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随口一句,登时记起了荣嘉祥来。
在悬黎珠一案上,荣嘉祥因曾经向宇文澈提起那副紫玉璎珞,又因荐了青莺照料那副璎珞,所以才受了牵连,被囚禁在暴室之中。
如今,随着李献仁伏诛,紫宸殿诸人的嫌疑已经少了大半,更何况这荣嘉祥这个妥妥地被迁怒的大总管。
宇文澈一时念旧,便随口问:“你师父如今怎样了?”
荣嘉祥此时被关在暴室之中,日夜劳作,身体每况愈下,也曾辗转托人,想向宇文澈求情,放自己出来。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一个张乐见,另一个乃是以前皇后宫中的曹喜闻。曹喜闻早先伤了脚,至今仍在休养,不大活动,所以荣嘉祥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乐见身上。
张乐见眼珠微转,回答道:“师父不大好。不在皇上身边侍奉,他老人家便总是不太安心,一心想要回皇上身边来。”
其实,这张乐见只要将荣嘉祥此时在暴室劳作的情形老实说明,宇文澈自然会念及荣嘉祥年纪已长,此事又是无辜牵累,从而下令将他从暴室之中放了出来。
可是张乐见如此说,宇文澈却起了疑心,“不安心”是何意,“一心想要回来”又是何意?难道荣嘉祥存了什么心思,一定要到自己身边当差才乐意么?
想到这里,宇文澈便皱着眉,没说话,只管大步向前走去。
张乐见冒险一试,侥幸竟试出了宇文澈对荣嘉祥的态度。他见宇文澈对荣嘉祥已经存了疑心,心中暗暗称快,最好宇文澈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记起荣嘉祥,也不要将他老人家从暴室里放出来。
宇文澈想了想,便说:“有句话,你替朕去传给武英殿知道。”
张乐见一听宇文澈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登时一凛,躬身道:“是,奴才领命!”
少时张乐见从武英殿出来,才晓得宇文澈交给了自己怎样的一个差事。
他又是怨愤,又是羞愧,回到明光殿之后,却只能躲在明光殿一处角落里。
待朝会散去,宇文澈从明光殿上下来,见到张乐见脸上一个红红的掌印,兀自没有褪去,忍不住吃惊,“这是在武英殿得的?”
张乐见委屈至极,点了点头,期期艾艾地答道:“太后娘娘说了,总之明日一定给皇上一个交代便是——”
宇文澈见到张乐见一副扭扭捏捏的娘炮样儿,一时失笑,道:“这话若是荣嘉祥去传,想必不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张乐见心中登时沮丧到了二十分,心想自己一件差事没有办好,想必给皇帝留下了个坏印象,却听宇文澈只是淡淡地说:“以你的资历地位,在武英殿中想要像荣嘉祥一样,远远还做不到,就不要指望太后的人像待他一样待你了,慢慢磨练便是。”
张乐见见状,赶紧趁机向年轻的皇帝抱怨了一番武英殿大宫女们专横的态度。宇文澈丝毫不曾在意,只是凝神暗想,沈太后已经说了明日会给他一个交代,只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交代。