的水潭。
所有的山体渗水从四面八方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汇聚,再从地下暗河源源不断的向外输送。
几个人驻足不前,胜利在望的心情难以抑制。张团长想起部队征战杀伐的行军进行曲,他准备高歌一曲抒发心情,众人也跟着回应:唱吧,我们跟的上。
他张开嘴唱到:烽火起狼烟满地,我们东北遍地好儿女,揭竿而起,为了实现统帅的主义,实现大地的统一,战士们告离家中爹娘老婆和儿女,扛起枪,扛起枪,冲进枪林和弹雨,扫除阴霾豺狼敌寇和大不义,还你妈天下大统一大统一。
几个战士到后来就跟不上了,他们不知道里面到底说了什么东西,大概是表决心一类的玩意,不过听上去很有气势,能够把房顶掀到天上去。
他们在后面的“大统一”叫了齐,统一到“一”上去。
唱罢,张团长擦了一把汗说:真好,我还想来两嗓子,这里面太潮了,有点发炎。
迷糊说:张团长,省点劲儿吧,过了前面这个小河沟再接着唱吧。他指着独自探路的大军说:你看看那小子的皱巴劲儿,五官缩成发霉的核桃仁了,肯定碰到难事了。
大军大概是哨子兵出身,一路上,他独自跑了不少冤枉道。此时,他从前面兜了一个圈子又跑了回来。
他打了一个立正说:张团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大伙准备听哪一个。
张团长想了想,觉得乐极生悲不如苦尽甘来,还是先听坏消息比较好,他说:先你妈整个坏的说说,我们这个处境,已经烂到心了,不能再坏了。
大军说:前面有条大裂缝,最窄的地方有三米多宽,深不及两丈,但是摔下去死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团长眉毛拧到一块,大伙也跟着拧在一起,不过,他很又舒展开来,因为后面还有一个好消息,这就是先苦后甜,先给一棒子再给个红枣的好处。
他恢复愉说:小地主,把好消息说出来高兴高兴,冲冲晦气。
大军看看四周说:团长,这里没有地主的,我是地主的儿子,但我不是地主,我是主张均贫富的,跟现在一样,吃大锅饭。
张团长说:好吧,小地主,随你怎么说吧,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回去先分你们家,充了军饷,你也看到了,我们到现在只能喝风当饭吃,你的主张马上就要实现了。
大军试着哭了哭,嗓子咧到后脑勺也没有哭出声来,他说:好吧,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要保留个地主的名分。
半个人嬉笑着说:这要看你的表现,把好消息拿出来吧。
大军顿了一顿,提高嗓门说:好消息是,对于我来说,这么窄的阴沟,就是你妈一只脚闭着眼也能跳过去。
张团长想了想,看了看正在咬着后槽牙较劲的半个人说:但是,对于我和半个人来说,这两个消息都是你妈坏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