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朝臣向宇文澈建议,既然新得了这么多的战驹,不如借此良机,扩充云中骑。
试想,五千云中骑已经能敌一万人的月炎精锐,若是云中骑得以扩充,西进可驱逐月炎王庭,控制羌人,北上可光复燕云十六州,大周立朝十二代君主,所心心念念为之努力的梦想,则极可能在宇文澈的手上实现。
宇文澈听了,也觉得是个好建议。如今正值云中骑大胜,士气正高,又配备了战马,他当即下定了决心,决定即可下诏,令永昌侯云远志扩充云中骑至一万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垂首躲在一旁的首相余缜突然灵光一现,抢上前去,高声奏报:“皇上万万不可。云中骑编制之数乃是祖制,从立朝开始,云中骑就一直维持在五千人上下,祖制在此,万万不可增兵啊!”
宇文澈此刻最烦“祖制”二字。他冷冷地道:“祖制虽是成法,但并非不可变通。立朝之时,我朝在西北与燕云的对手都并不强悍。可是,想必余相也看得到,近百年之间,月炎崛起,铁骑每每犯边,令我朝西北边境上,民不聊生。羌人亦是如此。敢问余相,扩充云中骑,护我百姓,复我疆土,究竟有何不妥?”
余缜这时摆出一副忠君爱民的表情,冲着宇文澈连连叩头,口中道:“此事之上,皇上务必三思。云中骑不得扩充,乃是祖制,可是也有些道理。皇上可曾听过一句话,‘云骑不满万,满万天下乱’!”
“云骑不满万,满万天下乱?”
明光殿上一时便静了。
宇文澈将这话稍稍念了两遍,皱起了眉头——其实他年幼时在先帝面前,也不止一次听说过这句话。
早年间听说的时候,宇文澈总觉得这是对云中骑的溢美之词,不过是赞颂云骑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可是如今当真将云骑扩编一时放到桌面上来谈的时候,才突然体会到这句话的魔力——云骑不能满万人之数,若是满了万人,便成了一只足以与天下抗衡的力量——甚至足以与他宇文氏的皇权相抗!
所以这才会成为宇文氏的祖制?
宇文澈看似面上平静无波,可是心中却似有巨浪起伏——宇文氏与云氏,共生多年,云家固然忠心耿耿,宇文氏亦赐云家荣宠风光无限,然而私底下,宇文氏竟对云氏如此忌惮?
征西大军有十余万人,却要提防区区五千人的云中骑。
宇文澈忍不住再度低下头,看向手中大捷的捷报——剿灭月炎一万精锐骑兵,云中骑竟无一人阵亡,这支云中骑,确实是西北大漠之上一股相当可怖的力量。
想到这里,宇文澈抬起头,一挥手道:“这些且待三日后再议。如今我朝西北大捷,朕下令,犒赏三军,以贺此胜!”
少时,宇文澈离了明光殿,脚步匆匆,往永福宫过去。云暮雪也显然是听到了消息,在永福宫门前恭迎宇文澈,喜气洋洋地道:“恭喜皇上!”
而宇文澈则牵了皇后的手,微笑着与她一同回宫。在宫中,年轻的皇帝终于问:“皇后可曾听过这句话?”
“什么?”
“云骑不满万,满万天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