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说起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生前,老太太二十多岁的时候,一天傍晚,家中没人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的时候,隔壁院子里的老枣树忽然无风自动,树叶响起一阵哗哗声。老太太循声望去,透过茂密的树叶,恍惚见到树杈上有人坐在那里,双脚搭在下面晃动,随着双脚晃动,整棵枣树也跟着晃动起来。放在往常,隔壁家的事是不需要她来管的,但是,最近枣子熟了,绿中透着红色,煞是诱人。而且,枣树上那人好像发现隔壁有人似的,猫在树上一动不动。老太太心中起疑,以为有人在树上偷枣,于是拿了一个擀面杖壮胆,蹬着凳子爬在墙头上,脑袋刚露出墙头,树上那个人说了话:是小花吗。
小花是老太太的乳名,听着声音耳熟,这时,那个声音又从上面传下来:小花呀,是我,过来帮个忙吧。
这下,小花听出来,是个女声,听上去像隔壁邻居王大婶的声音。小花心说真是多余,人家上树摘枣子关自己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是,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翻过墙头跳在了院子中,她走到树下往上看,果然见到树杈上有人,但是头脸正好被腿脚遮住,看不见。她问道:是王婶吗,现在摘枣子有点过早吧?
上面那个人说:王婶?我比她可要大上一个辈分。
小花听了纳闷,细分辨,两个人的声音确实有婿处,不像同一个人。小花正在纳闷,上面那个人说:小花呀,既然来了就帮帮忙,你看挺好的枣树,树叶下却藏满了虫子,不撒些农药,不消十天半个月的,枣树叶子就全被吃光了。
小花抬头望上去,果然见到许多绿色细小的虫子,正在蚕食墨绿的枣树叶子。
上面那个人说:小柴房的门背后有瓶农药,你受累给拿过来。
小花推开小柴房,里面胡乱堆着一些杂物和柴草,门口低矮,再加上常年见不到阳光,一股发霉的味道迎面扑过来,她捏了鼻子朝门背后望去,待眼睛适应后,土坯墙上只有一段麻绳拴在锈迹斑斑的铁钉子上,下面有一堆盗土,旁边有个鼠洞,应该是老鼠的杰作。
她回到院子里对上面那个人说:没有看到药瓶,下面却有个鼠洞。
上面那个人想了想说:你看我这记性,药瓶子被我埋在下面的土里,刨开就能看到了。
小花不知哪里来的耐烦心,又回到小柴房里,用手在土下翻找,只一下子便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拿出来放在手上,里面装着乳白色好看的液体,就像锅中的白面粥一样。
上面那个人已经顺着枣树爬下来,站在小花跟前。小花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但是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看到小花的神情,对她说:不要看了,我是你王婶的老妈,你看我像这么大岁数的吗。
小花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此时四十上下年纪,看上去和王婶年龄不相上下,怎么可能是王婶的老娘呢。正在疑虑的时候,这个自称王婶老妈的人接过农药瓶,打开盖子对着嘴喝了一口。
喝完递给小花,说:这种东西有种别人不知道的作用,可以驻颜,人喝了以后能够青春永驻。就像我一样,按岁数,我已经不下七十岁了。
小花犹疑的接过瓶子,打开瓶塞后,里面飘出一股清新的果香味,非常诱人。她举到嘴边,准备要喝,这时,她忽然想到隔壁王婶确实有个母亲,但是,她的母亲在自己小的时候,听说喝药死了。幼小印象中,王婶的母亲被七八个大人抬着按在马车上,听说是到镇上医治,再回来的时候便是一片哭声。
小花想到了这些,吓了一跳,再看面前已经没了人,那个自称王婶老妈的人消失了。小花像做了一场梦,但是手中还攥着一个农药瓶子。
接下来的几天,小花总能在没人的时候看到王婶的老妈,而且一直推荐藏在各个阴暗角落的药瓶子,小花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王婶的老妈要找替身了。横死之人,只有找到替身才能投胎转世。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并将看到王婶老妈的事告知了父母。父母感觉事有蹊跷,于是找了当地有名的巫士,巫士看了一眼小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告诉小花的家人说:你们家的孩子是仙姑转世,要想保命,只能继续做仙姑,否则,不出一日,这孩子必亡。
父母一听,吓得不轻,魂魄飞了一半,将小花叫过来,为了活命,对巫士的话言听计从。
巫士布了法,掏出一张草纸在上面划了符咒,叮嘱小花:找个通天的火路,今晚子夜时分将其火化,纸灰搁置里面不动,然后成与不成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所谓通天的火路,其实是指灶火坑,但是这里是有说道的,只有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通道才能叫通天火路。
转眼到了午夜,小花颤巍巍带着画有符咒的草纸来到火膛前,将纸点燃。那草纸就像沾了火油一般,瞬间腾起一团火焰,火焰顺着火膛钻了进去。
火势逼人,小花一个后仰,正好撞在后面的土坯墙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在炕上,巫士手拿铜铃在面前晃荡着。小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不要晃了,三魂六魄全被挡在门边,不敢进来,再晃要出人命的。
巫士听完,知道小花已经华丽转身,脱胎换骨。要了赏钱,什么也不说便告辞了。
接下来的事让所有人都称奇,小花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朝着院子看了几眼,随后对父母说:院子里盘着一条黄花蟒蛇,盘起来有磨盘大小,将磨盘抬走吧,那东西好是好,但是野性难训,说不准哪天便会伤着人。
在场的不只其父母,还有其他几个乡亲,听到小花说了胡话,心说这孩子算是糟践了,大白天的说起了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